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尋常的周日,河谷的晨風,吹過寂靜的山野,撩動白色的窗簾。</br> 遠處的古老鐘塔,鐺鐺作響,伴著古堡前的潺潺水聲,喚醒睡眼惺忪的戀人。</br> 凌鋒靠在床頭,打量酣睡中的李沐清,嘴角微微上揚,滿臉寵溺。</br> 俯首送上清晨的吻,隨即起身,開始周日的行程。</br> 因斯布魯克距離慕尼黑160公里,凌鋒必須在上午趕回慕尼黑,會見律師,簽署相關文件,黃昏時搭乘專機,返回江海市。</br> 上午九點,告別馬丁內斯先生及家人,凌鋒和李沐清驅車返回慕尼黑。</br> 李沐清留在酒店。凌鋒獨自前往律所,簽署個人基金的相關文件。</br> 直到下午三點,兩人才有相處的時間。</br> 李沐清雖然極為不舍,但只能強忍著,幫凌鋒收拾東西,但他的隨身物品簡單至極。</br> 凌鋒看著忙碌的女友,笑道:</br> “李小姐,你打算把我的衣服來回折疊幾次?”</br> 一想到短暫的相聚后,再次相隔萬里,李沐清眸中有些濕潤,微嗔道:</br> “不要你管,我樂意疊幾次,就疊幾次,直到我滿意為止。”</br> 凌鋒笑道:</br> “還有兩個小時,我就要出發了,你打算一直背對我嗎?”</br> 李沐清低著頭,背對凌鋒,突然說道:</br> “我想和你一起回國,這里都說德語,我聽不懂,很不適應。”</br> 凌鋒勸解道:</br> “格沃的工作語言以英語為主,工作交流應該沒問題的,而且德國的英語普及度在歐洲是很高的。你的日常溝通不會有很大問題。”</br> 李沐清再次打亂襯衣,重新整理,埋怨道:</br> “你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你有事瞞著我。”</br> 凌鋒安慰道:</br> “停車場的槍擊案,警方到現在都沒有破。你呆在我身邊,太危險了。”</br> “我不怕,你會保護我的。”</br> 凌鋒劍眉微皺,他已經決定和吳家全面開戰,其中蘊含的風險,實難預料。</br> 真正的謀士,只謀機變,不謀萬全,因為越龐大的計劃,變量越多,很難有萬全之策。</br> 李沐清問道:</br> “你怎么不說話了?你不是一個人戰斗,我已經答應你的求婚,我們……”</br> 話音未落,她突然被凌鋒抱起,壓倒在床鋪上。</br> 兩人四目相對。看著女友眼眶里的淚水,凌鋒柔聲安慰道:</br> “你是我唯一的牽掛。留在這里,我沒有后顧之憂。”</br> 李沐清美眸含淚,委屈道:</br> “阿鋒,我整天擔心你。”</br> 凌鋒輕輕擦拭她的淚珠,笑道:</br> “警方正在全力破案。我雖然離開隊伍多年,但從未放棄訓練。我在靶場的成績,你也看到了。況且,以我現在的身價,不會碰打打殺殺的事情。”</br> 李沐清撇嘴道:</br> “你說謊。上次在停車場,如果不是我攔著,你還想主動追上去呢。你這個傻瓜。”</br> 凌鋒安慰道:</br> “我向你保證,以后絕不冒險……還有兩個小時,我就要出發了。”</br> 說罷,伸手去解李沐清的衣服。</br> 感受到凌鋒的躁動,李沐清面露羞赧,握住凌鋒的手,嬌嗔道:</br> “我給你兩個選擇,要么帶我回國,要么你也留下。二選一,否則,你今天休想碰我。”</br> 說罷,用力推開凌鋒,起身想逃,卻早已被凌鋒拽入懷中,再次倒下。</br> 李沐清全力掙扎,不讓凌鋒得逞,輕嗔道:</br> “凌鋒,你混蛋……我必須和你待在一起……”</br> 僅僅片刻,她的抗議聲逐漸飄渺,最后被湮沒……</br>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再次恢復平靜。</br> 李沐清俏臉通紅,靠在凌鋒的胸膛,羞嗔道:</br> “凌鋒,你就是一個無賴,我現在后悔了,不想嫁給你。”</br> 凌鋒嘴角上揚,輕輕撥弄女友的秀發,調侃道:</br>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后面的事情,你比我主動……”</br> “胡說!”</br> 李沐清一聲嬌喝,握拳捶打凌鋒,嬉鬧了好一會兒,方才安靜下來。</br> 凌鋒撫摸著李沐清的酥肩,眸中滿是眷戀,帶著淡淡的憂傷,沉默不語,安享歲月靜好。</br> 李沐清靠在凌鋒身上,低著頭欣賞戒指,忍不住地傻笑。</br> 凌鋒疑惑道:</br> “你笑什么?”</br> “你不是很聰明嗎?猜猜我在想什么?”</br> 凌鋒搖了搖頭,笑道:</br> “無從猜起。”</br> 李沐清有些激動,鼓勵道:</br> “猜一下嘛,你昨天就很厲害,我一提度蜜月,你就想到了求婚。”</br> 凌鋒柔聲道:</br> “當時的情景,一切水到渠成,況且,我也不想留下遺憾。”</br> 李沐清坐直身子,看向凌鋒,敏銳的第六感讓她察覺到一絲異樣,試探道:</br> “鋒,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br> 凌鋒笑道:</br> “你都打入我的公司內部了,我即使想隱瞞什么,估計也會被你發現。”