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昨夜一場陣雨，讓海濱城市蔚然一新。</br> 凌鋒難得睡了個囫圇覺，精力恢復了許多。</br> 他在客廳遇到蘇景萱。兩人都沒有說話，如同住在一起的陌生人。</br> 如此的僵硬關系，兩人都沒有共用早餐的心情。</br> 凌鋒上午來到瀚思商貿，所有銷售在上周已經完成產品培訓。</br> 今天他們將正式外出拜訪客戶。</br> 凌鋒和陸文軒正在討論下一步的方案，前臺突然告知有人來訪，訪客自稱吳婉如，是致遠集團的派駐代表。</br> 凌鋒立即想到了昨晚和蘇景萱的約定，沒想到這兩個女人臉皮這么厚。</br> 他沒好氣地通知前臺回絕訪客。</br> 沒過多久，一個年輕女子徑直闖進總經理辦公室。</br> 前臺起身勸阻，終究沒攔住。</br> 來者正是吳婉如。</br> 她一身職業裝束，面容嬌美，臉著淡妝，身姿嫵媚誘人，眼神中卻滿是桀驁不馴。</br> 吳婉如媚笑道：</br> “凌鋒……不，應該稱呼凌總。我們又見面了。”</br> 凌鋒冷聲道：</br> “我們正在工作，請你離開。”</br> 吳婉如笑得更媚了，嬌聲道：</br> “正好，我也是來工作的。”</br> 女人笑的越妖媚，凌鋒心中越是惱火，真沒過臉皮這么厚的。</br> 他不再和她廢話，看向前臺，沉聲道：</br> “通知物業保安。”</br> 吳婉如絲毫不慌亂，一臉戲謔地斜靠在辦公室的門上。</br> 凌鋒和陸文軒也無法繼續討論，只能干坐著，等待物業驅離這個女人。</br> 5a寫字樓的物業十分高效，三分鐘后，兩名精壯保安，趕到瀚思商貿。</br> 前臺指了指賴著不走的吳婉如。</br> 保安見吳婉如穿著不俗，客氣道：</br> “小姐，請你離開，不要騷擾業主。”</br> 吳婉如柳眉輕揚，嗔怒道：</br> “你叫誰小姐呢？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br> 眼見無法正常勸離，一名保安取出手機，開始錄像取證。</br> 他的同事依舊保持克制，輕聲勸道：</br> “美女，請離開這里，如果你不是業主的員工或者訪客，我們有權請你離開，請配合我們工作。”</br> 吳婉如鵝鵝鵝地笑著，酥胸輕顫，挑逗道：</br> “我還就不配合了，你能拿我怎么樣？”</br> 凌鋒眉頭緊鎖，門口的女人真是奇葩，蘇景萱和她做閨蜜，真是沆瀣一氣。</br> 保安客套話說盡，只能履行職責，想將女人驅離現場。</br> 他的手還未碰到女人，卻被對方搶先扭住了手腕。</br> 但保安也是練家子，兩人隨即對攻起來。</br> 另一個男人也收起手機，襄助自己的同事。</br> 虧得凌鋒的辦公室寬敞通透，陳設簡單，三人拳來腳往，場地堪堪夠用。</br> 凌鋒和陸文軒對視一眼，女人攻擊手法毒辣犀利、招招要害，回防路數柔綿細密、滴水不漏，應該是高人悉心調教過的。</br> 兩名保安雖然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但明顯不是吳婉如的對手，片刻功夫，身上已連遭數擊，喪失了攻防能力。</br> 吳婉如輕蔑地拍了拍手，看向凌鋒，嗤笑道：</br> “凌總，我是來協助銷售，可不是應聘武師的。”</br> 凌鋒目光凜冽，盯著眼前的不速之客，突然敲了敲手中的鋼筆，對著陸文軒使了個眼神。</br> 陸文軒會意，取下項上的領帶，站起身，看向對手。