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梁瀟躺在戰(zhàn)川懷里,他從背后擁著她,身體契合。梁瀟睡不著,睜眼看著窗簾縫里的月光,她覺得自己真傻,武捷說的話也能信?
“如果一年前在吉爾吉斯斯坦戰(zhàn)川就認識你,知道你叫梁瀟,知道梁家,你還覺得不可能嗎?”
她閉上眼睛,腦中出現(xiàn)那時畫面。
“你叫什么?”
“梁瀟。”
“別再讓我遇到你。”
別再讓我遇到你!那是什么意思?她越想心越亂,不能像這樣,既然決定和他在一起,就應該相信他,怎么可以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就心生懷疑。
其實這不能怪她,她在這份感情里太沒有安全感。
身后戰(zhàn)川呼吸沉勻,應該是睡著了。梁瀟試著拿開他搭在腰上的手臂,輕手輕腳下床。順手拿了他打火機,武捷交給她的所謂履歷不過是他怎么入外籍怎么做了雇傭兵,擅長什么,有哪些業(yè)績。這些她統(tǒng)統(tǒng)都不在乎。
一張一張燒成灰燼撒進馬桶,不管他以前經(jīng)歷過什么,只要他現(xiàn)在忠于她,只要他們彼此相愛,就夠了。
浴室虛掩的門里漏出火光,戰(zhàn)川在黑暗中睜開眼睛,他手掌一寸一寸撫摸身邊她剛才躺過的空位,失去和害怕這兩種情緒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都沒有感覺到了,久到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麻木。
梁瀟到醫(yī)院,臉上就寫著兩個字,缺覺、缺覺、缺覺!
“師姐,需要咖啡嗎?”電梯間遇到吳亮。
“太需要了,謝謝。”梁瀟跟他也不客氣,喝一口,問他,“那你怎么辦?”
“我,嗯,晚上不累,睡得很好。”吳亮握拳抵著嘴唇干咳兩聲。
梁瀟拿手肘拐他,“小朋友,學壞了,學壞了啊。叫你少跟戰(zhàn)川混在一起。”
吳亮笑,“昨天,你們沒事吧?”
梁瀟指甲刮著咖啡杯,“沒事。”
吳亮松口氣,“那就好,我多怕因為陳……先生你們又生誤會。”
“昨天,陳易來找我的事你沒告訴他吧?”
吳亮搖搖頭,“沒有。”
“那就好。我們沒什么事,很好,別告訴他陳易來找過我。”梁瀟囑咐。
“明白。”
電梯門開了,他們乘的是專用電梯,沒人。
梁瀟靠著墻壁,突然問吳亮,“你說,我有那種讓人一見鐘情的魅力嗎?”
吳亮楞了一下,笑道:“有,絕對有。”
“我不相信你的眼光,連女朋友都沒有人的。”
“誒,你這是歧視單身狗,不道德的啊!”吳亮強烈譴責。
梁瀟認真問他:“你覺得……戰(zhàn)川那樣的男人會對女人一見鐘情嗎?”
“會啊,為什么不會,他不是人啊。”
梁瀟沉默,悶悶喝咖啡。
“所以你和川哥的開始是一見鐘情?”吳亮的八卦心都撩動了,“川哥還有這么浪漫的時候呢。”
電梯叮一聲到了,梁瀟收拾思緒,“小孩子家家瞎打聽什么,上班了。”她一腳踏出去。
吳亮眨著眼睛看她背影,喊了句,“你也就比我大一歲半!”
梁瀟換上白大褂開始查房,戰(zhàn)美齡看上去心情不錯,讓人在陽臺擺了茶點,描金的琺瑯茶器頗有老上海名媛的味道。
戰(zhàn)美齡拿著病歷夾過去,“今天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戰(zhàn)美齡優(yōu)雅擱下茶杯,“我今天感覺特別好。”她抬眼看梁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梁瀟皺眉,戰(zhàn)美齡笑一笑,“跟你開個玩笑,不用這么嚴肅吧。”她拿出個空杯倒?jié)M茶,“有沒有時間坐下來陪我聊聊天。就聊聊,戰(zhàn)川。”
“好。”梁瀟在她對面坐下。
戰(zhàn)美齡捧著茶杯,眼睛落在遠處天邊,漫不經(jīng)心問她,“你和戰(zhàn)川,是怎么好上的?”
梁瀟喝一口茶,芳香濃郁,“一見鐘情。”
戰(zhàn)美齡表情變化不大,梁瀟還是看見了她眼里的驚訝。
“有問題?”
