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進展比李嘉浩預料的順利,凌鋒并未反抗,核實了警員證件、《傳喚證》,隨即離開房間。</br> 李沐清堅持一起去警局。</br> 兩人簡單地洗漱收拾,一同前往碼頭,卻被告知接駁船的引擎損壞,暫時無法離開,只能留在島上,等待另一艘接駁船。</br> 此時已經凌晨三點多,海邊有些涼意。</br> 蘇景萱安排眾人進入游客服務中心避風。</br> 她雖然辭去了這里的工作,但依然是海島項目的投資人,并且與海語徽私交篤厚,項目部的工作人員基本與她相熟。</br> 眾人坐在大廳休息。蘇景萱又找來一些飲料和零食。</br> 三名警員聚在一起,簡單地分析案情后,忍不住抱怨兩句。</br> 從凌李剛才的關系判斷,兩人感情深厚,又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純粹屬于私奔,這點破事連治安案件都夠不上,害得幾人大半夜跑到海島吹風。</br> 但上頭的命令必須執行,況且,這個案件不僅涉嫌人身傷害,而且涉嫌非法侵入他人住宅。</br> 按照《刑法》第二百四十五條,非法搜查他人身體、住宅,或者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br> 凌鋒劍眉緊皺,看著月色清冷的海灘,沉默不語。</br> 他很清楚,自己翻墻入室的行為可大可小,李家掌握了主動權。如果罪名成立,可能會有牢獄之災,即使緩刑,也是一大污點。</br> 凌鋒相信自己對李沐清的深情,可以感動李家,并最終成就這段婚姻。</br> 但正如陸文軒所言,愛情如同麻藥,使人忘記痛苦,也使人拋棄理性。</br> 李嘉浩同樣愁眉不展,親眼看到妹妹和凌鋒住在一起,又看到兩人的真情流露,他已經開始心軟。</br> 經過幾次的接觸,特別是游艇晚宴,讓他對凌鋒有了更多的認識。對方的談吐學識,完全不輸于江海任何一名青年才俊,甚至更出類拔萃,只是身世經歷過于凄慘,讓人有些不安。</br> 凌鋒的行為雖然離經叛道,荒誕不羈,但世間難得有情郎,李嘉浩拗不過妹妹的哀求,也有意成全兩人。</br> 他主動走向凌鋒,示意兩人出去單獨聊。</br> 月色下的海灘,清冷安謐。晚風下的防護林,海鳥撲騰,又輕快地掠向海面。</br> 腳下傳來白沙細軟的沙沙聲,留下兩道長長的腳印。</br> 短暫的交流后,面對凌鋒提出的聘禮,李嘉浩停下了腳步,鄭重道:</br> “凌鋒,我現在不是什么常務副總裁,而是李沐清的兄長。我希望你對待婚姻不要兒戲。我們李家也不是蘇家,不會拿至親的幸福,換取商業利益。”</br> 凌鋒誠懇地說道:</br> “我是認真的。無論多么幸福的婚姻,如果得不到家人的祝福,那都是遺憾,終究談不上美滿。我愿意無權轉讓格沃科技的股權,并保證致遠集團的經營,不與李氏化學正面沖突。希望你們能放心地將沐清交到我的手上。”</br> 凌鋒接著說道:</br> “這并非交易,我對財富沒有特別強烈的欲望,也不稀罕他人的贊美粉飾自己的傳記。這份感情對我而言,彌足貴重,再大的籌碼都無法撼動她的地位。希望李先生成全我和沐清。”</br> 李嘉浩完全沒有料到凌鋒會開出這么厚重的聘禮,但事關妹妹的幸福,他沒有立即表態,只是含糊地說道:</br> “這件事情我不能做主,你等待答復吧。”</br> 凌鋒點了點頭。</br> 李嘉浩輕嘆一口氣,無奈地笑道:</br> “真是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到這種程度。當初安排沐清調查格沃科技,原本只是普通的商業收購,她還自告奮勇地臥底瀚思商貿,想不到最后竟然愛上了你。感情的事,真是難以預料。”</br> 凌鋒坦承道:</br> “是我主動追的她。”</br> 李嘉浩笑道:</br> “沐清我還是了解的,從小就心高氣傲,如果她不喜歡你,你就是搬座金山,她也不會多看你一眼。”