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往生經
    “我……”安元志對祈順的世族大家都沒什么好感,聽了符鄉林氏這四個字,當下就想讓人把這幫人拿下,不就是江南清貴第一家嗎?當他會怕?
    袁義死死拽住了安元志,符鄉林氏,這可是安錦繡特意交待過,不要為難的人家。
    “你干什么?”安元志回頭瞪著袁義。
    “夫人說過,這個符鄉林氏不可得罪,”袁義跟安元志小聲道:“你不會連夫人的話也不聽了吧?”
    安錦繡的話安元志當然會聽,可是這些人當眾為一個犯了謀逆大罪的婦人作法事,他要是不管,被世宗知道,能有他的好兒嗎?
    “你好好說話,”袁義說:“把人勸走不就得了?”
    安元志變臉變得很快,方才還一張臉冷若冰霜,一下子又是一臉微笑,變成溫文爾雅的一個人了,沖這老者一拱手道:“這位老先生原來是林氏族人,久仰了。”
    老者顯然是被安元志的變臉弄得一愣。
    安元志看看被淮州守備軍放在了府門前的林氏王妃的尸體,道:“老先生,我們不說這個犯婦犯的是謀逆之罪,一個嫁出去的女兒罷了,怎么,你們林氏還要認這等背宗忘祖之人?”
    “這位大人,”老者道:“不管她所犯何事,林氏族人死后都是要做一場法事,才可以上路的。”
    “聽見沒有?”安元志跟袁義小聲道:“這老頭兒我說好話,他不聽啊。”
    袁義開口問這老者道:“你是這犯婦的什么人?”
    老者說:“她是小老兒的女兒。”
    安元志沖袁義吹了聲口哨,說:“這下子我要怎么把人勸走?”
    袁義看著這老者,跟安元志說:“他沒病吧?”
    “我告訴你,”安元志說:“我剛才看他第一眼,就知道這個人有病!”
    袁義的嘴角抽了一下。
    “怎么辦?”安元志問袁義。
    老者這個時候把手一抬,盤腿坐在地上的僧尼們竟又頌起了往生經來。
    袁義的目光在臺階下的人群里掃了一圈,突然就站到了安元志的身后去了。
    安元志說:“你又怎么了?”
    “你往左邊看,”袁義小聲道:“從邊上數起,第三個人。”
    “什么人把你嚇成這樣?”安元志好笑道:“你別告訴我白承澤親自到江南來了。”
    “你看啊!”袁義在后面用手指戳了安元志的腰眼一下。
    安元志往左邊看過去,袁義讓他看的人,戴著一頂寬沿的草帽子,將臉遮了個嚴實,安元志說:“我看不到他的臉,不過看身高這人不是白承澤。”
    “他是白登,”袁義說:“我方才看到他的臉了。”
    “白登?”安元志說:“這個名字我怎么聽著熟呢?”
    “他就是貼身伺候五殿下的那個太監啊!”袁義小聲跟安元志嘀咕道:“你怎么對五殿下的事一點兒也不在意呢?”
    “他又不是女人,我在意他做什么?”安元志嘴硬道。
    “我先進府去了,我怕他認出我來,”袁義說著就要走。
    “走什么啊,”安元志說:“他肯定站那兒半天了,能認出你,他就已經認出你來了。你要實在擔心,我去弄死他。”
    袁義站著不動了。
    “這老頭兒不會是白登這小子弄過來的吧?”安元志這個時候,看看躲在人群后面的白登,再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老者,反應過來了,跟袁義說:“這老東西不會就是跑來讓我殺的吧?”
    袁義跟安元志想的不是一件事,跟安元志說:“夫人說過,白登是不會離開五殿下的,五殿下也到江南來了?”
    白登這個時候,慢慢地轉過身,然后撒腿就跑。
    “那小子跑了!”安元志說著就要去追。
    袁義伸手就把安元志抓住了,說:“你走了,這里怎么辦?要是五殿下也在淮州城里,你就是抓到了白登,你能殺他嗎?”
    “可能嗎?”安元志說:“圣上能讓他私服離京?”
    “我們不在京城,京城里發生了什么事,我們不清楚啊,”袁義說。
    想到白承澤可能就在淮州城里,安元志的頭漲得有些發疼。
    “這是怎么了?”李延峰這時從王府里走了出來。
    安元志沖李延峰擺了擺手,自己走到了老者的跟前,說:“老先生,你是不是事先聽了什么人的話了?”
    老者的神情緊張了一下,然后道:“在下只聽說女兒死了。”
    “不管那些人跟你說了什么,”安元志說道:“你都不應該相信。”
    老者面帶死氣地站在安元志的跟前,不管安元志再問他什么,這老者是什么話也不肯說了。
    “來人,”安元志回身走到了臺階上,下令道:“將犯婦林氏的父親拿下。”
    “他們要把林老先生抓起來了!”人群里有人喊了一聲。
    兩個兵卒將老者架進了王府里。
    “林老先生是好人啊!”人群里又有人喊了一聲。
    “可是架不住他生養了個不懂得安分守己的女兒,”安元志大聲對著人群道:“謀逆是什么罪,你們不知道?”