</br> 吳婉如笑道：</br> “怎么，這么多男人，欺負我一個女孩，你們害不害臊。”m.</br> 凌鋒冷聲命令道：</br> “文軒，不要對她手下留情。”</br> 他很清楚，吳天雄作為江海地面的黑道教父，身邊有不少金牌打手，只是不清楚，吳婉如繼承了她父親的幾分真傳。</br> 陸文軒低喝一聲“請！”，右腳已經攻了上去。</br> 他身高一米八多，以腿法見長，尤其擅長連環踢。</br> 吳婉如不再托大，也是全力以赴。</br> 兩人在辦公室里，以長腿對長腿，攻防回轉，虎虎生風。</br> 凌鋒將電動卷簾緩緩升起。</br> 七月的陽光照進房間，明媚耀眼。</br> 凌鋒靠在座椅上，感受初陽的溫暖。</br> 辦公桌前，兩人已經相互攻防了數十回合。</br> 吳婉如雪白緊致的大長腿，在陽光下耀眼醒目，別有一番情趣。</br> 凌鋒托著下巴，打量女人的每一個招式。</br> 辦公室隔斷玻璃外面，兩名保安看的瞠目結舌。新進的前臺文員更是嚇得花容失色，打起了離職的腹稿。</br> 陸文軒眼見自己遲遲拿不下一個女人，腿腳攻勢，越發兇狠凌厲。</br> “咔嚓！咔嚓！”</br> 連續的破裂聲，凌鋒辦公室與員工大廳的隔斷玻璃，被陸文軒一腳踢爆，玻璃渣子碎了一地。</br> 吳婉如和陸文軒同時停手，轉頭看向年輕老總。</br> 凌鋒劍眉微皺，嘆了口氣，自己的頭痛剛好沒多久，這造的哪門子孽。</br> 他掏出手機，聯系蘇景萱，讓她把這個瘋閨蜜領走。</br> 兩人在電話中爭吵起來。</br> 蘇景萱語氣強硬地說道：</br> “凌總，按照協議，致遠集團有權向瀚思商貿委派工作人員，協助代理商完成銷售工作。”</br> “蘇景萱，我昨晚答應你的要求，是因為艾麗莎，但你不僅沒有幫忙，反而煽風點火。我們的交易無效。”</br> “凌總，我現在和你談的是工作，不是私事。吳婉如是受我的委派，去瀚思協助工作的。銷售總監你可以另請高明。這和昨晚的協議并無沖突。”</br> “蘇景萱……”</br> “請稱呼我蘇總。”</br> “蘇總……”</br> 凌鋒冷笑一聲，掛斷了電話。蘇景萱的做法并沒有違反雙方的代理協議。</br> 他很清楚，從昨晚的艾麗莎，到今天的吳婉如，蘇景萱就是在報復自己，為趙明川出氣。</br> 尤其是眼前的吳婉如，她的親姑姑吳依慧，正是趙明川的養母，因此，趙明川也是吳婉如的姑表兄。</br> 凌鋒緩緩地轉著筆，看著這個第一天報到，就拆了老板辦公室的瘋女人。</br> 吳婉如挑釁地看向凌鋒。</br> 她是致遠集團的派駐代表，在人事編制上，并不屬于瀚思商貿。</br> 兩人目光對視，充滿火藥味。</br> 吳婉如笑道：</br> “凌總，需要我做個自我介紹嗎？”</br> 凌鋒沒有答話，雙手交叉，看向陸文軒，吩咐道：</br> “她叫吳婉如，致遠集團的臨時派駐代表，給她安排一間辦公室。”</br> 陸文軒點了點頭，隨后走出房間。</br> 門口的保安、前臺，以及被玻璃破裂聲吸引來的員工，也被陸文軒召回到工作崗位。</br> 辦公室里只剩下凌鋒和吳婉如二人。</br> 吳婉如徑直坐在凌鋒的對面，托著下巴，笑著打量面前的年輕老總。</br> 兩人隔著辦公桌，沉默不語。</br> 凌鋒低著頭繼續閱覽文件。</br> 吳婉如終于不耐煩地說道：</br> “凌總，你不會讓我這樣呆坐吧，我總得有工作任務吧？”</br> 凌鋒一邊看文件，一邊說道：</br> “吳經理，蘇總沒有告訴你嗎？你的工作任務，協助瀚思貫徹落實集團的市場政策，督促完成銷售任務。”