</br> 他轉頭看向凌鋒,嚴肅道:</br> “我父親到了中年才有了沐清,她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有些驕縱。作為兄長,我不再干涉你們,也希望你好好對待沐清。”</br> 看到李嘉浩終于松口,凌鋒長吁一口氣,主動伸出右手,笑道:</br> “謝謝。”</br> 兩人握手言和。</br> 返回的路上,李嘉浩隨口問道:</br> “你前天晚上真的進了我家?沐清真是你救出來的?”</br> 凌鋒狡黠地笑道:</br> “這種事情,我可什么都沒承認。”</br> 李嘉浩搖了搖頭,苦笑道:</br> “你這人真狡猾,怪不得能降服我家沐清。”</br> 回到游客中心,李沐清跑到凌鋒面前,低聲道:</br> “我哥有沒有為難你?”</br> 凌鋒故作委屈的樣子,可憐兮兮地點頭不說話。</br> 李沐清轉身就想找李嘉浩理論,卻被凌鋒一個公主抱,走出游客大廳。</br> 余下的眾人都是面面相覷,這小子也太張狂了。</br> 李嘉浩眉頭緊皺,制止眾人,感慨道:</br> “隨他們去吧。留的住人,留不住心。再說了,這是一座海島,他們也跑不了。”</br> 凌鋒抱著李沐清來到海邊,站在沙灘上。</br> 李沐清急道:</br>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我哥還是反對我們在一起嗎?”</br> 凌鋒戲謔道:</br> “以后我得改口了,和你一樣,我得叫他哥。”</br> 李沐清遲疑片刻,反應過來后,興奮道:</br> “你沒騙我?我哥松口了?”</br> 凌鋒重重地點了點頭。</br> 李沐清高興地跳起,將凌鋒撲倒在沙灘上。</br> 兩人四目相對。</br> 李沐清眸光如水,笑道:</br> “你剛才裝的挺像的,差點又和我哥吵了一架。”</br> 凌鋒打趣道:</br> “你生氣的樣子也很美。”</br> “那凌先生是想和我吵架嘍。”</br> 凌鋒笑道:</br> “美女吵架,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否則就是引火燒身。”</br> 李沐清娥眉輕蹙,質問道:</br> “凌先生,你明明說我是你的初戀,這些東西,你從哪學的?”</br> 她突然紅著臉,俯身到凌鋒耳邊,羞嗔道:</br> “還有,你做那事的時候,一看就是老手,你敢說我是第一個女人。”</br> 凌鋒咳嗽兩聲,掩飾尷尬,他當然不能告訴李沐清,這是秦天磊喝酒時分享的,偶爾還會贈送一些島國特產。</br> 海上的日出相對較早,尤其到了夏季,四點多一些,太陽緩緩爬出海平面。</br> 光線由柔和到亮眼,最后光芒萬丈,無垠的海面上,金光粼粼。</br> 凌鋒扭頭看向海面,岔開話題:</br> “海邊的日出真美。”</br> 李沐清笑著扳正凌鋒的臉頰,面朝自己,調侃道:</br> “有我美嗎?”</br> 霞光打在她的側臉,一半金黃的耀眼,一半雪白的清涼,美如夢境。</br> 凌鋒呢喃道:</br> “當然是你最美。”</br> ……</br> 遠處的僻靜回廊,蘇景萱遞給船工一沓鈔票,酬謝他的合作。</br> 船工連聲道謝,轉身離開。</br> 直到對方遠去,蘇景萱也被海邊的日出吸引,獨自走向沙灘,置身絢麗的朝霞,心神豁然開朗。</br> 但眼尖的她,很快發覺沙灘上忘情擁吻的戀人。</br> 蘇景萱柳眉緊蹙,暗自感嘆兩人的狂熱,每時每刻都在撒狗糧。</br> 她不禁有些慍怒,白白浪費一沓鈔票,為這個混蛋爭取的幾個小時,全被他用在泡妞上了,還這么肆無忌憚。</br> 原本被他們的愛情感動,幾經糾結,方才下定決心小施援手,卻發現自己完全多慮了。</br> 蘇景萱轉身離開,暗自責罵自己杞人憂天,自作聰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