陳松虞導演的新電影在一年多以后上映。
對于熟悉松虞的人來說,這速度并不奇怪,她向來是個相當高產(chǎn)和勤奮的創(chuàng)作者。
但在其他人眼里,就很令人吃驚了。
畢竟她的上一部電影實在是太成功。假如一個青年導演,突然被推上了那樣的位置,那么隨之而來的當然也是巨大的壓力。理所當然,她對于自己的新作品,就應該更謹慎才對。
否則,有多少人期待,就有多少人等著看她的笑話。
隨著宣傳期將近,的確也有更多的人開始唱衰這部電影。
很難想象陳導演去拍喜劇片什么風格啊,會不會自砸招牌?
救命,女主角還是尤應夢,求不要故意讓女神毀容扮蠢啊。
呵呵,這一波賺快錢的吃相可別太難看。
當然也總是有一些評論,會以高高在上的語氣,將這件事上升到性別問題:
又是愛情片,女導演拍來拍去都是這些小情小愛的,沒意思,沒格局。
但是這一次,下面并沒太多人附和他。
反而立刻有評論懟了回去。
讓我看看又是哪個蠢男人家里村通網(wǎng)了?
笑死,整天在家指點江山的鍵盤俠,確實很有格局哦。
……
好在網(wǎng)上的罵戰(zhàn)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因為種種的疑惑,很快就隨著影片的正式上映而煙消云散。
上映一周前,影片安排了一次小范圍的點映。當時恰好居豪在錄一部生活綜藝,節(jié)目組發(fā)現(xiàn)他沒有看過正片,就臨時包場了一次特別的觀影活動。
綜藝的嘉賓里,既有導演、演員、歌手,也有當紅的綜藝演員。
這樣一來,既有人提供專業(yè)的評價,還有內(nèi)部人士聊拍攝八卦,還能有人捧哏熱場。
放映前,綜藝演員憲哥采訪居豪:“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
居豪說:“很期待,也很想看到陳導演鏡頭里的我,到底會是什么樣的。”
對方并不知道居豪在說這句話時幽微而復雜的心情。
他只是笑著拍了拍居豪的肩膀:“放心,肯定把你拍得很帥。”
銀幕亮起的一瞬間,所有人都意識到,這的確是一部陳松虞的作品。
影片風格輕松而明快,高速剪輯凌厲而老練,信息量炸裂。但一種浪漫而復古的氛圍,很自然地從鏡頭里滲透出來。
居豪出場的第一個鏡頭,就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一個雷雨夜,小偷闖進了小說家的家里。
年輕女歌手驚嘆地說:“這……這是你嗎?”
憲哥哈哈大笑起來:“這話說的,不是他還能是誰?”
她用力地搖了搖頭,很篤定地說:“氣質差太多了。”
生活中的居豪,是個唇紅齒白的小帥哥。一雙迷人的桃花眼,時刻含情脈脈地看著旁人。
但此刻鏡頭里的他
濕漉漉的碎發(fā)搭在前額。
跳躍的閃電落進他晦暗的眼底。
他很……性感。
也很野性。
像頭年輕的獵豹,破窗而入。
這太不同了。
影片的前半段是在眾人的笑聲中度過的。
喜劇片本來就適合朋友一起看,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笑著,觀影氣氛也會更好。
導演時不時會引經(jīng)據(jù)典地給其他人解釋一下,哪里哪里的細節(jié),看似一閃而過,其實是在致敬什么經(jīng)典的迷影梗。
居豪和其他人一樣,只是聽得似懂非懂。
憲哥詫異地說:“陳導演在片場沒跟你們說過嗎?”
