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在段亦琛的懷里醒來,他早就醒了,正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直愣愣的瞅著我。我看看他輪廓分明的臉龐,一時有一些怔忪。他漆黑深邃的眼睛里漸漸浮上一抹笑意:“醒了?”
我呆呆的應(yīng)道:“恩,醒了。”“睡的可好?”我老實的回答:“還行,就是床太硬了。”他微楞一下,然后說:“我睡了這么些年,怎么也不覺得硬?”我說:“侯爺是練武之人,身子骨自然跟我們這些人不同。”他有些同意的說:“恩,我也覺得你的身子軟的緊。”
我臉一紅,他這是在裝傻?我坐起身來:“侯爺,起吧,也不知是什么時辰了。”他忽然一把按住我:“不急,我早些時候叫人去跟奶奶說了,早上就不去她那請安了。再說你的衣裳還沒送來。”他有吩咐人去做這么多事?我是不是睡的太沉了,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好倚在床上跟他大眼瞪小眼,他的眉頭總是有些微擰著,也很少笑。看他平時的生活作風(fēng),也是一個相當(dāng)嚴(yán)肅的人。才不過二十出頭的人,怎么如此老成?他見我一眼不咋的看著他,也以同樣的眼神看著我。看著看著,他的臉就慢慢放大了,我仍在愣神,只覺得唇上被一個火熱柔軟的東西一碰。
“侯爺,秋夫人的衣裳送來了。”門外穿來下人的聲音。那火熱柔軟的東西迅速離開,東西的主人臉龐有些微紅,只見他故作鎮(zhèn)定的說:“恩,拿進(jìn)來吧。”我一動不動的看著門被打開,杏花小心翼翼的捧著一疊衣物走了進(jìn)來,看見我們兩人仍在床上,她低頭抿嘴一笑,放下東西就迅速關(guān)門出去了。
段亦琛輕咳一聲:“我們起吧。”我點點頭,下床先穿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按照他的指示,從他的衣箱里取出衣服,伺候他穿上。給他穿衣服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的肌肉明顯有些緊繃,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莫非他是在害羞?因為接吻而害羞?其實也不算是接吻,只是碰了一下而已,我都沒說什么了,他居然是這種反應(yīng)。不過想想,我們連孩子都有了,接吻似乎還是頭一回。這個程序?qū)嵲谑歉沐e了。
這天晌午,我抱著豆豆去看老太君,她神色歡愉,臉上顯得容光煥發(fā)。她看著我對喜鵲說:“喜鵲啊,你說我什么時候還能再抱一個重孫子啊?”喜鵲一雙圓圓的眼睛笑得彎彎的:“老太君,我看那,過不了多久,又會有喜事傳出來了。”她們兩人一笑,屋子里的其他下人也跟著笑。我只好跟著干笑兩聲,我總不好告訴老太君我跟段亦琛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吧。
過了兩日,我正在房里跟吳媽媽一起幫豆豆洗澡,段亦琛來了。豆豆看到他進(jìn)來,就咿咿呀呀的叫著,兩只小胳膊亂揮亂舞。我扭頭對段亦琛說:“侯爺,豆豆在叫你呢。”他走過來,撩起衣裳下擺在木盆邊蹲下,也學(xué)我的樣子用軟布幫豆豆洗澡。豆豆很高興的拍打起水花,濺了段亦琛一臉的水,然后自己開始咯咯的笑。我也跟著笑了一會,段亦琛居然也笑了,他的笑聲爽朗有力,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他笑起來的樣子居然很好看。
吳媽媽也在一旁笑著說:“小姐,你去幫侯爺擦擦,我來給小少爺穿衣裳。”我笑著站起身來:“侯爺,您到這邊來。”他隨我走到一邊,我拿起干凈的帕子幫他拭干臉上的水珠。他說:“豆豆這孩子越來越調(diào)皮了。”我說:“現(xiàn)在還小呢,等到他會走會說的時候,一定更調(diào)皮了。”
他笑著說:“對了,我來是想告訴你,子祁他府上明日請了戲班子來唱大戲,他要我?guī)阋踩悅€熱鬧。”我說:“看大戲?好呀,我去。”我滿口答應(yīng)了,自從做了秋念心以后,就再也沒有過娛樂活動了,可是我怎么說也是個年輕人,還是很喜歡熱鬧的。
第二天,我早早的就起來,按照他侯爺大人的指示,畫了薄妝、穿了一身銀紅長裙、帶了他新拿來的一套羊脂玉的首飾。我說太貴重了,他說反正是出門,貴重點好。我就戴上了。
老太君對我千叮嚀萬囑咐:“念心,子祁那幫人個個都沒個正經(jīng)的,要是說了什么,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亦琛,記得好好照看念心,那里人多,別讓她嚇著。”段亦琛應(yīng)了,就帶著我出去了。
我?guī)е∏纾弦惠v古樸華貴的馬車,小晴看起來有些緊張,我問她怎么了,她說:“小姐,我們這可是要去淳王府啊,您說那淳王爺該長什么樣子?”我呵呵的笑了:“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段亦琛說:“你倒是不緊張。”我說:“沒什么好緊張的,不過是去看個新鮮。”他似乎是同意的點點頭,然后看著我說:“你今日很美。”我淡淡的說:“謝侯爺夸獎。”
我們到了淳王府后,下人立馬就進(jìn)去通報了,只覺得府里熙熙攘攘,隱約聽見喧鬧的鑼鼓聲。段亦琛在下人的帶領(lǐng)下熟門熟路的往里走,只走了幾步,就見霍子祁一身紫色長衫,笑顏如花的奔了過來:“亦琛,你來了,怎么這么晚?”我給他道了萬福:“見過世子。”“秋夫人不必多禮。”霍子祁定睛看了我好一會,然后嘻嘻一笑,扭頭對段亦琛說:“亦琛,秋夫人如此美艷多嬌,真是羨煞旁人啊。”段亦琛沒有說話,可是看起來隱有自得之色。
