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池暮辭面無表情地看著慕尋安,“有病!”</br> 慕尋安也不惱,慢條斯理地把被池暮辭踹到一邊的椅子,又給一腳勾了回來。</br> “那的確。”也不給池暮辭再踹一次的機會,慕尋安直接坐到椅子上,拉著椅子反而更加湊近了池暮辭。</br> 對比池暮辭端端正正地坐姿,慕尋安就沒什么坐相了,身姿隨意懶散,一條腿曲起踩著椅子腿,一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支著臉,目光直勾勾地看著他。</br> 懶懶道,“病得還不輕呢,忍不住地就想招惹你,乖寶寶,你說,這病怎么治?”</br> 他要是以前知道教授有個這么難纏的兒子,他當初怎么都不會做教授的徒弟。</br> 池暮辭無語至極。</br> 干脆閉上嘴巴,不想和慕尋安聊天了。</br> 他覺得和這個神經病聊天每說一句話都會影響自己的心情。</br> 反正今晚上目的就只有一個,讓慕尋安喝醉。</br> 又不是和慕尋安聊天。</br> 池暮辭干脆起身就想自己換個位置坐。</br> 惹不起他自己還躲不起嗎?</br> 結果他還沒站起來,就被慕尋安直接給按住了。</br> 這下又忍不住不理了。</br> “松手!”</br> 看著慕尋安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池暮辭眉心都緊緊蹙起。</br> “松手你不就跑了嗎?不松。”慕尋安是一點也不怕池暮辭急眼,反倒說的理直氣壯。</br> 池暮辭:“……”</br> 做人怎么能討厭到這種地步!?</br> “誰要跑了,你還管得著我坐哪兒嗎?!”</br> 池暮辭發現自己在慕尋安面前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br> 這家伙就有那種魔力。</br> 一句話點爆他的魔力。</br> “那是管不著,但老子這是體貼的讓你省省力氣,畢竟你換座位,難道老子是沒長腿,不會跟著一起換嗎?”慕尋安甚至還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池暮辭的肩膀,“所以,我只是貼心的按住你,讓你別多此一舉,省省力氣,乖寶寶。”</br> 慕尋安只差在自己臉上寫上“老子可真他媽貼心”幾個大字了。</br> 池暮辭深吸一口氣。</br> 告訴自己要控制情緒。</br> 下一秒。</br> 他就知道,失敗了。</br> 沒控制住。</br> “貼心你媽個頭!”</br> 路星河人都還沒來得及打開包廂門,就被自家老哥的這句鏗鏘有力,中氣十足的粗口給震驚了一臉。</br> 本來都要伸手去轉動門把手了,愣是被門里這聲中氣十足的罵聲給弄得停了手。</br> 還煞有其事地后退兩步,抬頭看了看包廂號。</br> “沒錯啊,是這間啊。”</br> 路星河不由陷入沉默。</br> 眼睛肉眼可見地放大再放大。</br> “臥槽!”到底沒忍住發出一聲靈魂感慨。</br> 沈晏遂倒是沒什么驚訝的,池暮辭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他其實就沒什么興趣。</br> 到底是以往在學校里那種永遠都彬彬有禮,溫和內斂,還是像此刻門里聽著那樣暴躁張揚,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br> 對方在他眼里的唯一標簽就是——再煩人都沒法打的小星他哥。</br> “你哥可能平時學習壓力比較大。”沈晏遂甚至還非常“貼心”地幫池暮辭解釋了一句。</br> 路星河卻已經沉浸在自家老哥人設崩塌的震驚之中。</br> “我真的,很少聽到我哥說臟話。”</br> 甚至他哥經常還教育他不要說什么“你媽的、他媽的”之類的,不然慢慢就把這些當成了口癖,說習慣了。