他搖了搖頭。
陳導演講戲的時候,話說得向來通俗易懂,從來不掉書袋子。他以為她只是在拍一部喜劇片,從未想過,她在看似淺白的文本里,竟然還加入了如此多復雜而深刻的電影情懷。
到了那場經(jīng)典的沙發(fā)吻戲的時候,眾人的反應都非常精彩。
大多數(shù)人都看得臉紅心跳,只覺得滿屏幕的荷爾蒙都要撲面而來。
只有導演一本正經(jīng)地說:“給普通觀眾解釋一下,這場戲真的拍得很好,從喜劇過渡到情.欲戲,人物的狀態(tài)非常自然,完全是渾然天成。”
另一位話劇演員也在旁邊連連點頭:“小居這場戲演得也好,不像新人,很精準,很有層次感。”
居豪臉紅了:“……都、都是陳導演教得好。”
后面這群人漸漸沉浸在引人入勝的影片情節(jié)里,都不怎么聊天了。
編導有些著急,沒人說話怎么出內(nèi)容呢?他想派個ai過去,cue一下流程。
節(jié)目組的總導演卻攔住了他。
“就這樣也挺好的。”他說,“我們要的就是真實反應。”
影片的后半段,兩人的相處越來越甜蜜。
小偷成功地將小說家拐出了家門。
他們在荒蕪的游樂園里盡情奔跑,大喊著零點的倒數(shù)計時,并且舉起了燦若星辰的電火花。
又偷偷溜進一座奢華富麗的豪宅里,瘋狂地開起派對,將無數(shù)香檳倒進浴缸里,最終在大笑聲中,雙雙跌進白色的泡沫里。
看到這里,導演忍不住感慨道:“拍得真好啊。很久沒有看到能把犯罪、愛情和喜劇類型結合得這么好的商業(yè)片了。后生可畏,陳導演的確是位可造之材。”
話劇演員也說:“這才是我想要看到的電影啊,像造夢機一樣美好,讓人聯(lián)想到黃金時代的經(jīng)典電影……”
其他人繼續(xù)屏息望著銀幕。
這又是一場荷爾蒙滿溢的情愛戲。
兩人一路打鬧到浴室,渾身濕透了,倒在瓷白的浴缸中擁吻。
情緒到達沸點。
無人聽到,“滴”的一聲,豪宅的門自動開了。
一雙皮靴踩了進來。
每往前走一步,雪白的瓷磚上就多了一絲……
血痕。
這是那個地下幫派。
他們布下天羅地網(wǎng),始終在追捕小偷。而在游樂園里,兩人幾次逃出生天后,幕后老大終于親自出馬,找上了門來。
鏡頭始終沒有拍到這個男人的正臉。
他好整以暇地往前走,用槍口輕輕敲著大理石桌面,仿佛在演奏一支輕盈的圓舞曲。
浴室里的水聲淅淅瀝瀝。
而他已經(jīng)站在玻璃門前。
幽微的輪廓,在斑駁的玻璃面上,留下了一團霧影。
但浴室里的人卻無知無覺。
握槍的手,骨節(jié)分明,輕輕地擰動了門把手。
門終于開了一道縫。
男人的窺探視角,鏡頭對準了滿室的白蒸汽。一男一女還在忘乎所以地擁吻。
他輕笑一聲。
黑漆漆的槍口從門縫里塞進來。
“砰。”
就在此時,鏡頭突然為之一變
視角切換。
浴缸里,小偷中了槍的身影漸漸地化為了泡沫。
頃刻間消失。
銀幕前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導演不再是懶洋洋的姿勢,撫著椅背坐直了起來,目光炯炯地望著銀幕。
接下來是一組更快、更炸裂的蒙太奇。
時間開始倒退,像被撥反的鐘表。
背景音也突然變成了毫無起伏的、冷冰冰的白噪音。
街頭的年輕小偷消失了。無人牽著小說家的手,她獨自行走在晨霧彌漫的街頭。
游樂園里的他也消失了。他手中的電火花無聲地跌進塵土里,變成了碎裂的煙灰。
……
最終,鏡頭回到熟悉的地下室里。小偷曾幫忙修好的臥室臺燈,忽閃忽閃,又暗了下去。
一切都化為黑暗。
躁動的雨聲回到鏡頭。
閃電劈開這個夜晚。最初的夜晚。
短暫的白光里,小說家坐在電腦上,她敲下的一行字,也慢慢地變回了空白。
虛擬鍵盤的聲音時快時慢,像紊亂的心跳。
一滴淚落在鍵盤上。像被暈開的雨。
那行消失的字是:
竊賊
這正是影片的片名。
竊賊上映當天,口碑就立刻引爆了全網(wǎng)。
盡管受限于檔期、題材和其他種種因素,新電影未能打破松虞自己創(chuàng)下的首日票房記錄,但還是一個相當優(yōu)秀的成績。
但與此同時,網(wǎng)上也迎來哭嚎一片。
這是喜劇???陳導演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跟我說一遍,這是喜劇???
