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別墅小區,凌鋒走出很遠。此時仍是清晨,路上行人稀少。</br> 秦天磊開車緩緩經過。</br> 凌鋒并未上車,而是打了個撤離的暗號。</br> 秦天磊隨即驅車駛離。</br> 凌鋒打車前往市人民一院,從地下車庫提車后,取出新的備用手機,復制完所需數據,方才返回碧?;▓@。</br> 海語徽已經離開。</br> 臥室被收拾的干干凈凈,仿佛女人沒有來過一般。</br> 今天周日,依舊有許多工作郵件,需要盡快回復。</br> 經過短暫的休息調整,隨即投入緊張的工作。</br> 下午三點,瀚思的工作群連續地響著。</br> 群主是陸文軒,按照規定,工作群禁止閑聊,只有群主可以發布通知,但這兩天似乎沒有什么重要事項。</br> 凌鋒劃動手機屏幕。</br> 新上任的銷售總監李沐清,連續發送了八份采購協議的影印件,末尾還寫了一大段雞湯,鼓舞銷售士氣。</br> 凌鋒劍眉微皺,若有所思。</br> 在傘兵團時,每次執行任務,凌鋒都會做戰前動員。</br> 他很擅長這項工作,尤其是那些初次實戰的新兵,往往被他鼓動的熱血沸騰。</br> 但繁重任務下,新兵的傷亡率很高,凌鋒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注銷了多少士兵檔案。</br> 尤其看到一對親兄弟的士兵銘牌,讓他很受觸動。</br> 自此以后,他不再煽動新人,變得沉默寡言。</br> 一想到這,凌鋒有些煩悶,摁滅煙頭,在書房來回踱步。</br> 身心疲倦,很想找個地方,放空一下大腦。</br> 凌鋒沉思片刻,離開書房,驅車來到辨空居士的工作間。</br> 辨空合十行禮道:</br> “施主,這張書桌,我日夜趕工,還需兩日,方可完成?!?lt;/br> 凌鋒回禮,笑道:</br> “實在勞煩居士。我不請自來,想在你這里討份清靜,不知是否打擾?”</br> 辨空雙手合十,輕聲道:</br> “心靜則萬物靜,何來打擾,施主請自便?!?lt;/br> 說罷,轉身繼續工作,照著打印出來的彩圖,一點點地雕刻花紋,極其認真。</br> 凌鋒看著辨空嫻熟的刀法,如行云流水一般,沒有半分滯塞,心中暗自贊嘆。</br> 工作間內,兩個男人沉默不語,只有雕刀的呲呲聲。</br> 過了許久,凌鋒越發地確認,眼前的辨空是一位刀法出眾的同行。</br> 雖然隱遁空門多年,但經年累月的用刀手法,早已形成了肌肉記憶,在行家眼中,很難掩藏。</br> 凌鋒無意打擾對方的退休生活,是尊重,也是默契。</br> 他走到辨空的身旁,問道:</br> “居士,這張桌子如果要開一個暗格,你會怎么處理?如何利用這些花紋隱藏機關?”</br> 辨空放下雕刀,仔細端詳紋案,惋惜道:</br> “以前沒有密碼箱,都是通過暗格隱藏重要物件,老一輩的工匠有不少鬼斧神工,機關能做到全無痕跡,現如今,好多技法都失傳了,我只能盡力?!?lt;/br> 凌鋒不想強人所難,這張書桌只是一個備用物件,希望能找到一些啟發。</br> 直到暮色昏沉,凌鋒陪著辨空用完齋飯,方才回到碧海花園。</br> 剛出電梯,突然看到1802的門縫間,插著一個黃色信封。</br> 他本能地警覺起來,檢查門鎖和警示物,并未有人破壞。</br> 拿起信封,輕輕地搖晃,里面有東西滾動,用手一摸,嘴角輕蔑上揚。</br> 凌鋒轉身返回電梯,驅車離開。</br> 他直接來到江邊。</br> 這里是江海市的舊城區,有著名的十里洋場。</br> 百年前的繁華碼頭,早已被盛世夜景替代。</br> 秦天磊應約而來。</br> 兩人坐在江邊的露天酒吧,一邊喝酒,一邊欣賞夜雨中的江景。</br> 凌鋒笑道:</br> “磊子,我明天要離婚了。”