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第二個周六,天氣明顯涼爽了許多。</br> 凌鋒告別李沐清,趕往下一個行程。</br> 周六下午,凌鋒組織了一場高爾夫球局,邀請了趙明川董事,還有蘇景萱、吳國豪、陳忠實、財務總監劉仁安等一同出席。</br> 整個球局一行六人。暖陽和煦,綠草茵茵,是個不錯的放松時間。</br> 一組不超過四人。凌鋒球技一般,并不擅長這類運動,成績不太理想。</br> 與之相反,趙明川、蘇景萱、劉仁安卻是球場好手。</br> 尤其是趙明川,更是高爾夫愛好者,參加過世界業余高爾夫錦標賽,興致極高。</br> 蘇景萱看著凌鋒別扭的揮桿,有些不理解,這個狡詐的男人,為何選擇一個自己不擅長,而對手卻精通的社交項目,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br> 半個小時后,凌鋒將球桿遞給吳國豪,和陳忠實一起散步。</br> 一身休閑短裝的蘇景萱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打趣道:</br> “凌董事長,這是一個標準的18洞球場,您是打算中途棄賽嗎?”</br> 凌鋒不以然,笑道:</br> “我這人有自知之明,這18洞打下來,標準桿72桿,我至少100多桿,還是別貽笑大方了?!?lt;/br> 蘇景萱的額頭上香汗淋漓,看了凌鋒一眼,本想借機挖苦一下,但當著同事們的面,只能欲言又止。</br> 十米開外的趙明川再次揮桿,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精準地滾落球泂,打出一記漂亮的“老鷹”球。</br> 眾人忍不住鼓掌喝彩。</br> 蘇景萱隨即轉移視線,專注揮桿,絲毫不愿服輸。</br> 對于這個女人的爭強好勝,凌鋒只是暗自好笑。</br> 他轉而看向陳忠實,詢問道:</br> “陳廠長,你是生產管理的專家,如果調整產品結構,新開一條生產線,大概需要多少費用?”</br> 陳忠實思索片刻,坦誠道:</br> “還真的不好預判,影響因素很多,就目前而言,建設一條t800的碳纖維復合材料生產線,預估投資在6億到7億之間,如果引進國外設備,整體費用還要上浮百分之二十。”</br> 凌鋒沉默片刻,看向吳國豪,朗聲笑道:</br> “吳總工,現在方便嗎?有個技術問題需要你指點一下?!?lt;/br> 吳國豪聽到招呼,轉身走到凌鋒身旁。</br> 剛剛完成揮桿的蘇景萱,聽到凌鋒的叫喚,同樣轉身回頭。</br> 只見不遠處的三人并排站立,凌鋒位于中間。他的左邊是吳國豪,負責研發部門,右邊是陳忠實,主抓生產。</br> 蘇景萱看著凌鋒三人,不知道他們在商討什么,對趙明川說道:</br> “明川,你有沒有感覺凌鋒有些反常。據我所知,他不太喜歡交際,今天卻突然組織球局。”</br> 趙明川熱衷于高爾夫運動,笑道:</br> “他只有42%的表決權,如果想增資,屬于變更重大事項,必須得到三分之二的表決通過。他想爭取趙吳兩家的支持?!?lt;/br> 他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看向蘇景萱,笑道:</br> “姓凌的急著做出成績,他拒絕上市,想要擴建生產線,要么向第三方融資,要么自行增資。景萱,你不是一直想出口惡氣嗎?有他來求我們的時候?!?lt;/br> 蘇景萱一邊揮桿,一邊笑道:</br> “你打算使絆子嗎?他可不容易對付,我得到消息,他正在與李氏化學接觸,似乎有所行動?!?lt;/br> 陽光打在趙明川臉上,他微微瞇眼,鄭重地說道:</br> “作為一名優秀的投資人,必須時刻保持理智,擯棄外界環境、個人喜惡帶來的情緒波動,保持思考與行為的目標理性?!?lt;/br> 他接著說道:</br> “我憎惡凌鋒,但是并不妨礙我與他的商業合作。