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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難哄

    四目對視。
    在此刻,電視背景音樂仿若聽懂了人話,極其配合得消了音。周圍靜謐到像是連針掉落的聲音都能聽見,陷入尷尬至極的局面。
    溫以凡從容不迫地收回視線。
    內里的情緒卻如同驚濤駭浪般地翻涌。
    抱、住、我。
    親、了、我、一、下。
    抱。
    親。
    “……”
    這兩個字,幾乎要將溫以凡燒炸了。
    溫以凡想能很清晰得感受到臉頰燒了起來,完全不受控。她想平復一下心情,想努力靜下心來,鎮定分析這事情的可能性。
    而后迅速給他一個合適的回答。
    但桑延壓根就不給她這個時間。他的目光還放在她身上,吊兒郎當道:“不是,你怎么還臉紅了?”
    溫以凡淡定道:“哦,紅了嗎?”
    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桑延打量著她:“是啊。”
    “可能是我今晚吃的東西太辣了吧,”溫以凡面不改色地扯理由,說話也不慌不忙地,“剛剛我朋友也說我臉很紅。”
    桑延扯了下唇,看上去明顯不信:“原來如此。”
    溫以凡也不管他信不信,這會兒能應付下來就足夠了。沖擊一過,她再一細想,又覺得桑延說的這話不太對勁。
    如果他單說抱了一下,溫以凡還覺得可能是真的。
    畢竟這行為的難度系數不大。
    但加上親……
    溫以凡覺得自己夢游起來把他打了一頓,都比他說的這句話靠譜。
    “這個事情,你是不是說的,”溫以凡聲線細細地,斟酌了下用詞,“稍微夸張了些?我可能只是夢游不小心撞到你身上了,然后有了一些肢體上的觸碰。”
    “噢。你的意思就是,”桑延語氣悠悠地,直接戳破,“我故意往你身上潑臟水。”M.??Qúbu.net
    “……”溫以凡立刻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也不是要指責你。”桑延碎發散落額前,神色松散,“但我現在是被占了便宜的那一方,你總不能這么反咬我一口吧?”
    溫以凡完全沒有記憶,此時有種極其濃郁的啞巴吃黃連的感覺。她覺得這話實在不合理,沒忍住說:“既然有這種事情,你怎么沒跟我說過。”
    “怎么沒有?”桑延說,“但你不都說了是特殊情況么。”
    “……”
    “我呢,也不是這么小心眼的人。”
    這話讓溫以凡稍微愣了下,回想起從趙媛冬那回來的第二天早上,醒來后收到桑延那個莫名其妙的豎大拇指表情。
    溫以凡沉默下來,也開始懷疑自我了。
    桑延很欠地補刀:“不過這算什么。”
    溫以凡抬頭。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桑延拖腔帶調,又吐了個字,“游?”
    “……”
    溫以凡忍了忍:“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桑延:“說。”
    他剛說這個情況的時候,溫以凡就想問這個問題,但又覺得這個問題很尷尬,會把現在的局面推到一個更尷尬的境界。
    所以溫以凡忍著不提。
    但這會兒還是被他這態度逼得憋不住:“我親你哪了……”
    “……”桑延神色一頓。
    曖昧似乎順著這話融于空氣中,抽絲剝繭地發酵,擴散開來。
    話一出來,溫以凡也有些后悔了。但說出的話就如同潑出的水,也無法收回。她的大腦繃成條線,視線卻平和地放在他的身上,裝作在耐心等待的模樣。
    桑延抬睫,隨意地指了指自己右唇角的位置。
    “怎么?”
    “你指得這個位置,以咱倆的身高差,我應該是——”溫以凡停了兩秒,沒法在說出那個詞,改口道,“碰不到的。”
    桑延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而后寬宏大量般地說:“行吧,不承認也沒事兒。”
    “……”
    溫以凡突然站起來:“不然。”
    桑延抬頭。
    下一刻,溫以凡又冒出了句:“咱倆案件重演一下?”
    “……”
    桑延笑了:“你想借此占我第二次便宜?”
    “我不會碰到你的。”溫以凡好脾氣地說,“我只是覺得你說的這個可能性有點低,想證實一下,之后你住在這里的時候,依然覺得自己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
    “……”
    溫以凡看他:“你能稍微站起來一會兒嗎?”
