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西郊的一處宅邸,高墻深院,環(huán)境清幽。</br> 院內(nèi)戒備森嚴,內(nèi)緊外松。</br> 深宅的一處議事廳,吳家正在召開家族會議,商議最近的形勢。</br> 吳婉如、吳依慧、軍師陳元濟,還有吳家的幾位叔伯,正襟危坐,表情嚴肅。</br> 近十年以來,吳天雄竭盡心力,要將吳家各處的生意逐漸洗白,雖然成效很大,但依舊難以褪去黑道的底蘊。</br> 在江海地面,吳家的黑道色彩依舊濃厚,多年以來,道上的各種是非爭端,吳家也很難做到完全置身事外。</br> 江海警方與吳家積怨多年,也一直緊盯不放,只是苦于吳家樹大根深,很難鏟除。</br> 有鑒于此,吳天雄想到了金蟬脫殼,離開江海市,憑借面粉生意積累的人脈,在泰國建立新?lián)c,逐步轉(zhuǎn)移資產(chǎn)。</br> 等到時機成熟,再由兒子吳定軍接盤,以外商的身份,回到江海市。只是事與愿違。</br> 議事廳內(nèi),陳元濟簡明扼要地匯報了最近的人員折損、收支狀況,還有一些索賠官司、刑事指控,言語間暗指最近損失太大。</br> 吳婉如坐在議事廳的正席,看向陳元濟,冷聲命令道:</br> “不要在乎人員和錢財損失,我們已經(jīng)解決了巖佬、瘋狗,只差廖展宏、唐大牙。查出了他們的位置嗎?”</br> 陳元濟跟隨吳天雄多年,老謀深算,分析道:</br> “唐大牙的行蹤基本確定。至于廖展宏,他異常的狡猾,和我們打起了游擊。周二的工地事故,有人為跡象,十有八九是這兩人干的。現(xiàn)在工地已經(jīng)被責令停工整頓,誤工的損失非常大。”</br> 吳婉如年輕氣盛,對眼前的損失,并不在乎,只想為父兄報仇。</br> 陳元濟委婉地說道:</br> “昨晚,我們同時端掉廖展宏的三個場子,也折了幾個弟兄,一死九傷,有一個落下殘疾……”</br> 吳婉如大手一揮,不耐煩地打斷道:</br> “死亡的弟兄,安家費翻倍,受傷的,多給撫恤金,那個殘疾,公司安排一個工作。”</br> 一位年長的吳姓叔伯,借機抱怨道:</br> “再打下去,人都死光了,還剩個鳥蛋。”</br> 一人附和道:</br> “他奶奶的,我現(xiàn)在都不敢出門,生怕車上多個炸彈,這日子還怎么過。”</br> 另一人附議道:</br> “最要命的是,生意很受影響,被警方盯上啦。搞不好,會把之前的老賬也翻出來,陰溝里翻船。”</br> 眾人七嘴八舌,怨聲載道。</br> 當中一位年長者,銀須白發(fā),拄著拐杖,感傷道:</br> “天雄在的時候,言行得當,做事公道,很有領(lǐng)導(dǎo)氣度。對于道上的爭端,那也是和氣生財,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動刀動槍的,這才有了吳家十多年的平穩(wěn)、威望……”</br> 老人越說越激動,最后用拐杖敲打地面,看向吳婉如,規(guī)勸道:</br> “多學學你爸,恩威并用。我們吳家早已不是混碼頭的街溜子,整天打打殺殺,一言不和,拔刀相向。吳家現(xiàn)在家大業(yè)大,凡事要慎重。玉器不和瓷器碰,話糙理不糙!”</br> 幾位吳姓叔伯,七嘴八舌地議論,希望吳婉如以大局為重,如果執(zhí)意打下去,只會兩敗俱傷,難以收場。</br> 面對非議,吳婉如雙眸冰冷,語氣強硬地說道:</br> “你們想言和,那我爸和我哥豈不是白死了……寧可冤殺,不可錯放。這些人和我們吳家,哪個手上不是十幾條人命。我爸當年就是太仁慈了,與他們和解,最后養(yǎng)虎為患,落得今天的局面。”</br> 陳元濟低頭不語,他追隨吳天雄多年,沉穩(wěn)干練,心機深沉,對于這種局面,始終沒有表態(tài)。</br> 一直默不作聲的吳依慧,突然格格地笑著。</br> 與會的眾人都感覺詫異,尤其是白發(fā)老人,質(zhì)疑道:</br> “你為何發(fā)笑?是我們幾個老家伙,哪里說的不對嗎?”</br> 吳婉如看向窗外,冷笑道:</br> “我們吳家在江海地面橫行了兩代人,起起伏伏。有多少仇家,連我們自己都記不清。殺掉一個,解決了一個問題,但同時也會產(chǎn)生另一個問題。