無論是李家,還是凌鋒,誰給的條件更豐厚,我們就把股權賣給誰。至于個人喜惡,那是大多數人自甘平庸的借口?!?lt;/br> 蘇景萱默不作聲,看著趙明川,雖然接受了他的求婚,但兩人的關系似乎還在原地打轉。</br> 兩人沿著球道往前走,與財務總監劉仁安會合。</br> 這個劉仁安是凌鋒安排進來的。</br> 趙明川話題一轉,看向蘇景萱,笑道:</br> “大多數投資人都會受到‘非理性情緒的干擾,從而做出錯誤的投資決定。這種情緒,可以簡略地歸結為‘賭徒心理’、‘從眾心理’、‘駝鳥心理’……”</br> 看著趙明川在陽光下侃侃而談,財務出身的劉仁安頻頻點頭,目光中滿是欣賞。</br> 一旁的蘇景萱卻是另一番心境。</br> 她有些恍惚,當初趙明川出國留學,畢業后進入華爾街實習,又在幾個月前,頂著滿身的光環,回到江海市。</br> 原本以為熬過了漫長的異地戀,這段感情會修成正果,但凌鋒的突然回國,徹底打亂了一切。</br> 這個腹黑的男人在短短的兩個月內,將周圍的平靜生活,攪得天翻地覆。</br> 蘇景萱看著陽光下的美景,輕輕地嘆了口氣,不清楚是該埋怨趙明川的過分理智,還是埋怨凌鋒的腹黑狠辣。</br> 或許兩個男人都不正常。</br> 一個強迫癥式的追求理智,近乎懦弱,嚴苛的像亞當·斯密筆下的經濟人。</br> 而另一個,還是別提了,藐視規則,并且恃才任性,狂放不羈的像個瘋子……m.</br> 蘇景萱娥眉緊蹙,暗自神傷……</br> 恰在此時,凌鋒三人緩緩走來。</br> 看到愣神中的蘇景萱,凌鋒打個響指,笑道:</br> “蘇總神游天地,想啥呢?”</br> 蘇景萱被驚醒,白了凌鋒一眼,不留情面地懟道:</br> “你好歹是個董事長,行為舉止應該莊重一些?!?lt;/br> 吳國豪等人聽聞此言,都是面露尷尬,很識趣地看向其他地方。</br> 一旁的趙明川右手撐著球桿,調侃道:</br> “我倒是覺得無妨,凌董事長年輕有為,做事往往出人意料,在江海商界,簡直是股清流?!?lt;/br> 凌鋒劍眉微皺,笑道:</br> “清流談不上,只要別把我當作泥石流,就是萬幸了。多少桿了?”</br> “32桿。”趙明川隨口答道。</br> 凌鋒看向不遠處的高爾夫球俱樂部,提議道:</br> “中場休息一下,大家也可以調整好狀態?!?lt;/br> 趙明川雖然在興頭上,但也沒有反對,坐上高爾夫球車,一同前往俱樂部。</br> 陳忠實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場所,有些拘謹。</br> 凌鋒特意讓他坐在自己身邊,寬慰道:</br> “這里都是朋友和同事,沒有外人,隨意一些?!?lt;/br> 陳忠實笑著點了點頭。</br> 蘇景萱坐在趙明川身旁,看到凌鋒關照陳忠實,認為凌鋒又在收買人心,不禁有些不屑。</br> 幾人隨意地聊著天氣,交流揮捍經驗。</br> 趙明川十分善談,見識不俗,很快成為全場的焦點。與之相比,作為同齡人,凌鋒則沉悶的多,大部分時間都在聆聽,只是偶爾附和幾句,很少發表見解。</br> 蘇景萱一如往常,靜靜地看著趙明川,他依舊那么絢爛奪目,無論長相、氣質,還是談吐學識,都是令人欽羨。</br> 但不知為何,此時的蘇景萱,仰慕的眼神中多了些許冷靜,些許思考。</br> 這段時間經歷的事情太多,閃婚、閃離,火場逃生,最終與蘇家斷絕關系,求婚、被求婚,大起大落的悲歡,讓她變得成熟,對待人生得失,開始學著豁達。</br> 她比以往更加獨立,無論是物質上的,還是精神上的。</br> 而所有這一切的變化,都拜某人所賜。</br> 蘇景萱不自覺地看向凌鋒,而對面的男人也正好看向這里。</br> 兩人目光對視。</br> 蘇景萱習慣性地瞪了凌鋒一眼,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或許還未適應和解后的陌生關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