謝邀,人被刀就會死。
看哭了。
ls1,第一次在影院嚎啕大哭,周圍的人都把我當神經(jīng)病。
2,但我旁邊的人比我哭得還慘。
不愧是陳導演。我就知道她的野心絕不僅僅只是一部輕喜劇。
……
影片是周五上映。到了周末夜晚,竊賊的口碑發(fā)酵到極致時,綜藝節(jié)目組適時地放出了居豪和其他人的reaction視頻。
影片看到尾聲,當鏡頭在拍到其他人的時候,人人都是一臉震撼和驚艷,女歌手甚至看得熱淚盈眶。
但當鏡頭對準了居豪時,他卻是……
無比震驚。
“這……這跟我演的劇本不一樣啊?”居豪瞠目結舌地大喊道,“不是,我怎么不知道我演的是個假人?!”
他一時氣悶,抓起旁邊一瓶水咕嚕咕嚕地往下灌。
沒想到竟然就嗆到了。
“咳、咳……”他立刻背過鏡頭,驚天動地咳嗽了起來。
憲哥一邊好心地給他拍背遞紙巾,一邊卻意味深長地對女歌手說:“我現(xiàn)在知道你剛才為什么那么說了。”
“我說什么了?”對方一臉懵。
憲哥笑著又指了指居豪:“小居在電影里和電影外……的確是兩個人啊。”
眾人都大笑起來。
只有導演繼續(xù)正兒八經(jīng)地說:“這說明了一點。陳導演演員的功力確實很高明。”
過了一會兒,等到居豪終于緩過來,他們又開始拉著他聊竊賊的劇本。
居豪仍然難掩震驚:“可是,我拿到的就是一個輕喜劇劇本,最后才不是這個開放式結局呢。”
憲哥迫不及待地問道:“那原劇本的結局是怎樣的?”
另一個人也插嘴:“他們被幫派的人抓住了嗎?還是又死里逃生了?”
居豪卻沒有上他的套,反而賣了個關子,表示影片還沒正式上映,他是簽過保密協(xié)議的,可不能亂說。
“這孩子真不傻。”旁邊又有前輩調侃道,“不過小居啊,導演講戲,當然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的,就算瞞著你,也都是為了戲好嘛。”
女歌手:“是啊,怎么你就跟被騙了感情一樣?”
居豪:“……”痛苦面具。
他當然不能說,因為他一直深信自己就是小偷,是陳導演的繆斯,才演得這么真情實感。
結果陳導演現(xiàn)在翻臉不認人,居然把小偷剪成了一個壓根不存在的假人。
那這樣一來,他豈不就是真的被騙了感情嗎?!
話雖如此,拍攝后期的時候,居豪已經(jīng)漸漸認清了這個事實:自己對于陳導演而言,大概的確并沒有那么特殊。
有一天,拍戲的中途,他恰好碰到尤應夢在外面抽煙。
他被她叫住。
“你真的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小偷嗎?”尤應夢直截了當?shù)貑枴?br/>
兩只瘦白手指夾著細長的女士香煙。
繚繞的煙霧里,那雙美麗的眼睛實在是太過銳利。
居豪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的心思就這樣被看穿了。
但他還是避重就輕地回答:“我覺得我和這個角色……是有一些相似的,否則陳導演不會選擇我。”
“演員和角色當然要相似,這是最基本的。”尤應夢嗤笑道。
居豪一時啞然。
接著她又意味深長地說:“但別忘了,你也只是個演員。對于導演來說,演員不過是會說話的工具罷了。”
居豪神情復雜地看著她。
那時的他當然并不相信,從堂堂影后口中,竟然會說出這種貶低演員價值的話。
但現(xiàn)在居豪卻不得不承認她是對的。
盡管他和陳導演朝夕相對了幾個月,但他卻始終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們一起完成了這部電影,但真正呈現(xiàn)在銀幕上時,竊賊對于他而言卻是如此新奇而陌生。
事到如今,居豪心中也只剩下一個問題。
究竟誰才是小偷?
