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鋒夫婦的臥室原本就不大,加上活潑可愛的小芝瑤,頓時覺得有些局促。</br> 小芝瑤依偎在凌鋒懷中,聽他講起遙遠國度的故事。</br> 在黃沙漫漫的撒哈拉沙漠,</br> 那里的人喜歡喝薄荷茶,喜歡嚼面餅,喜歡住帳篷,喜歡穿藍色的長袍。</br> 那里有通宵達旦的篝火盛宴,有別開生面的賽駱駝。</br> 當然,那里也有神秘恐怖的死亡行軍。</br> 他們的畫面由漫無邊際的大荒漠,逐漸到了樹稀草密的非洲大草原。</br> 小芝瑤時而緊張萬分,時而格格大笑,興奮不已。</br> 蘇景萱只隔著兩米遠,不知是被凌鋒的故事吸引,還是被小芝瑤風鈴般的笑聲感染,悄悄地轉過身子,看著對面的兩人。</br> 月華透過窗戶照進屋內,打在男人臉上,顯出硬朗俊逸的側顏,小女孩枕在他的胳膊上,小鳥依人。</br> 靜謐的夜色中,他的聲音不再那么冷冽,也不再那么嗆人,是難得的溫和,帶著男人獨有的溫厚磁性,讓人著迷。</br> 蘇景萱不自覺地抿了一下嘴唇,自己似乎從未真正了解過對面的男人。</br> 他漂泊海外的十年,到底經歷了什么,才會有如此多的故事,似乎永遠都講不完。</br> 小芝瑤突然調整了一下身子,轉過頭,正好迎上蘇景萱的目光,童聲童氣地說道:</br> “蘇姐姐,你好漂亮啊,像個仙女一樣,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br> 小女孩的聲音甜如浸蜜,讓人全身萌化。</br> 蘇景萱猶豫片刻,招呼小芝瑤過來。</br> 小女孩歡快地從一個被子,鉆進了另一個被子,緊挨著蘇景萱,贊嘆道:</br> “蘇姐姐,你身上好香呀。”</br> 蘇景萱俏臉紅潤,打趣道:</br> “寶貝,你為什么不和凌叔叔一起睡呢?”</br> “他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不可以睡在一起的。”</br> 蘇景萱莞爾一笑,輕輕摟住小芝瑤的身體。</br> 凌鋒趁機準備休息,但小芝瑤意猶未盡,在蘇景萱懷中,奶聲奶氣地央求凌鋒繼續講故事。</br> 凌鋒沒有料到小家伙精力如此旺盛。</br> 小芝瑤突然說道:</br> “凌叔叔,你睡我們這邊來吧,隔的太遠了,我聽不到。”</br> 凌鋒被驚得差點咬到舌頭,他轉過身子,看了一眼蘇景萱,只見她閉著眼睛,默不作聲。</br> 架不住小芝瑤的軟殺傷,凌鋒只能將布團離妻子近了一些,又近了一些。</br> 小芝瑤突然疑惑道:</br> “凌叔叔,你和蘇姐姐,是夫妻嗎?”</br> “算是吧。”</br> “凌叔叔,我想挨著你們倆個人。我們睡一床被子吧?”</br> “不可以。”蘇景萱和凌鋒異口同聲地表示反對。</br> 小芝瑤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疑惑道:</br> “為什么不可以呢?我和爸爸媽媽就是這樣睡覺的,可舒服了。”</br> 凌鋒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家伙有些招架不住,沉聲說道:</br> “蘇景萱,把她哄睡了。我先休息了。”</br> 蘇景萱有些不悅道:</br> “憑什么,你不會哄嗎?”</br> “你馬上要做媽媽了,正好有個練手的機會。”</br> 蘇景萱微微探起身,瞪了男人一眼,欲言又止,再次躺下。</br> 小芝瑤看到兩人因為自己吵架,知道說錯話了,很乖巧地靠在蘇景萱身旁,不再說話,不一會兒,便睡著了。</br> 凌鋒早已困倦不堪,很快進入了夢鄉。</br> 臥室內,只有蘇景萱依舊清醒著。皎潔的月光,在屋內灑滿銀輝,陳設清晰可辨。</br> 她能聽到男人輕微的鼾聲。</br> 距離如此之近,讓她有些面紅耳赤。她強裝鎮定,悄悄地拿出手機,調到夜光模式,悄無聲息地拍了兩張凌鋒睡覺的照片。</br> 這是她第一次偷拍別人,過了許久,方才平復心情。</br> 她點開海語徽的微信,猶豫著是否要將照片發過去,卻始終下不了決心,只能反復寬慰自己,是海語徽先違反承諾的,繞過自己會見了蘇宇權父子。