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的生產會議照常進行。</br> 老廠升級改造,1000萬升內壓力化工儲罐,將在十月中旬,投入使用。</br> 首次引入智能預警和實時監控,創新“智能工廠”……</br> 凌鋒堅持開完整場會議,直到員工們離開。</br> 他看向滯留會場的蘇景萱,疑惑道:</br> “蘇總,為什么還不走?”</br> 蘇景萱合起記事本,起身說道:</br> “我上個星期就遞交了辭職報告,董事長打算何時公開?我希望盡早辦理交接手續。”</br> 凌鋒右手撐著桌面,緩緩起身,臉上帶著痛楚。</br> 蘇景萱白了他一眼,嘲諷道:</br> “裝得還挺像,不做演員可惜了。”</br> 凌鋒頓時火冒三丈,怒道:</br> “蘇景萱,我真后悔當初救你。等我身體好一些,你馬上滾蛋。”</br> “如果不是你設計陷害,我需要你救嗎?”蘇景萱憤然回懟。</br> 凌鋒嘆了一口氣,這輩子做的最愚蠢的決定,是和這個女人領證,從此恩怨糾纏。</br> 他不再說話,獨自離開。</br> 剛到門口,助理陳依涵急匆匆地跑來,手上拿著平板電腦,焦急地說道:</br> “董事長,上一周的專訪視頻,在網上引起了熱議,出現了很多小段子。”</br> 凌鋒接過平板,隨手滑動。</br> 他昨天就拿到了《人物周刊》的出版實物,不得不說沈思評文筆犀利,但總體評價還是很客觀的,也多為肯定。</br> 但采訪視頻傳播的更加廣泛,也更為直觀。</br> 只是令雙方都未曾預料的是,到了周二下午,輿論風向大變。</br> 凌鋒的那段專訪視頻,被人惡意剪輯,加入了許多爆料內容,在網絡上大肆傳播,被人上傳到員工貼吧,引發熱議。</br> 他在外籍傘兵團的經歷,成為主要的攻擊對象。</br> 虐待戰俘、槍殺平民,西方政客的打手,雇傭兵的種種惡行,被強行安在了凌鋒身上。</br> 視頻將他塑造成了童年不幸,心理扭曲變態的劊子手,充滿了血腥、暴力,沾滿了戰亂區老幼婦孺的鮮血。</br> 更讓凌鋒意外的是,視頻創作者竟然曝光了他在斯塔茨綜合醫院的病歷檔案。</br> 其中記載了凌鋒酗酒、濫用精神類藥物,并且自殺未遂的經歷。</br> 在視頻的煽動下,凌鋒被塑造成嗜殺冷血、自殘自虐的偽精英,甚至成了一名精神病患者,與《沉默的羔羊》中漢尼拔博士一樣,智商超群,但心理高度變態。</br> 這些視頻帶來極其嚴重的負面影響,凌鋒的形象幾乎在一夜間崩塌,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嫌惡,又如扒光衣服的小丑,人人唾棄。</br> 當他走出會議室的那一刻,凌鋒察覺到來自員工的異樣目光。</br> 大家都未曾想過,表面光鮮亮麗的董事長,背后竟有如此多的見不得人的勾當。</br> 蘇景萱也被視頻爆料嚇到了。</br> 她知道凌鋒做過外籍傘兵,只是沒想到他們的工作如此丑陋,更未曾想過,這個男人竟然酗酒、濫用精神類藥物、自殘自殺。</br> 她傾向于視頻的爆料是真的,因為她見過凌鋒的陰狠毒辣,也見過他酗酒和服用不明藥物。</br> 他的許多行為在常人眼中無法理解,財富驚人,卻過著苦行僧的生活,女人緣爆表,卻片葉不粘身。</br> 他過于優秀,遮蓋了太多人的光芒,又過于桀驁,打了太多人的臉。</br> 如今,這些疑惑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原來他是一個童年不幸,心理扭曲的高智商變態。