或者說,這個角色,對于陳導演而言,到底意味著什么?
這段視頻播出后,網(wǎng)絡上的列文虎克們也從這番話里嗅到了這個開放式結局的疑云。
大神們紛紛出動,逐幀分析影片的正片、物料以及各種花絮,又蓋起了一座又一座的高樓:
深度解析:小偷到底是幻想還是活人?
正方認為:結尾明明白白地拍出來了,小偷只是書中的幻想。而影片的正片部分,也都只是小說家的新書。
反方卻認為:小偷是真的,結尾的處理才是小說家不愿面對小偷的死亡,而編造的幻想。
雙方各執(zhí)一詞,眾說紛紜,解釋竟然看起來也都合情合理。因為雙方都能在影片中找到大量的細節(jié)和證據(jù),來佐證自己的觀點。
這歸根結底,還是由于竊賊拍得太縝密。
正如一位影評人所言:“竊賊的高明之處在于,影片并不只是在結局強行反轉,反而每個看似閑筆之處,都留下了大量彩蛋般的線索。環(huán)環(huán)相扣,令觀眾充滿了解謎的快感。”
隨著票房的水漲船高,這個開放式結局也成為了觀眾最愛討論的話題。偵探小說家、心理學家……也都從自己的專業(yè)范疇,提供了多角度的解讀。
而最后一個下場的則是磕學家們。
最開始,她們只是在感慨陳導演真的好會拍男人,為什么她鏡頭下的男演員都能那么帥。直到某天一個資深磕學家留言:
是我的錯覺嗎?怎么感覺陳導演這兩部電影,男主角都是同一類型啊。
!!!
立刻有人將楊倚川和居豪的生活照和電影劇照擺在一起。他們發(fā)現(xiàn),盡管這兩個人截然不同。
但銀幕形象……卻又如出一轍。
無論是人設:一個是小偷,一個是小混混,都是走鋼索的法外之徒。
還是氣質:兩人都野性難馴,英俊不羈,具有某種危險而致命的吸引力。
是怎樣執(zhí)著的導演,才能把兩個長相氣質完全不同的男演員,都拍成同一種風格?
實不相瞞,我想到了那個誰。
姐妹你不是一個人。
這不是陳導演的xp我就跟她姓。
大膽點,什么xp啊,你怎么不說其實她就是在拍那誰的年輕版?
!!!
姐妹過來對一個四字暗號。
謝謝,我也想到了。
沒錯
創(chuàng)作母題!!!
而就在一片喜氣洋洋的磕學家過大年氣氛中,另一位路人盲生,又拋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發(fā)現(xiàn)一個秘密:影片后半段,兩人偷偷溜進去的豪宅,應該就是s星的總督府。
這個新發(fā)現(xiàn)立刻掀起了軒然大波。
皿
???
不是吧,怎么可能啊?
一個常識:像這類政要辦公地點,通常都是絕密的,禁止參觀,禁止攝影。
第二個常識:能進去的人,全部都要簽保密協(xié)議。
所以樓主是冒著坐牢的風險在跟我們講這些嗎??
