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凌鋒已經沒必要謙讓，一把扯過椅子，徑直坐下，笑道：</br> “李先生想談生意，那我們好好談談。說說你的要價，看我能不能接受。”</br> 李秉松語氣強硬，命令道：</br> “你手上的所有專利，必須無償轉讓。”</br> 凌鋒劍眉一挑，冷哼一聲，回絕道：</br> “想都別想，這是我的個人專利，一個都不會給你。”</br> 這次的談判，他不能再退讓，至少在氣勢上不能軟弱。</br> 李秉松笑道：</br> “你想拒絕，那是最好不過的。這門婚事，就此作罷，請你不要再糾纏我女兒。”</br> 凌鋒取出香煙，悠哉地點燃，盯著李秉松，一字一句地說道：</br> “沐清是我的妻子，這件事，誰也改變不了。”</br> 李秉松瞪著凌鋒，雙手緊緊握住輪椅，斥責道：</br> “你休想。”</br> 凌鋒微微一笑，勸道：</br> “我和李沐清的情侶關系，輿論炒的沸沸揚揚，現在整個江海市都知道了。我愛她，愛的發瘋。”</br> 他接著說道：</br> “即使沒有我的個人專利，單憑格沃最近一輪的估值，依然高達上百億歐元。如果周一爆出股權轉讓的消息，必定刺激李氏化學的股價，不出一天，李先生的身價，又要高出上百個小目標。除了我，誰能帶給你這么大的收益？”</br> 李秉松不置可否，這次聯姻，李氏將獲得實實在在的海量收益，單憑股價利好，就是一次巨額增益。</br> 一面是女兒的未來幸福，一面是巨大的商業利潤，李秉松有些猶豫。他想兩者兼得。</br> 凌鋒接著勸道：</br> “我不會轉讓個人專利，但公司股權，我會履行約定。建議李先生要價適可而止。”</br> 李秉松目光如炬，笑道：</br> “我不是蘇銘遠，還沒到老眼昏花的程度。你小子想擺我一道。沒有你手上的核心專利，格沃的未來估值至少貶損一半，投資機構對它的后續發展，也將抱有疑慮。我需要另外的補償。”</br> 凌鋒警覺道：</br> “你想要什么？”</br> 李秉松轉動輪椅，來到凌鋒面前，朗聲說道：</br> “我要你手上一半的致遠股權……”</br> “你要價未免太高了，想趕盡殺絕。”凌鋒斷然拒絕。</br> 李秉松冷哼一聲，笑道：</br> “年輕人，多點耐心，不要隨意插嘴。除了你手上一半的致遠股權，你還要放棄針對趙、吳兩家的優先受讓權。李氏化學有意向收購致遠集團，正在與趙、吳兩家洽談，我不希望有人和我競價。”</br> 凌鋒大口地抽著香煙，他沒有想到李秉松胃口這么大。</br> 先是受讓格沃的股權，單憑股價利好的市值增益，就能吃掉趙、吳兩家的股份，繼而控股致遠集團。</br> 整個過程，李氏無需投入一分錢的資金，就輕易地吞并了兩個競爭對手，輕松瓦解了凌鋒的事業版圖。</br> 上兵伐謀，兵不血刃間，攻城略地。</br> 凌鋒坐在椅子上，暗自頭痛。</br> 他手上實際持有45%的致遠股權，如果轉讓一半，并且放棄趙、吳兩家股權轉讓的優先受讓權，也就意味著放棄致遠集團，那他多年的謀劃，將付諸東流。</br> 看出了凌鋒的猶豫，李秉松再次轉動輪椅，大聲說道：</br> “立文，送客。”</br> 一直站在門口守候的曹立文聽到消息，推門而入，冷聲道：</br> “凌先生，請吧。”</br> 凌鋒沒有動彈，關心則亂，無欲則剛，李沐清是他的軟肋。</br> 權衡再三，他將香煙狠狠地摁滅在楠木書桌，起身走到李秉松面前，冷聲道：</br> “致遠的股權，最多15%，我不能比趙、吳兩家還低。你如果同意，我安排律師準備文件。”</br> 李秉松坐在輪椅上，仰頭笑道：</br> “真是個癡情種。凌鋒，我還有條件。你如果答應，這門婚事，就算成了。”</br> 凌鋒緊咬牙關，冷冰冰地說道：</br> “不要鈍刀子割肉，給個痛快。”</br> 李秉松冷笑道：</br> “李沐清自即日前，放棄李家的繼承權。我百年之后，你和她別想得到李家一分錢的遺產。”</br> “這樣最好，省得有人亂攪舌頭，說我貪圖你們李家的資產。”凌鋒滿臉不屑。</br> 李秉松接著說道：</br> “還有，你必須搬到李家居住。