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城區，初秋的深夜，異常的安靜，沒有汽車的喧囂，只有秋蟲的啼鳴。</br> 蘇景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陌生的環境讓人有些焦慮，看了一眼時間，剛過零點。</br> 打開手機，放上一段舒緩的音樂，平復思緒，但不知為何，白日秋游的畫面浮現腦海。</br> 那片金色的原野，秋風吹拂飽滿的稻穗，散發著成熟的韻味。</br> 一想到當時的場景，與凌鋒相擁翻滾，碧藍的晴天，金色的稻浪。</br> 那種畫面，只出現在電影，只存在于臆想。m.</br> 蘇景萱美眸緊閉，細長的睫毛微微跳動，臉頰滾燙，竭力地想要抹除這段記憶。</br> 但畫面細節卻像沙子，越是用力，涌出的越多，溢滿了整個腦海。</br> 媚了杏瞳，羞了桃腮，讓人無處可逃，她干脆放棄了。</br> 無意春花秋實的戲劇一幀，有心歲月韶華的浪漫鐫刻。</br> “凌鋒，你個混蛋。”</br> 蘇景萱絕美的臉蛋，又羞又怒，用力地拍打被子，宣泄難以言說的不滿。</br> 她無法判斷這份感情，是好感，還是喜歡，是出于欣賞，還是出于好奇，但無論哪一種，都必須立即掐斷。</br> 因為李沐清是真心愛著凌鋒，插足朋友的感情，讓她感到羞恥。</br> 她下定決心離開致遠集團，遠離凌鋒，絕對不做第二個海語徽。</br> 這個男人和趙明川一樣，都是玩弄感情的騙子，不值得托付。</br> 正當蘇景萱苦惱于情感波動，一墻之隔的房間內，凌鋒正在閉目酣睡。</br> ……</br>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中，手機震動打破了寧靜。</br> 凌鋒翻身起床，按亮燈光，喚醒蘇銘遠。</br> 兩人簡單地洗漱后，凌鋒看向手表，剛好凌晨三點。</br> 他再次提醒道：</br> “老爺子，您可想好了。您這歲數，是有一定風險的。”</br> “都是將死之人，又何必在乎多一天，還是少一天。你不是說很安全嗎？”</br> 凌鋒微微點頭，協助老人穿好外套，笑著調侃：</br> “您的遺愿清單，第一項就能嚇退一大票年輕人。”</br> “我年輕時的最大志向是成為地質學家，最后成了市儈商人，一輩子都在工作，還真的沒有瘋狂過。”蘇銘遠面帶苦笑。</br> “需要輪椅嗎？”</br> “不用，我可以走，只是走的慢而已。”</br> “那我背您。”凌鋒主動蹲下身。</br> “不用，我能走。”蘇銘遠一臉倔強。</br> 凌鋒蹲在地上，打趣道：</br> “五點的日出，您這速度走過去，是打算看晚霞嗎？”</br> “你這混小子。”蘇銘遠不再端架子，趴在凌鋒背上。</br> 走出游客中心，披星戴月，夜色微涼，但兩人心中卻是暖的，尤其是凌鋒。</br> 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幫背上的老人完成他的遺愿清單。</br> 門口有工作人員候著，一同趕往集合點。</br> 登機前還要再做一次健康檢查和安全培訓。</br> 一切都很順利。</br> 基地總教練凱文親自陪同，從旁協助，負責全程錄像。</br> 凌鋒神情凝重，反復檢查跳傘裝備，確保萬無一失。</br> 這種工作對他而言，早已駕輕就熟，但帶著一位八十歲的老者，完成雙人跳傘，卻讓人心生忐忑。</br> 完成檢查工作后，兩人坐在休息室，等待登機指令。</br> 凌鋒握著老人的手，發覺對方在抖動，安慰道：</br> “雙人跳傘，安全系數非常高，吉尼斯記錄是103歲，80歲以上的也有不少。”</br> 蘇銘遠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他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br> 隨著一陣鈴聲，凱文招手示意。</br> 凌鋒扶著蘇銘遠，走出休息室。</br> 不遠處的跑道上，一架單發螺旋槳飛機正在發出轟鳴聲。</br> 蘇銘遠突然問道：</br> “我會死嗎？”</br> 凌鋒微微一笑，大聲說道：</br> “會的，但不是今天。”</br> “你可真會安慰人。”一旁的凱文笑著打趣。</br> “謝謝，那是我的強項。”</br> 蘇銘遠有些緊張，沒怎么說話，被兩人扶著進了機艙。</br> 飛機滑出跑道，加速駛向天空。</br> 受制于嚴格的航空管制，俱樂部只能在特定高度、特定時段、特定航線運營。</br> 商業跳傘搭載的乘具，通常有固定翼機型、民用直升機，與后者相比，固定翼機型價格更加親民，安全性和舒適性也更強。</br> 機翼下的建筑變得模糊，只有零星的燈火，勾勒出大致的方位。</br> 二十分鐘后，壯闊的大海映入眼簾。</br> 這是今天的第一個項目，觀看日出。</br> 從飛機上看日出，對蘇銘遠而言，并不是第一次。</br> 他在很多次商業航班上，都有幸目睹日出東方的雄渾壯麗，但螺旋槳飛機，飛行速度更慢，滯空時間更長，觀看日出的體驗僅次于熱氣球。</br> 四點五十分，海天交界，紅光乍現，仿佛就在剎那間，混沌的世界豁然明亮。</br> 黑暗依舊籠罩，但光明終將破曉。</br> 飛機調整角度，讓側面機艙對著太陽，以獲得最佳的觀景視野。</br> 蘇銘遠取下護目鏡，直面周日的第一縷陽光。</br> 凌鋒并未相勸，這種貌似愚蠢的事情，他干過很多次。</br> 他想起了孟浩然的《海上日出》：</br> “萬丈光芒染海風，波濤洶涌四時同。雄鷹展翅三千里，日月乾坤一線中。”</br> 僅僅過了十多分鐘，海天之色，瑰麗秀偉，光線大亮。</br> 飛機不能長時間滯空，按照申報的飛行計劃，五點四十分返回基地，爬升到預定高度。</br> 早上六點十分，光線明亮，視野極佳，又是一個晴朗的周日。</br> 凌鋒看向蘇銘遠，大聲說道：</br>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br> 蘇銘遠沒有過多猶豫，一輩子兢兢業業，見慣了大風大浪，早已忘了心跳的感覺，拍了拍胸膛，示意沒有問題。</br> 凌鋒點了點頭，戴上護目鏡，朝凱文打了個手勢。</br> 艙門緩緩打開，清晨的寒風瞬間灌滿機艙，聲音呼嘯。</br> 凱文攜帶錄像設備，首先躍出機艙。</br> 凌鋒通過跳傘安全背帶，帶著蘇銘遠，隨即躍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