不是,樓主哪位啊,自證一下啊。
但搞事情的樓主卻并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即使評論區(qū)里早已經(jīng)吵成一片腥風血雨,這位神秘人士,始終沒有出現(xiàn)過第二次。
記者們想要找人求證,但也求助無門。因為竊賊壓根就沒有安排路演,也拒絕接受一切媒體采訪。
從公映以來,導演和女主角就是半失蹤的狀態(tài)。
居豪倒是還很活躍,但他嘴巴嚴得很,無論問什么,答案都只有輕飄飄的一句“簽過保密協(xié)議”。
直到有一天,某個大膽的記者,竟然直接問到了池晏那里。
一次政治集會后,一大群記者圍著他,正在問一些相當嚴肅的民生問題,突然一個人沖出來大喊道:
“chase,網(wǎng)傳竊賊有在總督府取景過,請問是真的嗎?”
霎時之間,所有人都安靜了。
他們沒想過真有人敢問這個問題。
但站在高臺上的池晏,只是微微一笑。
“剛才是誰提的問?”他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低沉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充滿威懾力。
記者們幸災樂禍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心想這個狗膽包天的同行,估計能不能活過今晚。
沒人應答。
但旁邊的保鏢立刻站了出來,看似禮貌卻不由分說地將那位提問的娛記請到了臺下。
仰望著臺上的總督那鋒利的下頜和巨人般的側影,這位娛記再找不到半點方才的勇氣。
他竭力控制自己發(fā)軟的腿,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舉著攝影機,只覺得下一秒鐘自己就要跪在地上。
卻聽到對方神情愉悅地說:“這個問題問得很好,我很喜歡。”
娛記一怔。
他無意識地抬著頭,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頭頂那張形狀好看的薄唇,緩緩地吐出三個字:“是真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支持一下我妻子的新電影。”池晏繼續(xù)微笑道。
全場嘩然。
這段視頻在一小時后就引爆了全網(wǎng)。
有人告訴我他倆是什么時候結婚的嗎???
反正最高機密總督府都借出去拍戲了,不結婚很難收場。
不是,我想說,這是個很好的宣傳點吧?這可是總督府啊?!還有哪個劇組能進總督府拍戲嗎???
是啊,何況chase看起來也沒有要遮掩的意思。
但陳導演完全沒有拿這個來營銷,真的好低調啊他們。
不愧是夫妻。
神仙cp,我人真的沒了。
就在所有人都為松虞的新電影,以及她的愛情故事所瘋狂的時候,她仍然顯得異常低調。
將近一年的時間里,松虞從未在公眾面前露面過。
但并不意味著她在故意玩失蹤。
磕學家們很快發(fā)現(xiàn),假如你就住在s星的話,偶遇她和她丈夫的可能性,可以說是十分之高。
最常偶遇的場所,當然是在s星的各大電影院。算下來,平均每個月他們都會去個兩三次從未見過這么喜歡在電影院約會的人。
因此,假如在排隊進場的時候,你的身后突然出現(xiàn)了一對戴口罩,十指緊扣,男女都很高挑和般配的情侶……
那恭喜你,你多半就是中獎了。
也經(jīng)常有人在公園跑步的時候碰到過松虞。
