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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番外8

    達云耳朵好紅,而且低著頭,好像很怕的樣子,半夏就安慰說:“我哥哥們真的不可怕,他們對我可好了,對你肯定也會很好的。”
    達云再點頭:“嗯,我也會對他們好的。”真心換真心嘛,他可以的。
    倆崽覺得空氣突然好安靜,半夏猛然抬頭,就見一眾領導已經出來了,老爹老娘就站在她面前,小女孩立刻站直:“爸,媽!”
    顧謹夫妻對視一眼,倒也沒說什么,先一步走了。
    ……
    達云才剛剛歸隊,正如他所言,冒最大的險,立最大的功,當然,也要受最多的嘉獎,而這些都需要時間,而且抽空,他還要作為公訴代表人,對沈四寶進行問訊,這就拖了三四天,直到周日的傍晚,審完沈四寶,才能去半夏家吃飯。
    禮物必須備,而作為一名優秀合格的臥底,給半夏家人的禮物早就準備好了。
    現在,就看半夏那幫哥哥們會怎么刁難他吧!
    ……
    半夏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寶寶。
    鑒于大白剛來的時候,二黑曾多么欺負,并排斥過它,她有經驗的。
    正好幾個哥哥都要回來了,她跟大哥二哥都要聊一聊,給他們上點眼藥。
    先說顧民,這天,他終于從國外回來了。
    因為半夏說過,曾在他打來的視頻里看到一個金發美女,林珺開心壞了,甚至聯想到,小民是不是會給她帶一個歪國媳婦兒回來,她還專門去咨詢了一下,軍醫能不能有涉外婚姻一事。
    聽說不能有,又起了心思,想游說‘歪國兒媳’改國籍,加入藍國。
    可顧民還是空身一人,而且當場給了老娘一兜頭的冷水。
    他善于保養自己,皮膚永遠是冷白的象牙色,也有年紀了,可臉上一絲皺紋也沒有,歲月只是讓他戴上了眼鏡,一雙眸子變得深沉了而已,身材沒變過,相貌也沒變過,別的男人一過三十會脫發,他一頭頭發更勝原來濃密。
    至于那個金發美女,他是這樣說的:“對方確實非常優秀,但她希望我定居瑞士,而瑞士的空氣,環境,地理位置,各方面都非常好……”
    這時林珺和半夏都以為從此,顧民要告別單身了,要去瑞士了。
    可以呀,現在的林珺,恨不能一腳把兒子踹出門,但這時小民又說:“我們藍國跟瑞士差的有點遠,別的方面我無能為力,但在醫療方面我可以努力,至少在重離子方面,我們馬上就要趕超瑞士了。”
    又回頭,略帶幾分頹喪的把領帶疊了起來,他對老娘說:“如果她愿意移民藍國,你就有大兒媳婦了,但很遺憾,她不愿意,在國內碰吧,緣分會有的。”
    兒子都這樣說了,叫林珺再好說什么?
    曾經哭著喊著,天天想出國的顧民,已經完全適應國內的生活了。
    甚至,找媳婦兒的時候,都會自覺的問對方,是否愿意移民來藍國了。
    他嚴謹,自律,其實也不算過分挑剔,只是太忙了,整天泡在實驗室里,完全沒時間去接觸女性,所以一年又一年,愣生生給耽誤了。
    但他的成果也是驚人的。
    重離子技術始于蘇聯,精于瑞士,而目前,藍國在這方面,已經要趕超瑞士了,這兩年重離子技術的國外訂單持續暴增,顧民經常被請出國做演講,身價更是水漲船高,所以他不缺錢,當然也不會缺女性喜歡,唯一的麻煩是太忙了,林珺只能寄希望于,在重離子項目結束后,他能抽出時間,認真解決一下婚姻大事。
    半夏跟在大哥身后,進了自己臥室,他習慣性的,已經在收拾狗毛了。
    “我五河村的哥哥要來了,你要對他好一點,因為他原來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半夏鄭重的跟大哥說:“絕對不可以欺負他。”
    顧民愣了一下。
    本以為半夏是談戀愛了,他覺得她還小,想棒打鴛鴦來著,只是個哥哥?
    那沒事了,家里狗毛太多,他趕緊清理狗毛吧。
    第二天一早,顧憲也從國外回來了,帶了足足八個行李箱。
    今兒周六,半夏和二嫂一起去接他。
    顧憲是搞電腦的,身材不像顧民那樣,能保持得好,而且他很可笑的,出國就會胖,回國一段時間就會猛然瘦下來,半夏一直以為他回國以后,會躲著,在她見不到的地方悄悄健身,直到某一天,她下班后去二嫂單位,聽到有人跟二嫂開玩笑,說:“你可真行啊,男人一回來就會被你榨干,榨瘦。”
    二嫂宋向陽特爽朗:“一年就那點假期,我不喂飽他,難道讓他去外面犯錯誤?”
    在聽了這段不純潔的虎狼之辭后,半夏恍然大悟,二哥是咋變瘦的了。
    小憲不像小民,會反對婚姻,他倒是希望半夏能早點結婚。
    但掰掰手腕,他見面就是一句:“半夏,你找的對象啥樣兒,經得住二哥一拳頭嗎?”