</br> 秦天磊微微一笑,猛磕一下凌鋒的酒杯,一飲而盡,大聲道:</br> “痛快!”</br> 凌鋒忍不住打趣道:</br> “秦天磊,你是我兄弟不,我離婚,你怎么比我還激動。”</br> “阿鋒,那女的不是什么好人。我可不想做武松,來個血濺獅子樓?!?lt;/br> 凌鋒搖頭苦笑。</br> 秦天磊壓低聲音道:</br> “那些貨物怎么處理?”</br> “客戶名單出來了嗎?”</br> “已經整理了一部分,客人非富即貴,楊凡都看吐了?!?lt;/br> 凌鋒冷哼一聲,這可是意外之喜,怪不得蘇宇權父子大動干戈。</br> 但如何利用這些東西,發揮最大效用,卻并非易事。</br> 他點燃一根香煙,盯著江面的游船,陷入了沉思。</br> 秦天磊熟知好友的習慣,同樣默不作聲。</br> 半個小時后,煙灰缸中滿是煙頭。</br> 凌鋒神色凝重,突然起身來到江邊。</br> 細雨蒙蒙,打在男人俊朗的臉上,絲絲涼涼。</br> 偌大的江邊,夜風襲襲,支影獨立,說不盡的孤獨寂寞。</br> 秦天磊眉頭微皺,為好友感到心酸,拿起煙盒,走到凌鋒身旁,輕聲道:</br> “遇到棘手的地方了?”</br> 凌鋒點了點頭,猛吸一口香煙,擔憂道:</br> “我們這兩次行動順利,是因為對手疏忽大意,打了個措手不及,以后可能會硬碰硬。”</br> “你是不是想好了對策?”</br> 凌鋒猶豫片刻,說出了自己的設想。</br> 秦天磊神情嚴肅,過了好一會兒,鄭重道:</br> “阿鋒,我不同意?!?lt;/br> 凌鋒沒有說話,他對秦天磊的反應并不意外。</br> 這個設想確實違背了他們的準則,也是讓他感到棘手的地方。</br> 秦天磊看向凌鋒,勸道:</br> “弟兄們從來不與面粉佬合作,恨不得見一個殺一個?!?lt;/br> 凌鋒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江面。</br> “阿鋒,我們沒必要找地頭蛇合作,如果你查出兇手是誰,我替你干掉他?!?lt;/br> 凌鋒斷然拒絕道:</br> “如果要動手,我自己會來。”</br> 秦天磊一時間無話可說,只能猛吸幾口香煙。</br> 冷寂的江邊,兩個人影并肩而立。望著雨色朦朧的水面,霓虹投下的耀眼光帶,在晚風的吹拂下,鱗光點點,如同夢幻。</br> 過了好一會兒,凌鋒從褲兜里掏出信封,笑道:</br> “有人給我送禮了,今晚收到的。”</br> 秦天磊接過信封,隨手一摸,冷聲道:</br> “口徑7.62,手槍配彈。”</br> 說罷,撕開信封,一顆子彈滾落掌心。</br> 秦天磊問道:</br> “這是誰送的?”</br> 凌鋒重新點燃一根香煙,淡淡地說道:</br> “還不清楚,吳依慧的嫌疑最大。接連擺了她兩道,丈夫、兒子都栽在我們手里?!?lt;/br> 秦天磊兇光乍現,罵道:</br> “媽的,她如果敢打黑槍,我帶人滅了趙家。”</br> 凌鋒笑道:</br> “不用太緊張。他們暫時沒有摸清我的底細,不會貿然下死手。吳家因為趙氏的幫助,已經洗白上岸了,應該不會輕易動槍?!?lt;/br> 凌鋒看向秦天磊,突然有些后悔把他卷入進來,沉聲道:</br> “天磊,你還有美雪和芝瑤,我必須讓你全身而退。有些臟活,你不要再碰。我自己會處理?!?lt;/br> 一想到妻子和女兒,秦天磊臉上總帶著憨憨的笑容。</br> 手中的香煙,被雨水再次熄滅,秦天磊忍不住罵了一聲,拖著凌鋒跑回酒館。</br> 直到深夜,凌鋒返回碧?;▓@。</br> 凌晨時分,再次被噩夢驚醒,睡意全無。</br> 他起身來到書房,盯著白板,陷入了沉思,直到東方大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