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點時分的幽靜街道,空無一人。米黃色的燈光,透過蔥綠的榕樹,投下婆娑的枝影。</br> 六輛汽車隱匿于街道兩側(cè)。所有人沉默不語,坐在車內(nèi)靜靜地等待。</br> 凌鋒雙眸微閉,靠在座椅上,人在光線昏暗的環(huán)境中,雙耳的聽覺要比視覺更能感知環(huán)境的變動。</br> 汽車副駕駛的位置,陸文軒正盯著平板電腦。</br> 凌晨三十分,相隔兩個路口的別墅會所,蘇景瀚焦急地來回踱步。</br> 客廳沙發(fā)上,蘇宇權(quán)臉色鐵青,手中的雪茄冒出撲哧的火星。</br> 相鄰座位上,一個中年漢子不耐煩地看著手表,終于抱怨道:</br> “蘇總,已經(jīng)過去半個小時,姓凌的應(yīng)該不會過來。”</br> 蘇宇權(quán)目光陰沉,咬著雪茄,沒有表態(tài)。</br> 中年漢子坐直身子,半開玩笑地說道:</br> “蘇總,今晚是奉大姑姑的指令,吳家可是派了二十幾個好手。我們這么大張旗鼓的,姓凌的再蠢,也知道這是個陷阱。”</br> 蘇宇權(quán)狠狠地抽了口雪茄,掏出手機,再次撥通凌鋒的號碼,但對方顯示關(guān)機狀態(tài),忍不住罵道:</br> “這個小癟三,害老子熬了一晚上。”</br> 扔下手機,蘇宇權(quán)睥睨道:</br> “規(guī)矩我懂,不管事情成不成,今晚到場的吳家弟兄,每人一萬,就當跑腿錢。”</br> 中年漢子濃厚的雙眉輕微跳動,心思活泛起來,推辭道:</br> “蘇總您太客氣。這錢我不能收。那姓凌的不是個東西,一次做局坑了蘇趙吳三家。我們雖然是幫襯,但同樣要出口惡氣。”</br> 蘇宇權(quán)微微點頭,笑道:</br> “你倒是個體面人,既然想出口惡氣,再等二十分鐘,如何?”</br> 中年漢子只能點頭,耐著性子等下去。</br> 僅僅過去數(shù)分鐘,會所外的街道突然傳來警笛聲,在會所門口戛然而止。</br> 中年漢子職業(yè)本能地躥起身,快步奔向窗戶旁,撩起窗簾,只見一輛巡夜的警車,正停在會所門口,有警員正在與會所安保交涉。</br> 對講機傳來崗?fù)さ幕貜?fù),警局得到舉報,會所內(nèi)有人從事非法生意,深夜擾民。</br> 蘇宇權(quán)聽到通報,第一反應(yīng)這是凌鋒搞的鬼,將雪茄狠狠地摁在茶幾上,罵道:</br> “這個小雜碎,分明就是惡心我。”</br> 中年漢子濃眉緊鎖,死死盯著會所大門,但警車沒有停留太久,確認情況后,隨即離開。</br> 街道再次恢復(fù)寧靜。中年漢子輕吁一口氣,轉(zhuǎn)頭看向蘇宇權(quán),提醒道:</br> “蘇總,再過三個多小時,天色就亮了。我手上的弟兄,有幾個還有案底,這里不能再待了。”</br> 蘇宇權(quán)雙眸噴火,他很清楚,會所并不干凈,只能點頭同意。</br> ……</br> “凌總,他們行動了。”</br> 陸文軒側(cè)身看向后座的凌鋒,將平板遞了過去。</br> 凌鋒接過平板,無人機傳回的畫面,將近二十多人走出會所,走向停車場。</br> 陸文軒問道:</br> “光線太暗,我們只能捕獲紅外特征,具體的面部身形,很難分辨。蘇宇權(quán)會在這些人當中嗎?”</br> 凌鋒盯著平板,沉思片刻,低聲道:</br> “像蘇宇權(quán)這種人,他們十分愛惜羽毛,無論犯多少事,手上都是干干凈凈。他即使想對付我,也不會親自動手,只會借刀殺人。這些人應(yīng)該是他的外援。”