    安元志此言一出,人群里沒聲音再傳出來了,謀逆是要誅九族的罪,這是三歲小兒都知道的事。
    “把這些和尚都趕走,”安元志又下令道。
    一隊兵卒跑上去,將這些僧尼,和舉著招魂幡的人都趕走了。
    安元志轉身又指著地上的林氏王妃尸體道:“弄個棺材來,把這犯婦收殮了。”
    “我去看看白登,”袁義這時跟安元志道。
    “要是白承澤在,你就趕緊回來,”安元志叮囑袁義道。
    袁義下了臺階,擠過圍在王府前的人群,匆匆地走了。
    “四城城門都關上了吧?”安元志進了王府后,就問李延峰道。
    李延峰說:“都關上了,出了這樣的事,今天不會放一個人出城去的。”
    “再派些人手,”安元志小聲跟李延峰道:“查太監。”
    李延峰下子就結巴了,說:“太,太監?”
    “江南就是個金礦,”安元志笑道:“京里有很多人盯著這里呢。不過李大人放心,圣上不會派宮里的太監私服下江南的。”
    李延峰說:“那是,那是皇子們?”
    “你管這些做什么?”安元志把臉一沉,說:“李大人,結交皇子也是死罪,你可想好了。”
    李延峰就不相信安元志在諸皇子中沒有選邊站。
    “李大人,等你再進一步后,再想要跟著哪位皇子的事情吧,”安元志沖李延峰小聲道:“一個淮州守備,哪位皇子能看得上呢?”
    安元志背著手往王府里走了,李延峰呆呆站了一會兒后,對自己的手下下令道:“在四城門加派人手,查行人里有沒有太監,查到了,就抓起來。”
    袁義攔著沒讓安元志去追白登,可是卻讓自己的一個兄弟跟上了白登,所以他要找到白登不是什么難事。
    白登看到了走到自己面前的袁義,也沒有慌張,而是道:“我家爺就知道你來了淮州。”
    “我只是路過這里,”袁義道:“發現五少爺在這里,自然要給五少爺請安。”
    “給五少爺請安?”白登笑道:“袁總管,你是不是也要去給上官將軍請一下安呢?”
    袁義沖自己的這個兄弟揮了一下手。
    把白登押在了地上的這位,松了手,但人還是站在白登的身后。
    “你一個人?”袁義伸手把白登從地上扶了起來。
    “我的事與你無關,”白登甩開了袁義的手,道:“袁總管,你今天要是殺了我,我家爺一定會知道的,所以我勸你,還是不要動殺人的念頭為好。”
    “五殿下人在江南?”袁義馬上就問道。
    白登說:“我的人就在附近,只要你動手,他們回京之后,一定會告訴我家爺的。”
    袁義想著白登這話的真假。
    “袁總管放心,”白登這時又沖袁義笑道:“憑著我家爺與安妃娘娘的關系,不管袁總管在江南見了誰,我家爺也不會去圣上那里告袁總管你的狀的。”
    袁義一笑,說:“我主子與五殿下是什么關系?”
    白登忙就閉了嘴。
    “林氏的父親,是你叫過去送死的?”袁義問白登道。
    “袁總管,您太高看我了,”白登忙說:“林氏那樣的人家,我怎么能進得去?我就是看了一個熱鬧,安五少爺很威風呢。”
    “你走吧,”袁義讓開了路,說:“江南不比京城,公公小心一點。”
    白登從袁義的身前走了過去,他也不急著走,邁步邁得很慢,最后拐了一個彎,才消失在袁義的眼前。
    “大哥,”跟過來的這位氣道:“1;148471591054062干嘛不殺了他?”
    袁義沖這兄弟苦笑了一下,說:“我們也不能什么人都殺啊,回去吧。”
    安元志在王府里等回了袁義后,開口就問:“弄死那個太監了?”
    袁義說:“他死了,夫人那里也許會難辦,畢竟這個是五殿下的親信。”
    “你把人放了?”安元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要是活著,我姐不是又多了一個把柄在白承澤的手里?”
    “只要他人在江南,我們想殺他就不是難事,”袁義說:“現在我們還是盡快去見將軍吧。”
    “干嘛啊?”
    “夫人覺得符鄉林氏值得拉攏,那五殿下也許也會這么覺得,這個不怕死的林老先生,少爺你要拿他怎么辦?”
    “你是說,這是白承澤給我們設得局?要讓我們跟林氏結仇?”安元志對袁義的話在意了。
    袁義搖了搖頭,說:“我說不好,只是覺得五殿下人一定在江南了。”
    安元志坐回到了椅子上,突然就手握成拳,咬著牙,小聲跟袁義道:“江南現在正亂著,白承澤再怎么也不可能帶著一支軍來,把這個人找出來,趁亂,”安元志做了一個殺人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