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肆虐了一整夜,次日清晨,小區的街道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林木的枝杈。</br> 按照氣象臺的預告,本輪臺風天氣將持續一周,代號“杜鵑”,明天會從江海過境。</br> 今明兩天,致遠集團除了留守崗位,其他人員全部轉為在家辦公。</br> 公司的主要任務也轉為防臺防汛。</br> 碧海花園的書房內,凌鋒站在窗戶前,星眸寒冽,冷冷地看著屋外的混沌景象。</br> 他在腦海中,將明里暗里的工作,一件件地梳理,有些內容太過隱秘,無法假人之手,只能親自處理。</br> 格沃的工作,致遠的改革,吳家、趙家、江海警方,還有除掉蘇景萱的行動,明暗混雜,黑白交錯,讓凌鋒心力交瘁。</br> 太陽穴隱隱作痛,他再次取出藥盒,吞下安神類藥物,沉沉地癱在椅子上,腦海中幻化出李沐清的身影,兩人在山谷中奔跑、熱吻、水火交融……</br> 不知過了多久,凌鋒被一陣手機鈴聲驚醒,看到短信后,取出備用機,換上新卡。</br> 電話中,秦天磊坦言時間太短,任務難度有些大,言語中希望凌鋒放棄針對蘇景萱的行動。</br> 但凌鋒心意已決,蘇景萱知道的太多,又難以收服,已經成為敵人手中的利刃,還有她牽扯日前的輿論風波,對李沐清造成了很大的傷害。</br> 在凌鋒心中,這個冰霜美人難以收服,又屢屢制造麻煩,他只能使用非常規手段,除掉這個對手。</br> 暴力消滅競爭對手,簡單熱血,卻透著原始的愚蠢、野蠻。</br> 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殺戮的魔怔正在侵蝕凌鋒的心性。</br> 沉默片刻,凌鋒冷聲道:</br> “我不想放過她,只能意外死亡。”</br> 秦天磊分析道:</br> “偽造成交通意外,如果交通肇事逃逸,警方同樣會排查,而你作為她的前夫,有過結,難逃嫌疑。如果車子本身出故障,除非車速極快,否則很難造成致命傷害。”</br> 凌鋒縱目遠望,沉聲道:</br> “如果市區不方便行動,那就把她引到郊區。”</br> 停頓片刻,凌鋒突然低聲道:</br> “梵安山。我負責把她引到梵安山。那里山道崎嶇,彎多谷深,加上臺風過后,山谷水深流急,車子失控,沖下溝谷,不摔死也會淹死。”</br> 凌鋒接著說道:</br> “即使沒有當場致命,車禍重傷,她必定會向外界求援。山谷信號不好,加上臺風天氣,適當地干擾山頂信號基站,不會引起懷疑,可以延緩救援時間,或者針對急救車制造交通意外,拖也能拖死她。”</br>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下來,秦天磊有些糾結,對于吳家這種面粉佬,他們會痛下殺手,除害唯恐不盡,但蘇景萱似乎罪不至死。</br> 秦天磊遲疑道:</br> “她才二十五歲,一個花季女孩,懲戒一下就好了。”</br> 凌鋒劍眉緊皺,臉色不悅,責備道:</br> “你自從有了孩子,心腸軟了許多。這次的行動,你不要參與。我會安排曾云負責。”</br> 秦天磊輕嘆一口氣,不再相勸。</br> 結束通話后,凌鋒打開投影儀,投放江海的衛星地圖。</br> 他特意放大梵安山景區的遙感衛地圖,腦海中回想著進山的路線,彎道隨處可見,能夠下手的地點很多。</br> 但如何引誘蘇景萱進入梵安山,卻是一個難點,凌鋒不能直接發出邀約,一是過于突兀,沒有合適的借口,二是容易引起懷疑,最好是對方主動上門。</br> 屋外的狂風持續了一上午,愈演愈烈。豆大的雨點打的玻璃嗒嗒作響。雨點密集,形成一團白霧,被狂風裹挾著,飄忽不定。</br> 書桌上的煙灰缸,積了一層厚厚的煙蒂。</br> 直到中午過后,凌鋒方才確定了行動方案。他把突破口放在蘇銘遠身上,時間定在兩天之后的周六。</br> ……</br> 書房內,同樣頭暈腦脹的還有李秉松。</br> 從小嬌寵的女兒已經連續兩天不吃不喝,鐵了心的絕食。</br> 李秉松斜躺在輪椅上,看向窗外,郁悶難言。</br> 幾十年的風風雨雨,他經歷了很多坎坷,是一位無神論者,從不相信所謂的因果輪回,但李沐清與凌鋒的相識相愛,猛烈地沖擊了他的世界觀。</br> 他并未料到凌致友的兒子還活著,并且繼承了凌家的學術天賦,在數年之內,成長為一名出色的化工才俊。</br> 從第一眼看到凌鋒,他就想起了凌致友,那個客死異邦的化工專家。</br> 李秉松看著富麗奢華的書房,長嘆一口氣。</br> 不知過了多久,身后傳來敲門聲。服侍李秉松四十多年的管家曹立文,緩緩走近,俯身說道:</br> “先生,我親自去了一趟警局,吳家通過關系,提前接走了遺體。”</br> 李秉松眼睛微閉,冷冷地問道:</br> “吳天雄真的死了嗎?”</br> 曹立文低聲說道:</br> “我通過警局的朋友,親眼看到了尸檢檔案,確認是吳天雄本人。而且吳定軍出殯的那天,在場的除了吳家自己人,還有江海警方,很多人證。”</br> 他接著分析道:</br> “出席落棺禮的,還有好幾個江湖大佬,這幾個老狐貍與吳天雄斗了一輩子,比吳家人還要熟悉吳天雄。他們親眼看到吳天雄被殺,這與警方的尸檢、臥底的匯報,也是吻合的。吳天雄確實死了。”</br> 壓抑多年的一塊巨石落地,李秉松睜開眼,目光玩味,低聲吟唱道:</br>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終究是我李秉松笑到了最后。”</br> 只唱了一句,李秉松自覺失態,很快恢復了往日的嚴肅,冷聲道:</br> “吳家現在什么情況?”</br> 曹立文低聲道:</br> “之前安插的眼線傳回了消息,吳家現在亂套了,爭家產的,自立門戶的,全都冒出來了,吳婉如太年輕,吳家的叔父們不會服她。”</br> 李秉松目光一沉,疑惑道:</br> “吳依慧呢?她可是個厲害角色。她有什么動作?”</br> “她這次倒是安分的很,只是幫著料理吳天雄的喪事,沒有什么出格的舉動,畢竟嫁出去這么多年,娘家的事,她也不方便插手。”</br> 李秉松微微起身,冷笑道:</br> “不會叫的狗,最會咬人,更何況一條瘋狗,派人盯緊吳依慧,一有異動,馬上通知我。”</br> 曹立文點了點頭,剛想離開,突然猶豫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