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河看到養老院的規模,就知道沈晏遂為什么總是那么缺錢。</br> 甚至老是去打黑拳,累死累活掙那么多。</br> 估計他掙的錢全都給養老院了。</br> “沈晏遂,不能讓他這樣,他名聲也要錢還不想給,憑什么啊?全世界就圍著他轉啊,不能讓他這么做!”</br> 路星河光是看到這個養老院,就知道沈晏遂自己一個人承擔了多少。</br> 他都不用去問費用,也知道這一年也要砸不少錢。</br> 憑什么?</br> 喬云到底是個什么畜生不如的東西。</br> “爺爺偶爾還會清醒一下,他心里還是惦記著這個兒子的。”</br> 沈晏遂只冷冷說了這一句。</br> 話語里盡是嘲弄。</br> 不論這個兒子多不孝,這個當爹的,即便是老年癡呆了,什么都不記得了,卻也整天還惦記著自己唯一有出息的兒子。</br> 喬云不是個東西,但卻是有個真心愛他的父母。</br> 沈晏遂眼底劃過一抹諷刺。</br> 路星河卻是一下就懂了。</br> 只要爺爺還在,就是沈晏遂的軟肋。</br> 那未來沈晏遂會殺了喬云,是因為爺爺去世了嗎?</br> 還是說爺爺去世也和喬云脫不了關系?</br> 路星河也來不及細想,跟著沈晏遂一起進了病房。</br> 老爺子應該是又犯病了,在發脾氣,跟個小孩一樣,不講道理,只由著自己的情緒來。</br> 無論周圍的護工怎么勸,他都不肯吃藥。</br> 兩個人一進來,老爺子正好一臉不耐煩地把護工手里的藥給推翻了。</br> 湯藥灑了一地,老爺子努努嘴,自己反倒是哭了出來,“你們誰呀?我又不是認識你們!你們端的東西我不能喝!你們走,我不認識你們。我要找我家小云,我家小云去城里上學了,他學習可好了,你們要是欺負我,我回來告訴他,他一準不放過你們!”</br> 沈晏遂腳步定在門口,聽到里面老爺子一口一個“小云”念叨著自己那個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兒子,黑眸陰郁晦暗。</br> 在爺爺心里,到底還是那個兒子最重要。</br> 路星河站在沈晏遂身邊,看到他停了下來,再一聽屋里老爺子不停在念叨“小云小云”,心里一下子也不是滋味。</br> 緊緊牽著的手,路星河本能地握得更緊了一點,拇指輕輕摩挲著少年的手背。</br> 無聲的安慰。</br> 感受到手背上的觸感,沈晏遂一下驚醒過來。</br> 少年轉回頭,對著擔憂的路星河揚起一抹笑來。</br> 路星河心里一下就有點堵。</br> “不想笑就別笑……”路星河悶聲道,“丑。”</br> “我想笑。”沈晏遂卻依舊揚了揚唇。</br> 旋即也沒等路星河說話,拉著他的手就一起進了房間。</br> “小沈,你可算來了,你……你爸爸今天下午過來了。”護工看到沈晏遂,猶豫了一下說道,“他下午過來拿的那些吃的東西,有些都是老爺子不能吃的,但他還是給老爺子吃了……他這一走,老爺子就又開始迷迷糊糊的,吵著鬧著要找兒子,然后還一直說心臟疼,人還一直想往外偷跑,被我們攔住了,就開始鬧脾氣。”</br> 護工也不好直說,小沈他這個爸每次還不如不來。</br> 來一次老爺子情況都能變差一次。</br> 這哪里是來看望老人的,這是來催命的吧?</br> 沈晏遂冷冷道,“下次別讓他進。”</br> 護工一臉為難,“這……”</br> 喬云其實來的次數很少,每次來無非就是需要給人做做表面功夫。</br> 不然他根本不會來。</br> 可能幾個月也就來一次。</br> “到底是老爺子的親兒子,老爺子自己一聽到他聲音,這就高興的自己迎出去了……”</br> “每個月那么多的看護費,這點事都做不到,我可以換一家療養院。”沈晏遂沒理會護工的為難,淡漠道。</br> 護工一下沒話說了,只能點頭答應下次一定會攔住,旋即把地上的湯藥收拾干凈,趕忙退出了房間。</br> 老爺子看到沈晏遂,愣是也沒認出來,只依舊還在鬧脾氣。</br> “你們誰啊?”</br> 沈晏遂臉色冷沉,冷聲道,“路過的。”</br> 路星河沒忍住,暗自在沈晏遂腰上擰了一下。</br> 老爺子是老年癡呆,記憶力衰退,認不出人也控制不住自己脾氣了。</br> 又不是故意忘記他,怎么氣性這么大?</br> 老爺子倒是沒生氣,反而點點頭,“路過啊?看你們年紀不大,是不是還在上大學啊?”</br> “啊,對!”路星河怕沈晏遂又說出什么點不好聽的,趕忙開口應道。</br> 老爺子倒是不鬧脾氣了,反而笑了起來,“大學生好啊,大學生都很厲害啊!我兒子,我們家小云,他也是大學生,我們村這么多年,就他一個考上大學的!唉,就是考出去以后啊,整年也不回來了,這放暑假了,也不回來。”</br> 路星河拽著沈晏遂在沙發上坐下,繼續和老爺子聊天,“放暑假都沒回來啊?這可不應該啊,您家里就沒別人嗎?”</br> “啊……家里人都沒啦,老伴兒去年病死啦,直接一頭栽到菜地里頭,就沒起來,忽然人就沒了,就這,小云在外地上學,也沒回來參加葬禮。”</br> “這您都不管的嗎?”路星河嗓門一個沒控制住拔高了幾分。</br> “孩子忙啊,說是在學校參加什么競賽,正是決賽的時候,要是得獎了的話,對他以后幫助很大,就沒回來……”</br> 老爺子提到這個,心里也難受。</br> 開始低著頭,自己默默地抹眼淚。</br> 路星河一下就有點像是說錯話,做錯事了一樣,有些無措地看向沈晏遂,“我……我不該和爺爺聊這個的……”</br> “不關你的事,他每次一想那人就這樣。”</br> 路星河卻是慌亂起身,趕忙抽了幾張紙巾給老爺子擦眼淚。</br> “爺爺,咱不提這個,咱提點開心的!”</br> “嗯,開心的?”老爺子也沒動,任由路星河給自己擦眼淚,目光呆呆地在他和沈晏遂之間看了看,忽然說道,“哎呀,閨女啊,你長得可真好看啊,你們倆是不是處對象呢?小伙子啊,眼光很好啊,小閨女長得可是真俊啊!趕快娶回家啊!”</br> 老爺子忽然拉住路星河地手,對著旁邊的沈晏遂叮囑道,“這么漂亮的閨女,你小心別人搶跑了啊!”</br> 被老爺子握住手,一口一句“小閨女”叫著的路星河:“???”</br> 神他媽小閨女!</br> 他堂堂一純爺們,哪里像個小閨女啊?!</br> 而且……對你們老人來說,談論小輩婚姻就是開心的事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