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河見沈晏遂沉默看自己半天,還以為對方不信。</br> 只能聳聳肩道,“我剛才說的都是實話,信不信由你吧!”</br> 他說的本來也是實話啊。</br> 只是沒把實話全說出來而已,畢竟做夢夢到沈晏遂的未來和過去,這種事情好像有點太過不符合科學(xué)主義價值觀。</br> 但是他也是貨真價實的,因為開始和沈晏遂接觸,就再也沒倒霉過。</br> 那沈晏遂可不就是他的幸運星嗎?</br> 沈晏遂沒了他,暫時不會怎么樣,他沒了沈晏遂,可是轉(zhuǎn)頭可能就霉死了。</br> 這要真說起來,沈晏遂對他來說哪里是瘟神啊?</br> 簡直就是幸運星,守護(hù)神啊!</br> “不行,不能信不信由你,你必須信!”路星河這么一想,就覺得必須讓沈晏遂相信自己說的話,萬一他要是敏感自卑,把那個傻缺說的話當(dāng)真,真覺得自己是什么瘟神怎么辦?</br> 以沈晏遂的性格,那肯定表面上看著沒什么事,心里指不定怎么難受,獨自舔傷呢!</br>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不管,你不許信我,我這輩子還沒想抱過誰大腿呢,你這棵幸運星的大腿,我卻是一定要抱的!”</br> 畢竟不抱指不定命都沒了。</br> 路星河這話說得可能太過發(fā)自肺腑,沈晏遂就算覺得小少爺?shù)脑捖犞茈x譜。</br> 但還是不由自主地信了。</br> 或許實在是說的太好,讓他自己心甘情愿地想去相信。</br> “行,沒說不讓你抱。”沈晏遂垂眸。</br> 只給你抱。</br> 頓了頓,“你現(xiàn)在抱著不放手,我也沒意見。”</br> 路星河:“……”</br> 這倒是大可不必!!!</br> “那個傻逼到底是誰啊?感覺你們兩個人認(rèn)識挺久了,他為什么找你麻煩?”</br> 路星河果斷選擇轉(zhuǎn)移話題。</br> 見沈晏遂心情似乎還不錯的樣子,也就把心里一直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br>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路星河總覺的喬清風(fēng)看起來很是眼熟。</br> 好像在哪兒見過。</br> 沈晏遂倒是真的不介意,路星河要問,也就如實說了,“他叫喬清風(fēng),我同父異母的弟弟。”</br> “啊?!”</br> 路星河呆住。</br> 他還真沒想到喬清風(fēng)是沈晏遂的弟弟!</br> “他姓喬啊!”</br> “你哥還姓池呢。”</br> 路星河:“……”</br> 你這么聊天會沒朋友的。</br> 沈晏遂看著路星河一臉無語凝噎的表情,唇角卻是抑制不住地上揚。</br> 又一次沒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手,輕輕拍了拍小少爺毛茸茸的小腦袋,“他跟我爸姓,我隨我媽姓。”</br> “啊,原來如此。”</br> 路星河點點頭。</br> 旋即才慢半拍的后退一步,護(hù)住自己腦袋,“你別老拍我頭。”</br> 不然被小姑娘們看見,又會誤會誤以為我是0。</br> 路星河在心底默默補(bǔ)充。</br> “嗯,不老拍。”他就偶爾拍拍,沈晏遂沒忍住又輕輕拍了一下。</br> 路星河瞪向沈晏遂。</br> 對上少年冷厲幽邃的黑眸,瞬間收回視線,一臉大度,“看在你是我的幸運星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讓你拍拍也行。”</br> *</br> 晚上,路星河再次做了夢。</br> 這次一睜眼,看見夢里的場景,路星河就非常淡定了。</br> 這是他之前夢過無數(shù)次的未來沈晏遂的兇案現(xiàn)場。