她從不化妝,一身很隨意的運動打扮,看起來健康而勻稱。
偶爾是一個人跑,但大多數(shù)時候,chase都陪在她的身邊。
假如被認出來,眼神對視時,兩個人都會落落大方地微笑。甚至偶爾還會跟路人打個招呼。
但很少有人會主動湊上前要求合影。
因為他們看起來實在是太幸福,誰都不愿意打破這美好得近乎不真實的氛圍。
唯獨有一次,一個短視頻被流傳到了網(wǎng)絡上。
那是在一個恐怖片主題公園里。
npc們打扮成各種經(jīng)典恐怖片里的鬼怪形象:穿著學生制服的鬼娃娃,舉著電鋸的殺人魔,在地面爬行的、頭戴爬著蛆的皇冠的蛇怪……
冷不丁就會從哪個街角里冒出來。
旅客們都被嚇得連聲尖叫,抱頭鼠竄。
在這樣慌亂的氣氛里,一對穿著情侶夾克、手牽手散步的男女,顯得異常違和與好笑。
他們不僅絲毫沒被嚇到,甚至一旦有鬼怪試圖過來恐嚇他們,女方還會興致盎然地湊近過去,像在研究對方的化妝技巧。
而男的則一臉百無聊賴地說著風涼話。
盡管鏡頭隔得太遠,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但從鬼怪狼狽逃竄的姿勢來看……多半不是什么好話。
當然,這個視頻最精彩的部分還是在后半段。
兩人逛著逛著,突然就有什么東西……從chase的夾克領口里鉆出來。
鏡頭被放大。
那是一只小小的白色法斗,一張胖乎乎的、皺巴巴的小臉,耳朵高高地豎起來。
可愛的幼狗,和抱著它的高大男人。
這畫面本該極其違和。
但此情此景,卻有種難言的溫情。池晏那一身凌厲的氣息,都隨之而煙消云散。
他懶洋洋地伸出一只手指,要將它給按下來。
但松虞瞪了他一眼。
于是池晏失笑,轉為揉了揉小狗的頭。
他就這樣姿態(tài)嫻熟地抱著這只小法斗,繼續(xù)和她一起逛游樂園。
過了一會兒,池晏冷不丁用嘴唇碰了碰松虞的側臉顯然是索要一路抱狗的獎勵。
而被偷襲成功的陳導演,反而轉過頭來,抓著他的衣領,留下一個深吻。
可憐的法斗被夾在中間。
一臉狀況外地探頭探腦著。
養(yǎng)狗。晨跑。逛公園。
看起來都是這個男人絕不會做的事。
但鏡頭里的他,神情從未如此溫柔過。
松虞再一次正式地出現(xiàn)在公眾的鏡頭里,是在第二年的星際電影節(jié)上。
理所當然地,她的新電影竊賊又是本屆大熱門,憑借十項提名,領跑頒獎季。
但最讓記者們興奮的是,當禮賓車的門自動滑開時
最先走出來的人,竟然是池晏。
紅毯區(qū)安靜了一瞬。
接著才爆發(fā)出巨大的尖叫聲。
這高大的男人,仍然是慣常的西裝革履,前襟插一支紅玫瑰。他一如既往地氣定神閑,走到車里的另一邊,親自開門,將妻子迎接過來。
今夜的松虞當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光彩照人。
而池晏盡管甚少出現(xiàn)在這樣的娛樂場合,但他的氣勢當然并非等閑男明星可以相比。
兩人站在一起時,不知要謀殺多少菲林。鎂光燈起起滅滅,所有人都在瘋狂地尖叫,叫到嗓子發(fā)啞。
從未見過如此般配的伴侶。
但他們面對鏡頭時,只是一邊微笑,一邊不知在說些什么悄悄話。無論記者喊得多么狂熱,始終沒回答過任何一個問題。
直到突然有個人大喊道:“chase,今天怎么沒把狗帶過來?”
他本以為這個問題也會被淹沒在人海里。
但出乎意料,池晏竟然轉過頭,準確地看著那個人的方向:“它膽子太小了,一定會被你們嚇到。”
開玩笑的語氣。
看起來心情不錯。
對方心中一喜,又趁熱打鐵地追問道:“怎么會想到養(yǎng)狗?”