    “哥,你咋回事呀,他是我在五河村的哥哥,也是哥哥!”半夏說。
    上了車,又說:“見面不許欺負他,不然我有你好看!”
    因為半夏說是哥哥,而且說周日晚要來家里做客,小民和小憲很是輕松從容的,他們剛來,自然要把小北,王旭東也叫一下,在家里聚一下。
    這會兒,王旭東和小北都來了,大家坐一起聊天。
    聊到二狗時,鑒于其曾經的經歷,大家還挺認可他的。
    多個兄弟多條路嘛,聽說達云比他們都小得多,還想給小伙子加點油,打點氣,鼓勵他一下,再告誡一些社會險惡人心不古,教他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但等法典下班回家,一形容,哥哥們才頓時有了危機感。
    “她說只是哥哥你們就信?”法典先問二哥:“記不記得半夏那打不散的冤家網友,咱們盜過號兒那個,就是他!”
    再看顧民,再拋一個重磅:“最近單位給他分房子,新家屬區在高新區,是120的,老家屬區就在軍檢對面,老破小,只有95平,他要了老家屬區的,對了,他第一樣在網上搜索的,就是狗窩。”
    顧民和顧憲同時看老狗,二黑艱難耷拉著耳光,也在看著他們。
    “這小子有點壞呀,他該不會……”小北說:“他這是想哄咱們半夏犯錯誤。”
    房子就在半夏單位對面,小伙子算盤打得挺精的呀,搞個近水樓臺。
    而且,買狗窩,他是想帶走半夏的老狗?
    王旭東腿上還打著石膏,但搞緝毒的壓力大,他有煙癮,煙不離手的,點了支煙,他卻說起了一件事:“不對,達云對咱們半夏沒那種意思。”
    “你咋知道的,憑啥。”另外四人一起問。
    王旭東是達云的隊長,更有發言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說:“對了,當初我們從青藏高原下來,在東海陸軍部隊呆過一段時間,當時正好趕上政大要軍訓,我想著咱妹在里頭嘛,就把任務接了下來,他也想去,跟我爭了好久,最后被我給收拾了一頓,關了兩天禁閉呢。”
    這下其余幾個哥哥都坐直了。
    達云,有點可怕。
    而更可怕的還在后頭呢。
    今天是周末,但林珺要寫一份論文,還在書房敲字兒。顧謹要忙著寫書,也在書房里,倆夫妻電腦打的啪啪響,保姆和二嫂宋向陽在廚房忙的不亦樂乎,而半夏,就顧民瞥見的,已經換了三套裙子了,泡泡袖的,波點的,純色的,而最后,她居然穿了一條吊帶裙。
    趿著拖鞋,時不時跑窗戶看一眼樓下。
    她從小不咋臭美,更不喜歡打扮自己,多數衣服也是顧民和林珺給買的,而他們,是不會給半夏買吊帶裙的,這吊帶裙是她自己買的吧。
    俗話說得好,女為悅已者容。
    她在家,對著他們兄弟,頭都懶得梳。
    可達云要來,她就又是吊帶裙,又是卷發棒的?
    顧民覺得不對,再探了探腦袋,更加驚訝了,因為半夏居然在涂唇膏。
    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出來問法典:“那小伙到底長啥樣子?”
    王旭東說:“沒我好看。”其實他都快謝頂了,好看個屁,但他迷之自信。
    法典則說:“沒有大哥白。”又說:“也沒二哥黑。”雙手由頭自下展示一遍,說:“就更比不上我啦。”
    小北說:“既然連你們都比不上,那肯定比我差遠了。”
    顧民冷掃幾個弟弟一眼,想起最近市面上流行的一個詞:普通且自信!
    但在他想來,大概就是個普通小伙子,會點甜言蜜語,會哄小姑娘,而作為一個經驗老道,精通人情世故的知識分子,顧民并未把達云放在眼里,甚至覺得,自己幾句話就可以擊退他。
    這時半夏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她立刻從臥室出來,抓起手機小跑步下樓了。
    顧民居然是跑的最快的一個,一下就竄窗戶邊了。
    有個小伙子,穿的是跟法典一樣的青色公安制服,站在院子里。
    顧民只掃了一眼,回頭就瞪法典,嘖了口氣。
    法典的制服是能不洗就不洗,臟的可以,而達云的,干凈,妥貼,還好看。
    同樣是公安治服,法典把它穿的像個假冒偽劣的假公安。
    看人達云,穿得多妥貼。
    “我這不忙嘛,再說了,他剛回崗,制服還是新的嘛。”法典忙為自己找補。
    而這時,小憲來了句紅國國罵,再來句藍國的:“他媽的,他好年青啊。”
    他們也曾有過青蔥歲月,但歲月不饒人,畢竟上年紀了,此時小憲看著樓下剃著板寸,身姿挺拔,皮膚緊致的大小伙子,只有一種感慨:年青,真好!