</br> 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br> 沈晏遂每次殺人的畫面雖然無比清晰,但他從來沒有看清過三個受害人的臉。</br> 可這次,那些像是在受害人臉上蒙著的那層薄霧,隨風(fēng)散去。</br> 路星河終于看清了三個受害人的臉。</br> 三個受害人里一看就是年輕人的五官,也終于清晰地出現(xiàn)在路星河面前。</br> 是喬清風(fēng)!</br> 怪不得他今天看到喬清風(fēng)會覺得他有一點眼熟!</br> 原來是在夢里看到過無數(shù)次!</br> 路星河這次從夢里醒來,整個人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再睡不著了。</br> 他剛開始做這個夢的時候,其實就一直在想,三個受害人到底是誰。</br> 雖然看不清三人的臉,但除了臉部面容之外所有的一切都無比清晰。</br> 三人的衣著、體態(tài)、身形,就算他也聽不到受害人喊叫的具體內(nèi)容,也都知道,這三人看起來像是一家人。</br> 明顯是一對中年夫妻,外加一個少年。</br> 應(yīng)該是一家三口。</br> 只是沒想到這一家三口竟然會是沈晏遂的家人。</br> 那那個中年男人,豈不就是沈晏遂的親生父親?!</br> 未來的沈晏遂會親手弒父?!</br> 路星河想到沈晏遂會走到這樣的絕路,就忍不住心口一滯,呼吸都好似顫動了幾分。</br> 所以喬清風(fēng)他們一家子未來到底做了什么,能把沈晏遂逼上殺了全家再自殺這條絕路?</br> 說他偏頗也好。</br> 可路星河就是不受控制地,第一時間就是在心疼沈晏遂。</br> 以他對沈晏遂的了解,但凡還有第二條路能走,他肯定不會選擇去殺人的。</br> 哪怕他看起來狠辣、惡毒、不擇手段、陰鷙暴戾。</br> 可路星河就知道,他其實一直都默默地在努力活著。</br> 像普通人一樣活著。</br> 可這樣每天都在深淵里拼死向上爬的人,卻最后給了自己這么一條凄慘決絕的結(jié)局!</br> 越是了解沈晏遂,越是和他相處得久一點,路星河就越是不敢去想,他未來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br> 路星河下意識抱緊懷里的被子,明明是夏天,卻只覺渾身冰冷,通體寒徹刺骨。</br> 忍不住地渾身顫抖。</br> 一邊心痛,一邊卻又忍不住無比的慶幸。</br> 上天仁慈,給了沈晏遂一條活路。</br> 讓他夢見了這些。</br> 萬幸!</br> 一切都還沒發(fā)生!</br> 萬幸!</br> 一切都還來得及!</br> 他絕對不會讓沈晏遂走上最后殺人再自焚的結(jié)局!</br> 路星河再躺不下去,忽地起身,打算出去喘口氣。</br> 躡手躡腳打開房門,還沒往樓下走,余光卻看到走廊盡頭的陽臺上,一道清瘦的背影正站在陽臺欄桿前。</br> 一只手夾著一支煙,緩緩地吞云吐霧。</br> 哪怕只是背影。</br> 路星河好像也看到了和平時白天不太一樣的沈晏遂。</br> 他整個人都好像融進(jìn)了無邊的夜色一樣,戾氣也比白日在人前少了一些。</br> 看起來像是黑暗荒野里獨自彷徨的孤狼。</br> 寂寥又蕭瑟。</br> 路星河看著少年孤寂的背影,忽然有一股強(qiáng)烈不可抑制的沖動。</br> 他想抱一抱現(xiàn)在的沈晏遂。</br> 給他一個大大的,溫暖的擁抱。</br> 這么想的,路星河也真就這么做了。</br> 沈晏遂其實聽到了身后傳來的腳步聲,原本眼底的死寂似是被天上的星光暈染出一縷光亮。</br> 光是聽著腳步聲,沈晏遂就知道,是小少爺。</br> 小少爺大半夜不睡覺,忽然跑出來做什么?</br> 沈晏遂回頭,剛想張口問,結(jié)果才一回頭,迎面就被人直接撞個滿懷!</br> 沈晏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