這一次,池晏又轉身回來。
他看著松虞的眼睛,輕描淡寫地說:“噢,那是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兩人相視一笑。
松虞推了他一把:“別聊了,快走吧。”
但她的眼睛也閃閃發(fā)亮,寫滿了最真實的快樂。
松虞并沒有告訴過池晏,這是她在成年以后收到的第一份,真正意義上的生日禮物。
并非是她沒有朋友。只是在此之前的每一年,她都拒絕以任何形式來慶祝這一天。這對松虞而言,亦是一種沉默的反抗。
但現(xiàn)在,她終于不必再去反抗。
她能夠心安理得地做一個更快樂的人。
因為他。
她期待和他一起度過的未來。期待未來的每一個節(jié)日,甚至于每一天。
他們都將生活在一個更好的時代。
到了頒獎環(huán)節(jié),竊賊果然不負眾望,拿獎拿到手軟。
尤應夢也憑借這部電影,重登影后寶座。
但奇怪的是,她并沒有來到現(xiàn)場,反而是委托一個年輕男人替自己領的獎。
那人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傷疤,面無表情地接過獎杯。目光相對時,頒獎的上屆影帝嚇得手一抖,險些將獎杯甩了出去,好在傅奇還是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
他一句話不說地,打開了尤應夢事先錄好的視頻投影。
原來影后又不知道是瀟灑到了哪個偏遠星系,暫時趕不回來了。
視頻播完,傅奇單手拎著獎杯,匆匆走下臺。
他向松虞和池晏點了點頭,就毫不遲疑地從最近的出口離開他請了半個月的假期。而這個假期會如何度過,似乎已經(jīng)昭然若揭。
當然,本次電影節(jié)最大的懸念,還是在于最佳影片究竟會花落誰家。
松虞的上一部影片,就與這個最高獎項失之交臂。
因此,今年無論結果如何,注定也會將戲劇性拉滿。
人人也在焦急地等著最終的結果。
頒獎嘉賓仍然是本屆的評審團主席。
對方的風格相當簡單直接。他握著手卡,沒有賣任何關子,言簡意賅地宣布
“最佳影片,竊賊。”
鏡頭對準了松虞的臉。
很奇怪,那一瞬她的神情仍是如此沉靜。
沒有絲毫的狂喜。像一泓清水,波瀾不驚。
直到她身邊的男人,微微偏頭過來,對她說了什么。
她終于笑了出來。
這真是一個很美的笑容。
以這樣的神情,松虞轉過身,深深地望著池晏的眼睛。
四目相對。
一個適合接吻的距離。
全世界都在見證他們的繾綣。
最后的喧鬧都化成寂靜。
但松虞最終什么都沒有做,只是向池晏伸出了一只手。
池晏握住她的手,站起身來。
鏡頭對準那雙交握的手。
無名指上的婚戒是如此耀眼。
他很有風度地替松虞牽著裙擺,一直站在她身后,目送著她站上舞臺。
松虞將劇組的所有人都請上了舞臺。
最后她說:“嗯?怎么有一個人還不上來?”
鏡頭順著她的目光,落下臺下。原來池晏并未回到座位,只是站在臺下的陰影里,凝視著自己的妻子。
他微笑著對她坐了個口型:“我不是劇組的人。”
松虞也笑。
她知道他想要聽自己說些什么比如他是“劇組的家屬”,當然也該跟著上來。
但她卻皺了皺眉,故意對著麥克風說:“你不是免費提供了拍攝場地嗎?”
臺下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與笑聲。
畢竟現(xiàn)在人人都已知道影片曾在總督府取景拍攝的逸事。
池晏只好一臉無奈地走上臺來,站到了松虞身邊。
兩人耐心地站在一旁,看著所有人都興奮到無可復加,在臺上語無倫次,共享著彼此的喜悅。
直到最后,話筒才終于遞到了導演的手里。
壓軸的時刻到了。
松虞仍然用力地握著池晏的手,她將他拉到舞臺中央,微笑著看了他一眼,才重新面向觀眾席。
她感謝了許多人,也再一次地感謝了她身邊的男人。
臺下不少人開始起哄,讓他們“接個吻”。
她當然沒有同意。
池晏也在一旁很有默契地將手指抵著唇,示意其他人安靜。
但在恍惚中,松虞卻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這好像也是一場盛大的婚禮。在全世界的注目中,他們再一次站在了人生的至高點。
最后,在這個萬眾矚目的時刻,她也第一次聊到了竊賊那個引起無數(shù)爭議和猜測的結局。
她并沒有給出一個標準答案。
松虞說:“其實到最后,小偷究竟真實與否,取決于小說家如何看待自己的生活。”
“也取決于她想要選擇怎樣的生活。”
“但我想,這是一個很美的隱喻。無論是小偷,還是這部電影都是如此。他們既是一場幻夢,也可以無限地接近于現(xiàn)實。你相信什么,就會看到什么。”
“而我將一切解讀的自由都留給我的觀眾。”
池晏大概是全世界第一個看到竊賊的觀眾。
就在他們的家,在簌簌的樹影里,以流動的瀑布作為光幕。
兩人抱在一起,看完了影片的終剪版。
但看到最后一個鏡頭,他卻用相當微妙的眼神看著松虞。
松虞向來對自己的作品都很有自信,唯有在等待池晏意見的時候,反而有一絲惴惴不安。
看到他是這樣的反應,她不禁一怔:“怎么了?你覺得不好看嗎?”