</br> 眼見目標準備上車,陸文軒提醒道:</br> “我們剛剛敲山震虎,蘇宇權(quán)可能一起跑了。”</br> 凌鋒雙眸炯炯有神,笑道:</br> “蘇宇權(quán)很講究體面,哪怕是安保團隊,也要講究身高體形的一致,畫面上這些人,高矮胖瘦不一,雇傭這些保鏢,只會有礙觀瞻,自掉身價。”</br> 陸文軒輕輕點頭。</br> 幾分鐘后,一隊汽車快速駛過。凌鋒命令眾人按兵不動。</br> 會所內(nèi),蘇宇權(quán)緊閉大門,所有安保提高戒備。</br> 他覺得警察的上門并非巧合。</br> 在全神戒備中,又過了十分鐘,會所的電源突然斷了。</br> 蘇景瀚被嚇了一跳,自從那晚被人活生生地切掉手指,他對這間會所已經(jīng)心生憎惡和恐懼,如果不是父親強硬要求,他是絕對不會過來的。</br> 突然的斷電,加劇了蘇景瀚的緊張情緒,那晚的慘痛經(jīng)歷似乎又在眼前浮現(xiàn)。</br> 蘇景瀚踉蹌地跑到父親身旁,顫聲說道:</br> “爸,那天晚上就是這樣,黑燈瞎火的……我們也走吧,這里是老城區(qū),周圍人不多,晚上太瘆人了。”</br> 蘇宇權(quán)恨鐵不成鋼,一巴掌扇到蘇景瀚臉上,怒道:</br> “你是豬油蒙了心,會所不是有備用電源嗎?把發(fā)電機開起來。”</br> 蘇景瀚被掌摑的暈頭轉(zhuǎn)向,一時間愣在原地。</br> 一旁的安保隊長很快做出反應(yīng),安排人手啟動備用電源。別墅會所隨即恢復(fù)來電。</br> 蘇景瀚的緊張情緒稍微有些緩和。</br> 寂靜的街巷,凌鋒看著平板電腦,笑道:</br> “蘇宇權(quán)挺有耐心。”</br> 不遠處,陳晉高打來電話,戲謔道:</br> “年輕人,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小時,你打算什么時候動手?”</br> 凌鋒沉默片刻,看了一下手表,已經(jīng)凌晨一點,勸道:</br> “陳先生,您是做證券交易的,時機對于交易的重要性,您比我清楚。守株待兔,還請多些耐心。”</br> 陳晉高輕哼一聲,揶揄道:</br> “兔子沒等到,別把農(nóng)夫餓死了。”</br> 凌鋒揉了揉太陽穴,這個時段很容易犯困,作為指揮員,他需要讓部下保持警醒。</br> 凌鋒同時打開兩個對講機,一個對接安保隊,一個對接堅冰隊員,打趣道:</br> “陳先生,您還在聽嗎?”</br> “沒有掛機。”</br> 凌鋒笑道:</br> “以前當兵的時候,教官對我說,一名出色的狙擊手,最重要的是耐心。后來上大學(xué)了,導(dǎo)師告誡我,一名優(yōu)秀的實驗員,最基本的素養(yǎng)也是耐心。”</br> 他突然停頓片刻,接著說道:</br> “后來……我談戀愛了,女人告訴我,一個成功的男人,最重要的也是耐心。”</br>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br> 竊笑聲中,曾云作為隊伍中的唯一女性,忍不住抱怨,她對凌鋒有些失望。</br> 秦天磊卻是會心的一笑,在他的記憶中,凌鋒是個沉悶的男人,不會當眾講笑話,但自從與李沐清相愛以來,這個悶騷的男人比以往開朗,或許愛情真能改變一個人。</br> 與之相反,電話那頭的陳晉高、歐陽怡卻是神色錯愕,只因為凌鋒的反差太大。</br> 不咸不淡的笑話,整個頻道再次恢復(fù)了寂靜。</br> 直到半個小時后,會所的大門再次打開。一行人在夜色中走向停車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