</br> 不好聽。</br> 但他哥現在什么情況?</br> 說好的不要說,不好聽呢?</br> 路星河干脆沒開門,而是做賊似的直接把耳朵貼到門上想去偷聽更多。</br> 他怕自己一開門打斷了門內的氣氛。</br> 沈晏遂見他不開門就這么聽,也就沒多說,任由他這么貼著門,眼睛鬼精靈似得來回打轉。</br> 甚至還很配合地問,“聽到什么了?”</br> “聲音小了,聽不清了。”</br> “兩位先生,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br> 旁邊路過的服務員看到兩人詭異的行徑,實在沒忍住上前問道。m.</br> 路星河:“……”</br> “沒有!”</br> 這下也顧不上打不打斷了,路星河訕笑了一聲開門進包廂。</br> 池暮辭看到兩人出現,倒是眼睛一亮。</br> 終于不是自己一個人面對慕尋安了,再和慕尋安單獨相處下去,他怕酒都還沒喝,他先一步駕鶴西去了。</br> 連帶著甚至看沈晏遂都順眼多了。</br> “開車來的?”</br> “沒事兒,我們回去的時候叫代駕。”路星河知道他哥的意思,立刻說道。</br> 池暮辭這才放心地點點頭。</br> 他不知道自己剛才罵慕尋安的話被路星河聽見了,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人設有隱隱破碎的趨勢。</br> 把菜單直接遞給路星河和沈晏遂,說道,“你們兩個先點。”</br> 如果旁邊坐著的人不是慕尋安,池暮辭一定還會周道得顧上每一個人。</br> 但誰讓旁邊坐著的是慕尋安呢?</br> 池暮辭就一點也沒有問他想吃什么的意思。</br> 慕尋安當然發現了池暮辭故意忽視自己,但架不住他臉皮厚,根本不在意。</br> 反正他也無所謂點什么菜,他們點什么他吃什么。</br> 而且,池暮辭不和他說話,慕尋安也沒閑著。</br> 桌子下的腿,時不時就抬起來,勾一下池暮辭的小腿。</br> 池暮辭礙于對面坐著自己弟弟和沈晏遂,表情一直沒什么變化。</br> 但眼神卻已經凌厲地瞪向身側的慕尋安,示意他老實一點。</br> 慕尋安純當沒看見。</br> 而對面,桌下的情況其實也沒好到哪里去。</br> 沈晏遂的手直接握住了路星河的手,路星河先是飛快看了對面的兩人一眼,見自家老哥和慕尋安好像都沒注意到他們這邊,這才松了口氣。</br> 做賊心虛地把菜單豎起來,擋著自己的臉,靠近沈晏遂小聲說道,“你老實點,我哥和慕尋安都在呢……”</br> “那又怎么了?”</br> 沈晏遂卻是問的一臉茫然和無辜,“他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我老婆。”</br> 路星河趕忙又看了一眼對面兩人,見他哥面色愈發嚴肅地看著慕尋安,兩個人不知道在眼神交流個啥,一點沒注意他這邊,這才又松了口氣。</br> 繼續把腦袋縮回菜單后,小聲道,“……但,那也得注意點。”</br> 當他哥面做一些太過親昵的舉動,多少有點不合適啊。</br> 沈晏遂卻是一點都沒有這方面的覺悟,“牽個手怎么就不注意了?又不是當他們面親嘴。”</br> 路星河:“…………”</br> 好吧,你贏了。</br> 池暮辭發現自己眼睛都要瞪出來了也不管用。</br> 慕尋安反而對他勾了勾唇角,桌下的腿,又磨蹭了一下他的小腿。</br> 池暮辭冷笑。</br> 見眼神警告不管用,干脆忽地抬起腿,狠狠踹了過去。</br> 慕尋安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本來挨著他的腿立刻飛速往回一收。</br> 池暮辭的小腿直接就踹在了慕尋安的椅子腿,發出“嘭”的一聲巨響。</br> 這下路星河和沈晏遂齊齊看了過來。</br> 池暮辭一下漲紅了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