    桑延靠在沙發背上,稍稍仰頭,自顧自地瞧了她半晌。他倒也沒多說什么,把手機擱到一邊,似是妥協般地站了起來。
    兩人的處境在一瞬間顛倒。
    桑延比她高了差不多一個頭,她的腦袋恰好能到他下顎的位置。順著他的舉動,溫以凡的目光從下往上,看他從低頭變成了仰頭。
    這角度,看著根本觸碰不到他所說的位置。
    “對吧。”溫以凡盯著他的唇角,立刻松了口氣,“我根本沒法碰到,所以是不是哪兒有誤會……這除非是我踮腳,或者是你低頭——”
    溫以凡邊說邊抬眼,撞入了他的目光。
    她表情微怔,才發現兩人的距離在不知不覺間拉近。
    ——場面靜滯。
    仿佛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就要順著她所說的那般低下頭。
    溫以凡別開視線,心跳莫名快了些。她抿了抿唇,往后退了一步,沒再糾結于此:“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
    桑延眸色烏黑,像是外頭漫長無垠的夜。
    “你確實也沒有騙我的理由。雖然這行為是我不可控的,但我還是要跟你道聲歉。”溫以凡想了想,認真道,“以后如果還有這種事情,你直接給我來一拳就行了。”
    “……”
    溫以凡憋了半天,提醒道:“保護好自己。”
    ……
    扔下那一連串話之后,溫以凡便回了房間。她關上門,靠在門板站著,思考了一會兒自己剛剛都胡亂說了些什么。
    一一捋順,覺得沒什么問題之后,溫以凡才回過神往里走。
    她躺到床上,盯著天花板,想著桑延剛剛指的位置。
    似乎是他那梨渦的位置。
    “……”
    唉。
    不會是真的吧。
    可她大學四年夢游了那么多次,也沒聽哪個舍友說過,她夢游會主動做出抱人親人的舉動啊……
    但她以前。
    確實也。
    非常喜歡。
    桑延的那個梨渦。
    溫以凡這會兒也不怎么肯定了。
    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就像是漿糊一樣,糊成一團又一團,什么都思考不清。良久后,溫以凡猛地坐了起來,搬起梳妝臺前的椅子,放到房門前。
    -
    接下來幾天,溫以凡每天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看看椅子還在不在原來的位置。就這么緊張了一段時間,確定沒什么異常,她的精神才放松下來。
    雖不能證實桑延說的話是真是假,但溫以凡總覺得自己做了虧心事。見到他的時候,心里總有幾絲不知名的心虛和尷尬在徘徊。
    導致溫以凡覺得,比起從前,跟他相處起來好像多了點怪異。
    但桑延仿若壓根不在意,像沒發生任何事情一樣,情緒沒有絲毫異樣。也因此,溫以凡不好表現得太過在意。
    她只希望自己不會再夢游,也不會再做出相同,甚至更夸張的行為。
    時間一晃,整個三月就過去了。
    溫以凡提前跟主任調了休。清明節那天,她怎么都睡不太著,找了好幾部恐怖片,連著看了一整晚。直到天快亮了,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但睡了不到兩小時,又自然醒來。
    溫以凡爬起來洗漱,翻出衣柜里的黑衛衣,出了房間。她起得比往常早得多,桑延應該是還在睡覺。此時客廳空無一人。
    外頭是陰天,房子的光線顯得暗沉。
    溫以凡沒什么胃口,只從冰箱里拿了盒牛奶,很快就出了門。
    查了查路線,溫以凡坐上附近的公交車,去往南蕪郊區的墓園。
    前幾次,溫以凡都是跟著趙媛冬,亦或者是大伯和奶奶一塊來的。那時候都是直接被他們開車送過去,這還是她頭一回自己坐車過來。
    位置離市區還挺遠,坐公交往返要四五個小時。
    下了車之后,還得走大約一公里的路程。這片區域周圍在施工,路道坑坑洼洼的。沒有專門的停車位,所以車也停得亂七八糟。
    溫以凡順著手機地圖指示的方向走。
    到墓園后。
    溫以凡做了簡單的登記,而后進了骨灰堂,順著往里走。
    走廊漫長到像是沒有盡頭,兩側看過去,是高而長排的柜子,裝著數不清的逝者的靈魂。溫以凡沉默地走著,直至到其中一排停下。
    她走了進去,仔細地找到溫良哲三個字。
    距離上一次來見他,也忘了過了多少歲月。
    溫以凡盯著名字,看了好半天,才輕聲喊道:“爸爸。”
    “……”
    “霜降回來了。”
    是得不到任何回應的呼喚。
    那時候,溫以凡總覺得不敢相信。
    明明前些時候還活生生的人,為什么突然就變成了冷冰冰的尸體。那個高高壯壯的父親,不知是被施了什么魔法,被縮小化,裝進了這個小小的盒子里。
    從此再不會說話。
    她總感覺是一場夢。
    醒來就沒事了。
    可這噩夢卻一直持續著,無論怎么掙扎都沒法醒來。
    溫以凡站在原地,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什么話都沒說。某一個瞬間,她的眼皮動了動,突然察覺到靈牌上的灰塵,跟隔壁的靈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起來是很久沒有人來探望了。
    趙媛冬有了新家庭,時間長了也許就幾年才來一次。奶奶跟大伯一家都在北榆住著,大概也不會特地因這個事情趕過來。
    溫良哲的笑容被刻在牌位上,永遠定格在那一刻。
    不會再有任何情緒。
    溫以凡眼眶漸漸發紅。她用力眨了下眼,伸手把灰塵一點點擦干凈。
    -
    到家的時間比平時下班稍微早些。
    溫以凡習慣性往客廳和次臥看了圈,桑延看起來還沒回來。她收回視線,抬腳進了廚房。一整天下來,她都沒吃什么東西,這會兒胃里餓得有點難受。
    溫以凡先煮了點粥。她翻了翻冰箱,拿了點食材出來,打算隨便弄個湯來配粥喝。
    打開水龍頭,溫以凡把水瓜去了皮,清洗干凈。她垂眸,拿起菜刀,動作利落干脆地切成整齊的小塊,而后又從冰箱里拿了盒魚皮餃,拆了兩排扔下去。
    煮得差不多時,桑延恰好從外頭回來。他邊脫著外套,邊往廚房的方向瞥了眼,隨口道:“你今天翹班?”