</br> 李沐清雙眉微蹙,埋怨道:</br> “拜托你嚴肅一點,老實回答。除了生意上的事情,你還隱瞞了許多,對嗎?”</br> 凌鋒安慰道:</br> “沐清,你太敏感了,我剛才只是隨意的一句感嘆。你長的漂亮,人又聰明,身邊那么多追求者。我如果不搶先求婚,那豈不遺憾?”</br> 李沐清將信將疑,輕聲道:</br> “凌鋒,真正的感情,經得起風雨,也經得起平凡。你不要總把事情藏在心里,讓我分擔一點。”</br> 凌鋒故作輕松地笑道:</br> “我對你沒有什么隱瞞,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在工作上,我是你的老板,請李小姐給點面子。”</br> 李沐清挽著凌鋒的胳膊,撒嬌道:</br> “我都要嫁給你了,你什么事都瞞著我。你不說出來,我不會放你走的。”</br> 凌鋒啞然失笑,接下來的行動,他無法透露一個字。</br> 李沐清噘嘴道:</br> “我有禮物送給你。”</br> 她從包中取出一個藍色的禮品盒,笑道:</br> “昨天下午等你的時候,在廣場附近買的。”</br> 凌鋒接過盒子,里面是一塊男士手表。</br> 李沐清笑著提醒:</br> “以后看到它,就能想到我,不能遺失,更不能拿來換東西。”</br> 看著凌鋒戴好手表,李沐清挽著凌鋒的胳膊,傲嬌道:</br> “有禮物收買,把你那點小心思,告訴我吧。我最討厭被人欺騙,如果被我查出來,一定不會放過你。我說到做到。”</br> 凌鋒看了一眼時間,微微一笑,戲謔道:</br> “你的禮物提醒我,還有一個小時,應該及時行樂。這是你的暗示嗎?”</br> 李沐清白了凌鋒一眼,再次推開他,笑道:</br> “呸,自作多情,別想轉移話題。”</br> 凌鋒箍住李沐清的腰身,肆意挑逗。</br> 李沐清嬌身酥軟,輕聲回應,突然問道:</br> “昨晚演奏的鋼琴曲,十分好聽,叫什么名字?”</br> 凌鋒微微一愣,隨口說道:</br> “我忘了。”</br> 李沐清臉頰紅潤,雙眸微閉,笑道:</br> “怎么可能,你又騙我。那曲子很好聽,我也想學。”</br> 凌鋒試探道:</br> “你也會彈鋼琴?”</br> 李沐清微微點頭,柔聲道:</br> “之前學過。昨晚光線太暗,我一走近鋼琴,你就停了。曲子叫什么名字?”</br> 凌鋒突然翻身,躺平后,忍不住咳嗽。</br> 李注清睜開眼,疑惑道:</br> “鋒,你怎么了?”</br> 凌鋒猶豫片刻,坦誠道:</br> “沐清,我不會彈奏鋼琴,也不認識五線譜。我連陶笛都吹不利索,怎么可能會鋼琴。”</br> “那昨晚的鋼琴演奏?”</br> 凌鋒咳嗽一聲,尷尬地說道:</br> “艾麗莎建議,星空、雪山、古堡、森林、河流,如果搭配鋼琴聲,近乎完美的求婚畫面,會讓女孩子終生難忘。”</br> 李沐清滿臉詫異,坐起身,揪著凌鋒的耳朵,嗔怒道:</br> “然后呢?”</br> 凌鋒低聲道:</br> “然后,我們就弄了一架鋼琴,里面有個藍牙音響……”</br> “凌鋒,你混蛋。”</br> 李沐清越想越氣,連續幾腳,將凌鋒踢下床,獨自坐在床頭,雙手抱著膝蓋,委屈地流淚。</br> 凌鋒輕吁一口氣,如釋重負,攬著李沐清的肩膀,柔聲道:</br> “沐清,艾麗莎告訴我,現場必須有音樂。夢幻的求婚,是每一個女孩的心愿,不應該有遺憾。”</br> 李沐清晃動肩膀,想要掙脫,但凌鋒抱得更緊了。</br> 李沐清哭笑不得,責備道:</br> “你這不是遺憾,而是欺騙。我不要嫁給一個騙子。”</br> 凌鋒目光柔和,輕聲道:</br> “沐清,我愛你。這是我唯一的一次,主動欺騙你。如果遺憾無法避免,我希望留給你的遺憾,是甜美的,而非苦澀的。”</br> 李沐清低著頭,沉默不語。</br> 直到凌鋒看了一眼時間,叮囑道:</br> “我要走了。照顧好自己,工作不要太較真,按時吃飯、休息,周日不要加班。”</br> 說罷,起身離開。</br> 浴室傳來水聲。李沐清有些糾結,此時的她,既苦惱慍怒,又眷念不舍,片刻后,終于做出了抉擇。</br> 熱戀中的情侶,每一次分別都是一種遺憾,但遺憾,并非只有苦澀。</br> 李沐清擦掉眼角的淚水,褪去衣物,身姿娉婷,緩緩走進浴室……</br> 夏日的晚霞,染紅了天際。機場的廊橋上,李沐清目送凌鋒離去。</br> 兩人揮手道別。</br> 等待起飛的閑暇,凌鋒看了一眼時間,取出手機,點開bbc國際頻道泰國專欄。</br> 本周日,曼谷當地時間晚上八點。一伙不明武裝,襲擊了翁坤區的曼帕麗會所。現場發生激烈槍戰,部分人員逃入地下車庫,遭遇伏擊和汽車炸彈。</br> 警方暫時定性為黑幫仇殺,死者多為幫派分子,其中一人披拉·戴維,原名吳定軍……</br> 飛機滑向跑道,加速沖向夜空,機翼下的城市燈光,如夢似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