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上午，陰雨連綿。</br> 致遠集團的人事調整，對凌鋒和蘇景萱都是一個機會。</br> 凌鋒很清楚，他可以決定總監、副總裁等高層的人事任命，但致遠的中層骨干，是他必須借助的力量。</br> 與此同時，蘇景萱也想借機洗牌。蘇家經營致遠集團長達十年，對人事布局花費了不少心思。</br> 人員裁撤原計劃分批進行，但令蘇景萱詫異的是，凌鋒再次干預人事安排，執意加快裁員進度。</br> 蘇景萱一怒之下，再次找到凌鋒交涉。</br> 面對蘇景萱的質詢抗議，凌鋒反問道：</br> “蘇總，你打算多久完成裁員工作？”</br> 蘇景萱坦言道：</br> “分批進行，一個月的時間，盡可能減少負面影響。”</br> 凌鋒搖了搖頭，冷聲道：</br> “我等不了那么長時間，部門整體裁撤的，下周五必須完成到位，按照n+1補償……”</br> 蘇景萱抗辯道：</br> “集團財務狀況沒有惡化，也沒有出現企業轉產、重大技術革新或者經營方式調整的法定條件，凌董如果非法裁員，只會引來大量的勞務糾紛，讓集團聲譽蒙受損失。”</br> 凌鋒放下鋼筆，抬頭看向蘇景萱，嚴肅道：</br> “這次裁員并非單純地為了縮減開支，可能會引入末位淘汰機制。對于被裁員工，我們會給予經濟補償。如果n+1的補償不夠，那就按照相關規定，執行n+3或者2n的補償標準，如果還是不行，請通知法務部，準備應訴和仲裁。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br> 蘇景萱繼續游說道：</br> “致遠集團自創立以來，從未如此大幅度裁員。這會嚴重打擊員工的信心和忠誠度，與我們一直倡導的家文化相背離……”</br> 凌鋒不耐煩地打斷道：</br> “蘇總，我有必要告知你，公司不是員工的家，更不是員工的歸宿和信仰。員工對公司存亡的危機認知感，如同隔靴搔癢，只有親眼看到自己的飯碗可能被砸，才會感同身受。我們所處的行業，競爭異常激烈，對員工一味的仁慈并非好事。我需要一支精兵強將，只能優勝劣汰。”</br> 蘇景萱還想反駁，卻被凌鋒打斷道：</br> “一個董事長負責思考，一個總經理負責實踐，這才是管理團隊的默契。蘇景萱，我希望你在工作中，不要總質疑我的決策，更不要摻雜個人情感。”</br> 蘇景萱臉色不悅，反駁道：</br> “凌鋒，你不要拿我當槍使，按照我的裁員計劃，可以將公司損失降到最小。強行裁員，不僅違反勞動合同，還會激起員工不滿，寒了職工的心，讓事態惡化。”</br> 凌鋒盯著蘇景萱，冷聲道：</br> “資本沒有人性，我接手致遠集團，是希望它發展的更好，而不是原地踏步，再浪費十年光陰。如果你對自己的老部下不忍裁撤，我希望在下班前看到你的辭職報告。如果裁員計劃受阻，公司給出的補償待遇，只會更吝嗇。”</br> 蘇景萱看著凌鋒，有些愣神，眼前的男人幾乎每天都在刷新她的印象，冰冷專斷，活脫脫的冷血資本家，沒有一絲人情味。那個在夜間為戰友痛哭的凌鋒，仿佛是一場夢境。</br> 沉默片刻，看到蘇景萱發呆，凌鋒打了個響指，冷笑道：</br> “和領導說話，最好別走神，我不想一個指示說兩遍。我的立場已經明確，如果沒有其他事，你可以回去工作。”</br> 蘇景萱猶豫片刻，突然問道：</br> “李健雄怎么樣了？我聽小姑說，你把他送到國外做康復治療。”</br> 凌鋒微微皺眉，冷聲道：</br> “蘇總，我們之間只有公務，沒有私事。你利用李健雄拿地的事情，我一直沒忘。”</br> 凌鋒的傲慢讓蘇景萱十分不悅，冷聲譏諷道：</br> “凌董記性可真好，那您先忙，我回去落實您的指示。”</br> 未等凌鋒說話，她已快步離開。</br> 看著颯辣性感的蘇景萱，凌鋒有些頭疼，眼前的女人貌恭而不心服。他既想利用蘇景萱完成審計和裁員，又擔心她會脫離控制。</br> 裁員風波隨著總裁辦的一紙通告，迅速擴散開來。</br> 蘇景萱坐在電腦前，隨意地瀏覽公司貼吧，各種埋怨、不滿的帖子充斥其間，尤其是被整體裁撤的公關、文宣部門，發揮自己的專業特長，言辭犀利，各種段子層出不窮。</br> 輿論的矛頭，逐漸由總裁辦，被人有意地引向集團董事會，各種含沙射影的帖子，曲線攻擊董事長凌鋒。</br> 到了下午四點，輿論持續發酵，集團的內部貼吧很快被攻陷。