我心里有些好笑,男人都是這樣的,把女子當(dāng)作自己的東西拿出去炫耀。我不聲不響的跟在他們身后,左彎右繞,只聽喧嘩聲愈近。穿過一道圓形的拱門,走進(jìn)一個寬闊的大院里。只見正前方搭了一個很大的戲臺,一個像是武生的人正在上面翻著跟斗,下面坐著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拍掌叫好。
霍子祁領(lǐng)著我們走到最前面的位子,他對那里坐著的幾個年輕公子說:“都給我看看亦琛的美人兒。”那些人立刻站起來,幾乎是蜂擁過來,我有些緊張的往后退了一步,段亦琛忽然輕輕握住我的手。霍子祁攔住那幾個人:“你們給我悠著點,要是嚇壞了亦琛的美人兒,亦琛可是不會放過你們的。”說完他哈哈大笑。
一個身材魁梧的公子擠眉弄眼的說:“哎呀呀,還是亦琛有福氣,怎么這么容易就撿了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回來。”其他人也在一旁起哄:“是呀,我們先還以為亦琛不好女色,沒想到他不是不好,而是眼光太高。原來是要這樣的才能入他的眼啊。”
我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段亦琛俯身湊到我耳邊:“你別怕,他們就是這樣的,習(xí)慣了就好了。”我看看他,心里有些感動,就說:“謝侯爺,我不害怕,只是有些不習(xí)慣。”霍子祁看到我們兩人小聲說話,就歪著頭很輕浮的說:“亦琛,你跟秋夫人這么濃情蜜意,我看就坐一張椅子好了。”其他幾人也開始起哄:“好,就坐一張椅子,咱哥幾個今兒也學(xué)學(xué)定國侯爺,都把美人抱到腿上來坐著!”
我有些微微皺眉,抬頭看看段亦琛,他居然有些羞赧。我輕嘆一口氣,周圍的人不斷的在起哄,段亦琛只好在一張?zhí)珟熞紊献拢缓笊焓掷^我,讓我坐在他的腿上。我心里有些別扭,可是這種情形下,也只能這樣了。
其他人也都陸續(xù)坐下,懷里都抱了一個打扮的千嬌百媚的美人,那些美人個個嗲聲嗲氣的靠在公子的懷里,不是喂他們喝酒,就是送上香吻一枚。看來今日帶來這里的,都只是些姬妾或者是青樓女子吧。只有那霍子祁,獨自一人坐在我們旁邊的位子上,饒有興味的看著我們。
段亦琛慢慢伸手?jǐn)堖^我,讓我也倚靠在他的懷里,我沒掙扎,他畢竟是個侯爺,我只是個妾,不能在大庭廣眾下給他難堪。我淡淡的轉(zhuǎn)頭去看戲臺上,只見那武生已經(jīng)下去了,換上了一個小旦打扮的人,咿咿呀呀的唱了半天,我也沒聽懂她在唱什么。段亦琛的胳膊將我越環(huán)越緊,我有些不耐的扭動了一下。卻聽他低低的說:“我早就想這樣抱著你了,只是不是在這里。”我怔了一下,放松了身子,他繼續(xù)說:“你身上好香,要像這樣湊近了才能聞的到。”他的聲音里充滿曖昧,我想我有些臉紅了。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我像是被他深幽的眼神吸進(jìn)去了一樣,也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他忽然開口:“念心,你的名字真好聽。好像能鉆進(jìn)人的心里去。”我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覺,忽然很想告訴他,我不是秋念心,秋念心其實是另外一個人。他繼續(xù)說:“為什么你跟以前變化那么大,看著是你,卻又不像是你。”我心里好像放下了什么,驀地一輕,原來他發(fā)現(xiàn)我的不一樣了。我笑著說:“因為侯爺以前跟我不熟,現(xiàn)在處久了,自然會發(fā)現(xiàn)不同的。”他說:“原來是這樣。以后,別叫我侯爺了,叫相公吧,我喜歡聽。”我低下頭去:“是,相公。”
段亦琛笑了:“晚上,我去你那,行嗎?”我的心跳開始加速,我不是不諳人事的小姑娘,我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意思。他認(rèn)真的看著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脫口而出:“行。”他的臉上綻開一個由衷的笑容:“我真恨不得現(xiàn)在就是晚上。”我的臉慢慢開始發(fā)燒,他又悶悶的笑了:“你怎么總是這么害羞?你知不知道這副樣子會讓人更加想要你。”我差點就要把頭蒙起來了,這個人,怎么在大庭廣眾下這樣調(diào)情,雖然說別人都聽不見,可是,可是……
我正想嗔怪他幾句,卻見一個下人走到霍子祁的身邊說:“世子,芙公主來了。”只覺得段亦琛的肌肉猛地一硬,我咬住下唇,看著他瞬間變的黯淡的臉色。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我也準(zhǔn)備站起來,段亦琛卻一把拉住我:“別動!”他讓我別動,我就不動,冷冷的坐在他身上看著門口的方向。
一大群人簇?fù)碇粋€打扮的華麗無雙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她云鬢高聳、柳眉鳳目,瓊鼻高 挺、朱唇微豐,她的妝容精致大方,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氣質(zhì),確實是國色天香。她帶著那群人款款走到我們附近,只覺得一股甜香味飄過來。霍子祁滿臉堆笑的作了個揖:“公主今日怎么這么好的興致,居然跑到我這來聽?wèi)蛄恕!避焦鞑]有回答他,只是將目光移到我們兩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