</br> 吳婉如繼續問道：</br> “那具體任務呢？”</br> 凌鋒依舊沒有抬頭，敷衍道：</br> “吳經理，在人事上，你不屬于瀚思的員工，所以我無法給你指派具體的工作任務。”</br> 吳婉如不屑地說道：</br> “你不要打官腔，這些話我也會說。我之前在世界五百強上過班，工作能力一點都不差，只是這兩年荒廢了而已。”</br> 凌鋒一邊翻閱，一邊說道：</br> “我建議你知難而退。瀚思對銷售的要求非常高，至少六年以上的化工行業銷售經驗。我這里是戰場，不是軍校，不培養后備生。”</br> 吳婉如越想越氣，對面的男子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卻總是一副教訓人的語氣。</br> 更可氣的是，對方一直低著頭，從未正眼看過自己，連起碼的社交禮貌都沒有。</br> 吳婉如氣憤道:</br> “凌鋒，我是代表致遠集團的，雖然沒有化工行業的銷售經驗，但我手上的資源一點都不差，你憑什么看不起人？”</br> 凌鋒抬起頭，冷聲道：</br> “吳經理，你來這里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成年人的世界，看破不說破，彼此留些顏面。我不會為難一個女孩子，請你離開我的辦公室。謝謝。”</br> 吳婉如再也無法保持矜持，嗔怒道：</br> “凌鋒，你不要蹬鼻子上臉。我吳家隨便一個子公司，規模都比這里大。如果不是景萱和……我才不會來這里。”</br> 她突然發覺自己差點說漏了嘴，趕緊轉移話題，說道：</br> “我做過兩年企劃經理，策劃了許多成功的營銷案例，所以我對銷售工作并不陌生，而且，我還讀過mba……”</br> “吳婉如，你的mba是在床上學的嗎？”凌鋒直接打斷了她的話。</br> 自從上次在商場偶然遇到，凌鋒就對這個衣著暴露，舉止輕佻的女人沒有好感。</br> “你混蛋！”吳婉如猛地起身，怒指男人。</br> 凌鋒淡定地笑道：</br> “蘇景萱沒有告訴你嗎？我是一個很毒舌的男人，更難聽的話，還有很多，建議你趁早離開。”</br> 吳婉如以毒攻毒，反唇相譏道：</br> “凌鋒，你一個大男人，好歹也是幾十人的公司老總，說話像個潑婦，尖酸刻薄，怪不得景萱會在新婚之夜，跑出去找我表哥。你這綠帽子戴的一點也不冤。”</br> 凌鋒嘴角上揚，輕聲蔑笑，沒有答話。</br> 吳婉如看到男人神情自若，越發惱火，只能放大招，嗤笑道：</br> “凌鋒，你在機場說的事情，全部都是真的，景萱的身上，確實流著趙家的骨血，你這頂帽子，要戴一輩子。”</br> 凌鋒神情冷淡，看著吳婉如憤怒的樣子，不知道她為什么對mba如此敏感。但他不想在這個女人身上浪費時間，低下頭繼續工作。</br> 吳婉如挖苦許久，但對面的凌鋒沒有絲毫反應，仿佛所說之事和自己無關。</br> 她自覺無趣，悻悻地離開，臨出門時，突然轉身冷笑道：</br> “凌鋒，你剛回國，不知道我們吳家的實力，我可不像蘇景萱心慈手軟，得罪我，對你沒有好處。”</br> 凌鋒敲了敲鋼筆，目光始終未離開文件，提醒道：</br> “請把門帶上，謝謝。”</br> 吳婉如紅唇緊咬，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砰的一聲，將門重重地帶上。</br> 辦公室殘缺的碎玻璃，也隨之落了一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