</br> 蘇景萱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看著陰沉將雨的天色，心情陽光明媚。</br> 她主動找到徐麗娜。兩個女人相視一笑。</br> 蘇景萱緩緩坐下，開門見山地說道：</br> “徐總，你是一個聰明人，我也不兜圈子。我和你在股東會上都是小股東，趁著管理團隊還在我們手上，應該結盟，阻止樓上那位肆意妄為，打破規則。”</br> 徐麗娜并未直接表態，笑道：</br> “今天的公司貼吧可真熱鬧，人事總監也是公司的老人，負責企業文化、人文環境的建設，也不管一管。”</br> 蘇景萱莞爾一笑，說道：</br> “開放包容、言論自由，也是公司提倡的文化。貼吧的內容既沒有過激污穢的言論，也沒有指名道姓地攻擊任何人，只是表達與高層相異的立場觀點。這點大度自信，我作為總裁，還是有的。”</br> 徐麗娜意味深長地笑道：</br> “樓上的那位，可沒有蘇總這般雅量。這次的裁員方案，沒有提到市場營銷部門，是蘇總您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br> 蘇景萱輕輕挪動身姿，象牙般的修長大腿微微舒展，愜意地調侃道：</br> “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查帳目，清人事，最后更名新始，改朝換代。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急功冒進，勢必得罪很多人，已經有不少股東私下表達了不滿。”</br> 徐麗娜細細地打量著蘇景萱，年輕貌美，風采婀娜，最關鍵她是蘇家人，她的起點就足以令多數人畢生難以企及。</br> 蘇景萱看到徐麗娜一直在打量自己，有些不悅地問道：</br> “徐總，我今天的妝容有不合適的地方嗎？”</br> 徐麗娜笑著打圓場：</br> “是我失禮了，蘇總真的很美，即使作為女人，也忍不住多看幾眼。”</br> 蘇景萱冷笑道：</br> “美貌對女人既是毒藥也是利器。接下來的談話，關乎我們各自的利益，請徐副總審慎對待。”</br> “請蘇總明言，你是代表自己，還是代表蘇、趙、吳三家？”</br> 蘇景萱打開文件夾，取出兩份協議，解釋道：</br> “這次談話，我只代表我自己。他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你們市場營銷部。我們有共同的敵人。這是兩份一致行動人協議，請現在就審閱，我等你。”</br> 徐麗娜起身接過協議，試探道：</br> “你確定我和你共同的敵人是樓上那位嗎？”</br> 蘇景萱憤懣道：</br> “慶父不死，魯難未已。你或許有很多敵人，但樓上那位的威脅迫在眉睫。他做事既謹慎又大膽，既陰險又激進，既睿智隱忍，又偏執狂妄，既冷血暴戾，又矯揉悶騷。只有這種神經質的男人，才會冒著巨大的風險，填礁造島。”</br> 看著蘇景萱義憤填膺的模樣，徐麗娜噗嗤一聲，笑道：</br> “你說的是個正常人嗎？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他應該很有魅力，至少和絕大多數的男人風格迥異。這種男人對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不是嗎？你和他朝夕相處，難道就沒動過心？”</br> 蘇景萱俏臉微紅，但很快調整過來，轉移話題道：</br> “我時間有限，請徐副總抓緊時間審閱條款。我在這里等你的答復。”</br> ……</br> 二十六樓的董事長辦公室，吳國豪正為裁員的事情，與凌鋒交涉。</br> 此次裁員，研發部的裁員比例高達20%。吳國豪想為自己的下屬說情。</br> 對于這位集團元老，凌鋒只能耐心解釋。</br> 他拿出精心準備的研發部效能改進方案，將技能要素和業績要素價值化。不合適的研發項目將會裁撤，相應的人員崗位也會調整，震蕩過后，研發部的人才架構將會優化，人員的薪資水準將會明顯提升。</br> 一個小時后，凌鋒親自送吳國豪回工作室。兩人就研發部的裁員，以及后續的工作整改，達成了初步一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