“不。”池晏一本正經(jīng)地說,“只是沒想到你竟然在電影里……謀殺親夫。”
松虞更詫異地看著他。
過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他究竟在說什么。
她哈哈大笑起來,跳起來將一只抱枕捂住他的臉:“你看好了,這才叫謀殺親夫。”
池晏任她玩鬧了許久,才輕輕松松地將那只抱枕給拎開了。
此刻松虞還跨坐在他身上。
于是她將他壓倒在純白的沙發(fā)上,兩人就著這姿勢,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
她一邊輕輕咬他的嘴唇,一邊說:“沒想到你這么會自我代入啊,池先生。”
池晏很無辜地看著她:“明明是你自己說的。”
松虞愕然:“我什么時候說了?”
他隱晦地向她提起了之前某一夜,居豪莫名地跑來她的酒店房間里找她討論劇本的事情。
而當時的她,又是如何借解釋小偷與小說家的關系,在暗暗地向自己表白。
松虞:“……”
她笑意更深:“我就說嘛,你當時怎么一點都不生氣了,原來是……”
自我腦補了這么多。
很不幸,后面這些話都沒說出來。
因為池晏似笑非笑地按住了她的嘴唇。
手指輕輕摩挲她柔軟的唇瓣。
“難道陳導演想賴賬?”池晏壓低了聲音。
松虞笑著搖頭:“我哪敢?”
兩人又在沙發(fā)上打鬧了一番。
最后松虞終于妥協(xié)了,坦誠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好吧,我承認。之所以會拍這部電影,的確是因為我從這個劇本里找到了很多的情感共鳴。”
池晏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松虞說:“他們很像我們,但當然并不是我們不然,你就把這當做一個平行世界的故事吧?”
他斜睨她一眼,慢吞吞地說:“平行世界?這種結局?”
她笑著環(huán)住他的脖子:“所以說是平行世界了。總不能每一個世界的我們,都和現(xiàn)在一樣幸福吧?”
“為什么不能?”他挑眉。很不滿的語氣。
松虞搖了搖頭。
“看來你對你老公很沒有自信。”池晏又說。
“不是對你沒有自信……”
松虞抬起手,慢慢地撫摸著池晏的輪廓:“只是覺得命運太無常。我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實在很難。”
假如他們當時再固執(zhí)一點,再自私一點,再剛極易折一點,都會錯過彼此。
又或者………
在他們曾經(jīng)歷的那些危險里,任何一個人行差踏錯,都會墜入萬丈深淵。
在命運的無數(shù)個岔口里,他們不可能永遠選擇最正確的一條路。
兜兜轉轉,在每一個分叉點,都曾經(jīng)有失去彼此的可能。
但好在他們都活了下來。
也愿意去為了彼此而改變。
“我很慶幸,能擁有你,還有現(xiàn)在的生活。”松虞喃喃道。
電影又循環(huán)播放起來。
濺落的水花,銀幕的光影投在兩人身上。
如夢似幻的銀光,再次將兩人籠罩。
一如最初。
池晏沉默了片刻,才慢慢地伸出手臂,用力抱住她。
“我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新電影的番外就結束啦,其實到這里番外也基本都要寫完了qwq突然覺得好不舍呀。
接下來就只剩下一個he這個得高亮的平行世界小番外,篇幅應該不長,但是是我自己覺得很好玩的一個腦洞。大家也可以猜猜是啥嘿嘿,第一個猜對的我來發(f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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