</br> 蘇景萱看著凌鋒,感到強烈的失望和沮喪。</br> 她越來越懷疑自己的眼光,為什么鐘意的男人,最后都是不堪入目,趙明川如此,凌鋒更甚。</br> 她看著凌鋒快步如飛,朝辦公室跑去,甚至等不及電梯,直接跑安全通道。</br> 他原來根本沒有受傷,一個會演戲的騙子。</br> 蘇景萱異常的頹廢,坐回椅子上,發呆愣神。</br> 董事長辦公室,李沐清站在窗前,花容失色,眸中含淚。</br> 朋友發來的視頻,讓她徹底震驚。</br> 兩人正式交往前,雖然凌鋒坦白了一些過往經歷,但很多部分被他有意淡化,甚至只言未提。</br> 李沐清第一次發覺,自己深愛的男人似乎沒那么光鮮,身上竟藏著如此多的不堪。</br> 槍殺平民、酗酒、濫用精神類藥用、自殘,每一項都足以擊垮她的三觀。</br> 李沐清想起兄長的告誡,魔鬼和天使都自帶魅惑。</br> 難道自己愛的是魔鬼?</br> 凌鋒忍著劇痛,跑進辦公室。</br> 他唯一想做的,就是阻止李沐清接觸那些視頻,但似乎為時已晚。</br> 他忍痛走到女友身邊,柔聲說道:</br> “沐清,我們出去度假吧。”</br> 李沐清眼含淚水,將手機遞到凌鋒面前,顫聲說道:</br> “這些都是真的嗎?你們會槍殺手無寸鐵的平民,無論對方是孕婦,還是兒童?”</br> 凌鋒大口地喘著氣,解釋道:</br> “我的任務級別很高,許多行動都是保密的,無權解釋。網上的視頻畫面,那都是黑水公司干的,和外籍傘兵團無關。”</br> 停頓片刻,凌鋒強忍疼痛,懇切道:</br> “沐清,我向你發誓,在執行任務中,我從未干過喪盡天良的事情。”</br> “這些病歷呢?酗酒、濫用精神藥用、自殘,難道也是假的?”</br> 遲疑片刻,凌鋒坦承道:</br> “這些是真的,我們正式交往前,我向你坦白過的。”</br> 李沐清美眸如水,情緒激動,嗔怒道:</br> “是的,那天晚上,你在睡我之前,確實坦白過,但只說你有戰爭創傷,沒說你酗酒、自殘,還濫用精神藥物。你讓我以后怎么見朋友和家人。”</br> “沐清,這個視頻刻意歪曲解釋,就是想誤導你們。”凌鋒走上前,想抱住李沐清,穩定她的情緒。</br> “你別碰我的身體!”李沐清恐慌地退后兩步,眼神中帶著驚懼。</br> 凌鋒愣在原地,柔聲勸道:</br> “沐清,我們先冷靜下來。網上的視頻是有人惡意攻擊,處心積慮地將我惡魔化。”</br> 李沐清搖了搖頭,這些爆料過于震撼,與凌鋒的光輝形象反差太大,她無法適應這種落差。</br> “凌鋒,我們先暫時分開吧,我需要時間消化這些內容。”</br> “沐清,請你相信我,視頻中的信息被人有意夸大了,不要被敵人帶節奏。”</br> 李沐清看向凌鋒,鄭重道:</br> “我們都是成年人,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無論是過去的,還是現在的。我可以接受你上過戰場,但不能接受屠殺婦孺,可以接受你受過傷,但不能接受自殘和濫藥。”</br> 凌鋒還想解釋。</br> 李沐清抬手制止道:</br> “阿鋒,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想家了。”</br> 話音剛落,李沐清神情落寞,轉身離開。</br> 凌鋒站在窗前,目光冷冽。</br> 直到李沐清離開后,他回到辦公桌,撥通秦天磊的電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