何時是個頭?”</br> 吳婉如雙眉緊皺,看著自己的親姑姑,質(zhì)疑道:</br> “大姑,您的意思也是勸我收手。那可是您的親哥和親侄子。”</br> 吳依慧冷笑著譏諷道:</br> “如今的世道早就變了,賺錢才是第一要務(wù)。刀光劍影,那是過去的玩法。”</br> 吳婉如勃然變色,強忍怒火,冷笑道:</br> “各位叔伯都是吳家的長輩。如果我不同意談判,不想和解,叔伯們有什么打算?不妨明說。”</br> 白發(fā)老人輩分最高,看向吳婉如,起身說道:</br> “當初你要上位,我們幾房看在天雄的面子上,勉強同意了,可你上任不到一個月,大開殺戒,搞得人人自危。”</br> 老人咳嗽一聲,目光低沉,威脅道:</br> “再給你三周的時間,如果擺不平其他幾家,再出現(xiàn)工地上群死群傷的惡性事件,導(dǎo)致生意受阻,不僅吳家弟兄臉面無光,就連我們背后的金主,也會出手干預(yù)。你要考慮清楚后果。”</br> 對于最后的通牒,吳婉如眉頭緊鎖,點燃一根香煙,冷默對待。</br> 眼見話已帶到,幾位吳家叔伯依次離場。議事廳只剩下吳婉如、吳依慧</br> 陳元濟三人。</br> 吳婉如吁出一口煙霧,看向陳元濟,揶揄道:</br> “陳大狀,我父親在的時候,您的主意層出不窮,怎么換成我當家,您就惜字如金呢?說說你的態(tài)度,是和是戰(zhàn)?”</br> 陳元濟扶了扶眼鏡,鄭重地說道:</br> “吳家這幾年為了洗白,清洗了不少人員,早已沒有當年的悍勇。現(xiàn)在的情勢逐漸明朗,和則兩利,再斗下去,只會兩敗俱傷,恐怕得不償失。”</br> “你的意思,我爸和我哥的仇,不報了?”</br> 此時已經(jīng)沒有外人,陳元濟苦口婆心地勸道:</br> “報仇之事,只能緩緩圖之,當務(wù)之急,是要穩(wěn)定局面。兇手到底是誰?我們也沒有實質(zhì)證據(jù),只是靠著多年積攢的舊怨,亂殺一氣,這是明智之舉嗎?”</br> 吳婉如冷笑道:</br> “陳大狀,吳家三代流氓,無論換了多少馬甲,在江海人眼中,始終是癩蛤蟆插雞毛——不是個真鳥,流氓的印象是很難轉(zhuǎn)變的。”</br> 陳元濟目光閃爍,欲言又止,最后嘆了口氣,起身告辭。</br> 議事廳只剩下姑侄二人。</br> 吳婉如心情煩躁,看向吳依慧,冷笑道:</br> “姑姑有話要說?”</br> 吳依慧搖了搖頭,起身調(diào)侃道:</br> “我是潑出去的水,只能算半個吳家人,按理來說,不應(yīng)該參和吳家的事務(wù),但幾位叔叔伯父硬是讓我參會,我剛才只能隨口附和他們幾句。”</br> 對于吳依慧的狡詐圓滑,吳婉如譏諷道:</br> “刀切豆腐兩面光,姑姑可真會做人,怪不得討叔伯們喜歡。”</br> 吳依慧淡淡一笑,絲毫不介意,提起挎包,準備離開。</br> 吳婉如摁滅煙頭,她想打下去,徹底做掉廖展宏、唐大牙,但吳家內(nèi)部顯然不同意四處開戰(zhàn),影響正常生意。</br> 她需要吳依慧的支持,只能放低姿態(tài),打起了感情牌,懇切地說道:</br> “姑姑,我爸只有你一個親妹妹,我哥也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br> 未等對方說完,吳依慧直接打斷道:</br> “那又怎樣,一切以家族利益為重。我為吳家做的事,難道還少嗎?吳天雄逼迫我嫁給趙昌信的時候,一口一個為我好,可曾想過兄妹之情。”m.</br> 說完,轉(zhuǎn)身離開,臨出門時,轉(zhuǎn)身提醒道:</br> “姑侄一場,我會幫你爭取時間。盡快做掉廖展宏,拿到迪岸東方城,你才有回旋的余地。”</br> 吳婉如重重地點了點頭。</br> 等到所有人離開,她終于情緒失控,抓起水杯砸向墻面,又站起身,對屋內(nèi)的瓷器物件,隨意打砸,發(fā)泄心中的不滿。</br> 不知過了多久,吳婉如的情緒逐漸平復(fù)。手機突然響起,是凌鋒打來的,再次提出見面的請求。</br> 吳婉如美眸凜冽,冷聲道:</br> “我會把地址給你。”</br> 話音剛落,直接掛斷電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