我只有一個女兒，她住在外面，我不放心。我要看著她。”</br> 面對李秉松的肆意要價，凌鋒終于火了，怒道：</br> “你是看著她，還是看著我。我不會做上門女婿。”</br> 李秉松冷笑一聲，譏諷道：</br> “似乎沒有談下去的必要，送客。”</br> 凌鋒干脆豁出去了，取出香煙，又一把捏碎，怒道：</br> “你們不是總罵我專利流氓嗎？那好，李氏以后的專利授權，直接由五年一簽改為半年一簽，費用20%的遞增。想何時終止，就何時終止。”</br> 凌鋒盯著李秉松，斥責道：</br> “你不服，可以不買不用，自己研發。你告我們專利權濫用，那就法庭見，打個一年半載，十年八年，我年輕，耗得起。只是股價的波動，可大可小。上個月，李氏化學股價暴跌，就是我的手筆。我能讓你暴漲，也能讓你暴跌。你等著股東會發函吧。”</br> 最后，他徑直蹲下身，盯著李秉松，威脅道：</br> “和國內的許多企業一樣，李氏化學雖然市值高、規模大，但只是待宰的肥羊。核心專利在對方手上，想什么時候宰，就什么時候宰。我不叼你們。”</br> 李秉松被氣得啞口無言。</br> 凌鋒接著威脅道：</br> “我既然能送出一個公司，也就能賠掉一個公司，和李氏化學斗到底。看誰的損失更大。這門婚事，你不點頭，我就開打。”</br> 看到凌鋒言語不善，曹立文快步上前制止，想要將他推出去。</br> 凌鋒一把推開他的手，看向輪椅上的李秉松，朗聲說道：</br> “李沐清，我娶定了，耶穌也留不住。”</br> 李秉松突然放聲大笑，最后激動地用手拍打輪椅。</br> 門口的凌鋒、曹立文看著狂笑的李秉松，都是一愣，總不能一受刺激，瘋了吧？</br> 過了好一會兒，李秉松方才平復了情緒，看向凌鋒，眼神中竟帶著一些欣賞，感嘆道：</br> “蘇老爺子眼光毒辣，能識龍鳳，不服不行啊。凌鋒，你以后的成就，不在我之下。”</br> 話音剛落，轉動輪椅，來到凌鋒面前，誠摯地笑道：</br> “按照你最后的出價，完全轉讓你手上的格沃股權，轉讓15%的致遠股權，你和李沐清無權繼承李家的任何資產。至于在哪里居住，由你們夫妻協商決定。你是否同意？”</br> 李秉松的態度突然反轉，雖然怪異，但凌鋒依然感到高興，事情終于有了轉機，遲疑道：</br> “我同意。”</br> 李秉松滿臉笑容，主動伸出右手，調侃道：</br> “剛才只是一個測試，我很欣賞你，敢取舍，有擔當，有魄力。憑借你的能力，加上沐清的協助，用不了幾年，可以再創一個格沃。”</br> 凌鋒握住對方的手，同樣調侃道：</br> “你這樣說，算是安慰嗎？打一巴掌，揉三揉。”</br> 兩人相視一笑，剛才的緊張對峙仿佛一掃而空。</br> 李秉松關愛地拍了拍凌鋒的手背，叮囑道：</br> “今晚的談話內容，先不要告訴沐清。你回去早點休息，我會讓律師準備文件。你和沐清的婚事，我不再反對。我只有一個女兒，婚禮必須隆重。挑個好日子，盡快辦了吧。”</br> 凌鋒笑著點了點頭，如釋重負地走出書房。</br> 曹立文看著凌鋒離開，隨后關上門，又小心反鎖。</br> 李秉松一言不發，轉動輪椅，面朝窗戶。</br> 曹立文俯下身，壓低聲音問道：</br> “先生，你真的打算將小姐嫁給姓凌的。兩家可是有殺父滅門之仇。”</br> 李秉松臉上再無笑容，目光陰沉，冰冷至極，訓誡道：</br> “立文，以后這種話，我不想聽到第二次。推我去窗戶邊，我想靜一靜。”</br> 曹立文應了一聲，推著輪椅，一主一仆，站在窗前。</br> 看著肆虐狂暴的夜色，兩人的情緒反而很快平靜。相識五十多載，名為主仆，實為知交。</br> 直到此時，李秉松盯著漆黑的夜色，冷冷地說道；</br> “蘇銘遠這個老狐貍，真是好眼光。這小子太優秀，沐清駕馭不了，絕對不能留下禍害。”</br> 曹立文心領神會，俯下身，虛空做了個劈砍的手勢。</br> 李秉松搖了搖頭，冷笑道：</br> “我們不能牽扯進去。找個時機，約一下吳依慧。”</br> 曹立文會意一笑。</br> 背對燈光，兩人的身影投射在玻璃上，融入了黑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