    “沒什么事,就早點回來了。”溫以凡說,“你晚飯吃了嗎?”
    “沒呢。”
    “那一塊吃吧,我煮得不少。”溫以凡關掉火,把湯端了出去,“不過晚上喝粥,不知道你能不能吃飽。不然的話你再煮點別的?”
    桑延也進了廚房,卷起衣袖把粥端了出來:“懶得。”
    溫以凡點頭。
    兩人沉默著吃起了晚飯。
    先吃完的依然是桑延,但他也沒起身回客廳,只坐在原位看手機。溫以凡龜速地把粥喝完,起了身:“那桌子你來收拾了?”
    以往都是桑延煮晚飯,煮多了讓她來吃。
    雖然這聽起來是他有求于她,但出于吃人嘴短的心理,溫以凡每回都會幫著收拾桌子。實際上也挺輕松,家里有洗碗機,把桌子收拾干凈之后也沒什么可干的。
    桑延這人很公平:“行。”
    溫以凡回了房間,洗漱完后趴回床上。
    昨晚只睡了不到兩小時,但不知為何,溫以凡也不怎么困。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一陣,她放棄掙扎,起身打開電腦開始寫新聞稿。
    直至凌晨兩點,溫以凡才打了個哈欠,揉著快睜不開的眼睛。
    正準備回床睡覺,她又想起個事兒,轉身把椅子挪到門口。
    堵住自己往外的唯一道路。
    ……
    半夜三點。
    桑延打完最后一局游戲,走到廚房翻了瓶冰水出來。他擰開瓶蓋,連著灌了幾口,打算回房間時,突然聽到外頭有動靜聲。
    他的眼睫動了動,抬腳往外走。
    恰好看到溫以凡從過道走出來,像沒察覺到他的身影一樣,腳步半分未停。她的動作遲緩,表情也呆滯異常,看上去快要撞上旁邊的書柜。
    桑延眉心一跳,快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抵在她的腦袋前。
    同時,溫以凡的額頭磕到他的手心上。
    動作定住。
    過了幾秒,溫以凡轉換了方向,往沙發的方向走著。
    桑延收回手,繼續喝水,邊注意著她的舉動。
    跟上次一樣。
    溫以凡走到沙發旁坐下,眼神放空地盯著虛空發呆。
    桑延走到她附近,沒坐回平時的位置,隨意把旁邊的板凳拖過來,坐到她面前。
    客廳的燈依然暗著,桑延沒特地去開燈。外頭的月光照射進來,再加上過道格外明亮的燈,這會兒室內也不顯黯淡。
    氛圍安靜得過分。
    只偶爾傳來桑延喝水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溫以凡眼眸垂下,像是才注意到旁邊的桑延。看著似乎沒有任何思考能力,又死板地定住。
    在這光線和夜里還顯得有些瘆人。
    但桑延倒是覺得好笑:“終于看到我了?”
    溫以凡沒吭聲,眼珠子動了動,停在他右唇角的位置。
    桑延玩味道:“看什么呢。”
    見她的視線一直未移,桑延突然想起自己那個位置有個娘里娘氣的梨渦,正想斂起笑意。但與此同時,原本乖乖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溫以凡突然彎下腰。
    對著他的方向。
    動作依然緩慢,看著卻像是帶了目的性。
    她的目光依然放在他右唇角上。
    距離漸漸拉近。
    像是預料到了什么,桑延直直地盯著她,喉結緩慢地滑動了下。他沒主動做別的舉動,但也沒半點躲閃,只定在原地。
    宛若潛伏在暗處的侵略者。
    卻耐心到了極致,等著她主動地,一點點地,將自己送過來。
    溫以凡抬手,虛撐在他的肩膀上。
    那一刻,時間仿佛放緩下來。
    一秒像是比一年還要漫長。
    桑延低眼。
    看到她那雙讓他魂牽夢縈的眉眼。睫毛濃密如同刷子,像是在他心上撓癢。面容素面朝天,膚色白到幾近透明。
    如同虛化過的場景。
    下一瞬間,如他料想地那般。
    桑延清晰感受到,有什么東西觸碰了下,自己右唇角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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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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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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