戰(zhàn)美齡搖搖頭,“只是有點意外,戰(zhàn)川不是個沖動的人,也應該不是個卻女人的人。你別誤會,我并不是說他濫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那樣的男人,多的是像飛蛾一樣的女人前赴后繼撲上來。”她自己不就是飛蛾嗎。
“我看得出,他很喜歡你。”戰(zhàn)美齡像是在幫戰(zhàn)川,又不像。
“我知道。”
“我還不知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的,都有些什么人?”戰(zhàn)美齡重起了話題。
梁瀟微微皺眉,“我家里……很普通,爺爺健在,奶奶和媽媽去世得早,我是爸爸一手帶大。”
戰(zhàn)美齡對她露出同病相憐的表情,“我媽媽也是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你一定很想念媽媽,你爸爸是個很偉大的人。”
“小時候會想得偷偷流眼淚,長大不會了。”
“家里沒個女人,你一定有過許多心酸。畢竟許多女兒家的事沒法跟爸爸說。”
梁瀟笑,“也還好。小時候俞阿姨一直很照顧我,許多少女時候的事都是俞阿姨告訴我。”
“俞阿姨?你的……繼母?”
“當然不是。”梁瀟搖頭,“俞阿姨是陳易的媽媽,陳易和我爸爸是戰(zhàn)友,好朋友,我們兩家那時還住一個大院。我爸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給我找后媽,我爺爺說,爸爸對媽媽的感情太深。”
“原來是這樣。你爸爸真是難得的好男人,你爸叫什么名字?”
“梁啟國。”
戰(zhàn)美齡手一抖,茶潑到手上,燙得她松了手,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梁瀟起身,“你沒事吧?”
戰(zhàn)美齡眼神有些閃爍,“沒事。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你去忙吧。”她起身就回病房,心神不寧的樣子。
她這反應讓梁瀟疑惑叢生,感覺,她好像認識爸爸?
“梁醫(yī)生。”護士進來喊她,“有位阿姨找你,一路找到vip區(qū),挺著急的樣子。”
“阿姨?”梁瀟出去。
“瀟瀟,好姑娘,我可找著你了。”錢阿姨上來就抓住她雙手,“趕緊,跟我走。”
這錢阿姨是陳家老人,在陳家當保姆幾十年了,可以說是看著陳易和梁瀟長大的。
“錢阿姨,你別急,慢慢說。”
錢阿姨拉上她就走,“再慢一點,我們家小易要活活餓死了。”
梁瀟被拖著走,“陳易又怎么了?您慢點說。”
“小易的手也不知是怎么傷成那樣,我問他,他也不說。”錢阿姨邊說邊抹淚,是真把陳易當自己的孩子,“他在家養(yǎng)傷這段日子,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脾氣也變得很暴躁。昨個兒出了趟門,我以為他想開了還歡喜。沒想到回去之后,他不吃不喝,連藥片都扔了出來。我是真沒辦法了,只能來找你,他就聽你的話。好姑娘,你趕緊去看看他。”
梁瀟直接跟林孝權請的假,跟錢阿姨匆匆到陳家。
陳家別墅太大,庭院里白色花崗巖露臺,木地板,鏡面水池,百里香,匍匐珍妮薔薇,竹林……以前梁瀟來都是跟著爸爸坐車進去不覺得,這回用腿走進去,還挺累腳。
她跟著錢阿姨剛上二樓,就看見地板上撒的止痛藥片,維生素,谷維素。梁瀟皺眉,“他像這樣多久了?”
錢阿姨嘆氣搖頭,“剛做完手術那會兒比現(xiàn)在還嚴重,他就覺得自己是個殘廢了。”
梁瀟過去陳易房間,敲一敲門,里面?zhèn)鞒龅穆曇艉鼙┰辏敖心銈儎e來煩我,聽不懂人話嗎!”
錢阿姨拿來房門鑰匙,梁瀟對她說,“這里交給我,你去煮點粥來。”
“誒,好。”錢阿姨連連點頭下樓去廚房。
梁瀟拿鑰匙開門,滿屋子沖鼻煙酒味嗆得梁瀟咳了兩聲。
陳易一酒瓶砸墻上,“我不是叫你不要來煩我嗎!”
梁瀟也不作聲,徑直過去開窗通風。
“你……”陳易終于看清是她,“你,怎么來了?”
梁瀟板著臉,將他桌上的煙酒全掃到垃圾桶里,“抽煙喝酒,你當真是想做殘廢了是吧!”
“瀟瀟,你終于肯來看我了?”陳易黯淡的眼睛光采起來。
梁瀟倒杯熱水,“是錢阿姨求我來。”她遞水給他。
陳易苦笑,“在你心里,錢阿姨都比我重要了。”
“陳易……”
“我沒事,不用你管,你走吧。”陳易握緊拳背對她。
梁瀟一下火氣上來,“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叫沒事?陳易,你以前不這樣的,為什么你現(xiàn)在變在這個樣子!”
陳易轉頭看她,“我以前是什么樣?以前,你依賴我,相信我,你不會像對敵人一樣漠視我,現(xiàn)在呢?”
梁瀟握緊杯子,“我沒有像敵人一樣漠視你。”
“那你相信我嗎?”陳易步步緊逼。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