</br> 這兩張照片只是一個警告,提醒對方不要忘了兩人之前的約定。</br> 蘇景萱猶豫許久,咬咬牙,終于按下了發送。</br> 但數秒后,又瞬間反悔,撤回了照片。</br> 她有些懊惱,覺得偷拍太下作了,和蘇宇權沒什么區別。</br> 蘇景萱側過身,看著小芝瑤圓嘟嫩滑的臉蛋,滿滿的膠原蛋白,忍不住地輕輕彈弄。</br> 一臂之遙的凌鋒或許是過于疲憊,正微微打著鼾聲。</br> 蘇景萱柳眉微皺,看著對面的男人,睡意全無。</br> 與海語徽的交易,凌鋒是她唯一的籌碼。</br> 她想留下一些兩人親密的照片,作為對海語徽會見蘇宇權父子的報復。</br> 但這個男人總是若即若離的態度,不疏遠也不曖昧,她也放不下面子,今天纏著他來東京,足夠死皮賴臉了,已經是她的底線。</br> 蘇景萱的腦海中,突然躥出一個稀奇古怪的想法:</br> 如果海語徽真敢毀棄協議,自己就睡了這個男人……</br> “呸,呸,呸”。</br> 蘇景萱輕啐三聲,慌亂地別過頭去,不再看凌鋒。</br> 這想法太荒誕太大膽,一經冒出,就總在她的腦海中回蕩,揮之不去。</br> “哎呀!”</br> 她被這個荒謬的想法折磨得不行,摸著越發滾燙的臉頰,有些羞惱地重新坐起,抄起枕頭砸向微鼾的男人。</br> 凌鋒在睡夢中被人驚醒,揉著眼睛,看向蘇景萱,不知道這女的又在抽什么風。</br> 蘇景萱強詞奪理道:</br> “你這人睡覺怎么打鼾呢,吵到我了,你滾遠一點。”</br> 凌鋒睡眼朦朧,懶得和她斗嘴,麻溜地裹著被子,在榻榻米上兩個翻滾,直接翻到了臥室的另一邊,重新睡下。</br> 蘇景萱嘴角上揚,微嗔道:</br> “讓你滾,你還真滾啊,平時也沒見你這么聽話。”</br> 說罷,悶悶不樂地重新躺下,數起了綿羊……</br> 次日清晨,是個天朗氣清的周五。</br>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屋內,微醺暖人。</br> 晨風搖曳窗鈴,奏出輕快的“叮鈴”聲。</br> 凌鋒醒來后,伸了個懶腰,看向蘇景萱和秦芝瑤。</br> 小家伙正是貪睡的時候,睡姿自由歪曲,頭和腳不在一個方向。</br> 凌鋒微微一笑,湊了過去,準備調整一下小芝瑤的睡姿。</br> 卻無意中瞥見蘇景萱臉色潮紅,蛾眉緊蹙,櫻唇輕咬,睡衣微微解開,露出誘人的雪白。</br> 凌鋒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去,蹲下身子,抱起小芝瑤,剛準備起身離開。</br> 卻無意中驚動了蘇景萱,只見她猛地睜開眼,對著凌鋒就是一巴掌,羞怒道:</br> “凌鋒,你混蛋,流氓,下流、無恥。”</br> 說罷,她又慌亂地抓起空調被,捂住自己的身子。</br> 凌鋒半蹲在榻榻米上,雙手抱著孩子,根本無法躲避,硬生生地挨了一巴掌,臉上火辣滾燙。</br> 清脆響亮的掌摑聲,甚至將熟睡中的小芝瑤都驚醒了,忽閃著迷糊的雙眸。</br> 凌鋒低聲怒喝:</br> “蘇景萱,你發什么瘋?你的衣服是你自己解開的,我只是無意瞥了一眼,怎么就流氓了?”</br> 蘇景萱杏眸圓睜,嬌喝道:</br> “你混蛋……”</br> 又突然被一陣刺眼的陽光驚醒,似乎想到了什么,滿臉羞紅地鉆回了被子,背對著男人。</br> “凌鋒叔叔,蘇姐姐怎么了?”小芝瑤疑惑地問道。</br> 凌鋒不想當著孩子的面爭吵,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的怒火,安慰道:</br> “瑤瑤,你再睡一會兒吧。”</br> 這時,屋外響起了櫻井美雪的叫喚聲。</br> 小芝瑤跐溜地站起來,用日語答應了一聲。</br> 凌鋒打開臥室的門,將小芝瑤送出去,又掃了一眼屋內的女人,只能暫時忍下,回去再和她說道說道。</br> 蘇景萱聽到凌鋒和芝瑤都離開后,方才躺平身子,又掀開被子看了一下衣服。</br> 雙手緊緊攥著被子,臉蛋通紅,羞愧難當,忍不住自責道:</br> “都快天亮了,怎么會做那種夢呢?羞死了……混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