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鋒一出車庫，就給海語徽打去電話。</br> 她已經在來的路上了。</br> 海語徽笑道：“凌鋒，這次會面，你是牽線人，不露面喝幾杯，合適嗎？”</br> “作為牽線人，這次的全部費用由我來承擔。私房菜的老板是我朋友，已經打好招呼了。我暫時還是不露面吧。”</br> 海語徽戲謔道：</br> “凌鋒，和蘇宇權搞好關系，不是更方便你在蘇家站穩腳跟嗎？”</br> 凌鋒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妻子就在后座上，心中暗自權衡：</br> 自己這次直接促成海語徽和蘇宇權會面，大大增加了提前暴露的風險。蘇宇權父子可能據此判斷出，自己與海語徽的關系非同一般，未來可能會將更多的精力和手段放在自己身上。</br> 一想到這，凌鋒就忍不住皺眉。</br> 從蘇宇權拿出侄女約會照片的那刻起，他就對這個道貌岸然的男人，有了初步的人品判斷。</br> 從新婚之日的偷拍照片，到會所的美人計，蘇宇權父子還能使出什么齷齪手段，凌鋒也不得而知。</br> “阿鋒，你怎么不說話了？”海語徽在電話中輕聲試探，誤以為剛才的話傷到了凌鋒的自尊心。</br> 凌鋒笑道：“我只是在想怎么回答你剛才那個問題。”</br> “那你想好答案了嗎？”</br> 凌鋒一時間也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釋，只能胡謅道：</br> “我太太和蘇宇權關系不怎么好，她不希望我摻和到這件事。”</br> 海語徽似乎有些生氣了，輕哼一聲：</br> “凌鋒，你可真行，你老婆不讓你摻和，你就把我推到前面。那蘇景瀚是個什么東西，你難道不知道嗎？”</br> 凌鋒當然清楚蘇景瀚的卑劣，安慰道：</br> “語徽，我只是不方便露面而已，但我人就在現場，如果情形不對，我肯定會護你周全的。”</br> “算你小子有點良心。……你昨天答應我的事不要忘了。”</br> 凌鋒“嗯”了一聲，和海語徽結束了通話。</br> 碧海花園到錦膳堂只有十分鐘左右的車程。</br> 凌鋒趕到后，并沒有直接上去，而是先給錦膳堂的前臺，打了一個電話，接電話的正好是老板娘。</br>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左右，老板娘告知他預定的兩個包廂，客人暫時沒來。</br> 凌鋒掛斷電話，看向后座的妻子，吩咐道：</br> “我去上面等著，你腿腳不方便，在車里休息吧。”</br> 蘇景萱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輕哼一聲道：</br> “你是擔心我的傷勢，還是擔心我會和蘇宇權吵起來？他們父子居然背著我直接聯系海語徽。”</br> “這是你們蘇家的內部紛爭，不關我的事。”</br> “可你是蘇家女婿。”</br> “假的。”</br> “你……哼，我懶得和你吵。”蘇景萱氣呼呼的。</br> 凌鋒打開車門，再次叮囑道：</br> “如果你不想變成高低腳或者瘸子，最好不要亂跑。我晚點送你送醫院。”</br> 說罷，下了車，跑進錦膳堂。</br> 老板娘一眼看到凌鋒，招呼道：</br> “鋒哥，包廂給你預備好了，你看客人啥時能到，我通知廚房。”</br> 凌鋒笑道：“12點，準時開席。”</br> 說罷，他仔細查看了兩個包廂，并沒有什么不妥，但兩個包廂挨得比較近，初來乍到的客戶容易走錯房門。</br> 凌鋒沉思片刻，覺得直接守在另一個包廂也不妥。</br> 老板娘疑惑道：“鋒哥，你這四處查看，是哪里有問題嗎？”</br> 凌鋒搖頭苦笑道：</br> “隨便看看，可能是我太緊張了，也可能是我的職業病犯了。”</br> 老板娘笑道：</br> “姐夫也有這個習慣，一到新地方，就特別留意周圍的環境，太小心謹慎了。”</br> 凌鋒尷尬了笑了笑，不禁生出一絲苦澀，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這些習慣都是在險象迭出的惡劣環境中，被迫養成的，幾乎成為了一種強迫癥。</br> 權衡片刻后，凌鋒決定放棄那個包廂，問道：“阿光在廚房嗎？</br> “在的，我去叫他。”</br> “我和你一起去。”</br> 凌鋒跟著老板娘來到后廚。這是他第三次來錦膳堂，店里的布局早已熟知。</br> 阿光全名陳光，26歲，多年的廚房磨打，練就了一副好身板。</br> 兩人打過招呼。</br> 凌鋒輕聲問道：</br> “阿光，你們店里的監控屏幕在哪？”</br> 陳光媳婦輕聲問道：“鋒哥，你看監控做什么？”</br> 凌鋒剛想解釋，卻聽到陳光指責妻子道：</br> “監控有啥不能看的？鋒哥和姐夫是生死兄弟，以后還要做警隊的外聘教官，看個監控有啥懷疑的。”</br> 陳光媳婦委屈道：“人家也沒說啥，也就隨便問了一句而已。”</br> 凌鋒有些過意不去，不想夫妻二人因為自己生出不愉快，于是簡單解釋了一下事情原委。</br> 陳光聽完后，咧嘴笑道：</br> “你昨天給我打電話，我就猜到了今天的宴會不簡單，不然你也不用同時訂兩個包廂，還叮囑這么多細節。”</br> 凌鋒笑道：“給你們添麻煩了。”</br> 陳光笑著擺手，將凌鋒領到一個小房間，指著一臺電腦說道：</br> “鋒哥，這是我們夫妻的休息室。店里的監控器全部接到這里了。你隨便看吧。我去廚房忙了。”</br> 凌鋒說了聲謝謝，坐在監控電腦前。</br> 從餐廳正門到收銀前臺，再到各條過道、廚房，都有監控畫面。</br> 凌鋒尋找到一個合適的監控角度，可以看到海語徽包廂的門口。</br> 過了十多分鐘，蘇景瀚再次打來電話，告知他們父子已經到了，正準備上樓，問凌鋒何時到。</br> 凌鋒推脫自己臨時有事，可能趕不過來，但會面的具體事項，都已經安排妥當了。</br> 蘇景瀚并未勉強，他原本就嫌棄凌鋒礙事。</br> 兩人結束通話后，蘇宇權父子出現在監控畫面中，由正門，經過收銀前臺，由服務員引領到預訂的包廂。</br> 凌鋒注意到蘇景瀚手中還提著兩個酒盒手提袋。</br> 監控畫面中，蘇宇權父子剛進包廂沒多久，蘇景瀚很快離開包廂，鉆進衛生間。</br> 數分鐘后，他從衛生間出來，又四處張望、閑逛，似乎對這里的陳設不太滿意，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回到包廂。</br> 錦膳堂的雅間，包廂門都無法反鎖，并且門上都有一塊圓形的小玻璃窗，必要的時候，服務員可以瞥一眼包廂內的情況，以防止客戶逃單，或者醉酒后出幺蛾子。</br> 這也是凌鋒選擇這里的另一個原因，比起蘇宇權父子的會員制銷金窟，這里更加規范，也更安全。</br> 眼看12點要到了，海語徽獨自一人走進餐廳。</br> 凌鋒見她沒有帶助理，心中有些詫異。</br> 畫面中，海語徽由服務員領到事先說好的包廂，但她并未直接推門進入，而是轉身去了相鄰的幾個包廂，并每個都看了一遍，突然在畫面中跺了一下腳，似乎有些失望和怒意。</br> 畫面中，她直接推開一個包廂門，走了進去。那間空著的，也正好是凌鋒之前預定的，被他臨時放棄了。</br> 手機鈴聲響起，是海語徽打來的。</br> 對面劈頭蓋臉地責備道：“凌鋒，你又騙我，不是說你在現場嗎？你人呢？”</br> 凌鋒笑道：“我在監控室。”</br> “你又騙我？”</br> “你穿著白色襯衣，黑色休閑褲，而且我還看到你跺腳了……海總，你這突然跺腳，是幾個意思？”</br> “凌鋒，你混蛋……晚上你給我等著。”</br> 海語徽直接掛斷了電話，過了片刻，她走出雅間，對著監控器，盯了好一會兒，方才優雅地走進預訂的包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