    半夏一手背著,揚頭在指自己家,達云立刻抬頭,在看樓上。
    小北正好跟他四目相對,呵的一聲:“這小伙不是一般人。”
    小憲其實是所有哥哥里最天真無邪,也單蠢的一個,問:“他咋就不一般了,我看他跟我一樣,也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也就比我年青點。”
    該怎么說呢,小北在部隊做文職,最能感受的,就是作戰部隊的人,跟他們文職的不一樣,眼睛里有殺氣,他們要馭兵,當然,人也狠。
    而達云眼睛里的殺氣,比作戰部隊那幫子的還嚇人,作戰部隊那些人,心機深,手腕狠,人精中的人精,這小伙才多大呀,看目光,那么狠。
    “這不行,咱得給半夏找個單純點的對象,不能要這種,一看就是狠角色的。”小北再說:“咱半夏跟我一樣,是個單純的孩子,小心被他算計了。”
    顧民才是老大哥,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說:“都給我坐好,一會兒少說話,沒人拿你們當啞巴!”
    但小北偏偏不聽勸,再來一句:“他媽的,真年青。”
    年青的,生牛犢子一樣的大小伙子,還沒上樓,就讓他們有種遲暮之感。
    而這年青人,自一上樓就在挑戰他們的底線。
    他裝的好謙虛,進門就站正,鞠躬,而半夏呢,幫幾個哥哥作主:“好啦好啦,他們不需要你問候,他們也不會跟你多聊啥,咱一會兒吃飯就好。”
    回頭看哥哥們:“對吧大哥……”再眉頭一挑,還帶點威脅。
    達云給顧民帶了一包茶葉,包裝不算太好,但翻看配料表,非常干凈,只有茶葉,茶葉的成份也特別干凈,還不錯,顧民養生,喜歡喝茶。他又給了小憲一盒咖啡,沒有包裝,就是個罐頭瓶子,小憲打開一聞:“好濃,還有果香。”
    “我在南洋的時候自己種豆子,自己磨的。”達云說。
    要不是得擺點兒譜,小憲會趕緊沖一杯,他喜歡有果香味的咖啡,特別喜歡。
    其后,達云還給小北和王旭東也一人給了禮物,給王旭東是一條煙,給小北則是一條藕帶織成的圍巾,這個可不容易得,藕帶在東南亞屬于稀缺貨。
    而他給二嫂宋向陽,則帶了一件藕帶織成的裙子,給保姆都帶了禮物。且不說他給顧謹夫妻帶了啥,但就沖他現在給哥哥們的禮物,小憲立刻就改口了:“我覺得小伙子挺不錯。”
    王旭東跟法典關系最好,還嘴巴硬,但小北挺開心,因為他愛人肯定會喜歡那條藕帶織成的圍巾,他也說:“我也覺著小伙子挺不錯的。”
    小憲忍不住去泡咖啡了,小民拆開茶葉包裝聞了聞,綠茶,味道特別清香,也去泡茶了,但只有法典發現了,半夏和達云悄瞇瞇的,已經躲廚房里去了,正一塊兒做飯呢。
    他可是東海海軍部隊最優秀的反間高手。
    任何人想干任何一種壞事,都逃離不開他的小心機。
    而他湊門上一聽,小北個八婆性格,已經跳過去了,小憲也嗖的竄過去了,王旭東一條腿是瘸的,站不起來,得人幫忙,想讓顧民扶自己。
    顧民卻在瞪法典,眼神問:能不能尊重一點?
    但突然,廚房里半夏哇了一聲,那甜蜜蜜的聲音,簡直跟灌了一瓶止咳糖漿似的,顧民立刻起身,踱到廚房旁邊,還一把扯開了法典,占據了最好位置。
    ……
    而半夏,正在從達云身上發現他別的哥哥們所沒有的優點:“哇,二狗哥哥,你的土豆絲切的好細呀。”
    達云有點小得意:“原來在福利院,我是我們的大廚師。”
    半夏卻愣了一下:“你怎么會呆在福利院,你沒跟你媽媽一起嗎?”
    她完全不了解別后二狗的人生,現在倆人才要聊,要敘舊。
    而關于他媽,就說來話長了,當然,達云也必須跟半夏講一講。
    高六妹出賣了那么多人,還在電視上出鏡做過證,東海市有很多人恨不能她死的,所以她后來去了東北,偶爾能得張達云的照片,還得通過達云他叔。
    而高家那兩條漏網之魚,也一直在找她,尤其是他有個表哥去南洋販毒以后,就不停的在追殺高六妹,還曾經有一回,有一個殺手闖進高六妹所居住的院子過,為此,她這些年搬了四五回家。
    當然,她不聯絡兒子,是為了引開槍口,是為了他好。
    ……
    半夏不會做飯,所有的活,基本是達云一個人在干,他手特別快,洗完菜就會迅速把水盆擦干凈,煎帶魚之前,還會用廚房紙把帶魚擦干凈再下鍋。
    一看就是經常在家干活的。
    達云又說:“前幾年我去看過她,還帶她去了一趟長白山,她特別開心。”小伙子咬了咬唇,又說:“我當公安以后還去見過她一回,她也特別高興。”
    他想帶媽媽去阿爾卑斯的,但高六妹想去長白山,而且專門帶著丈夫的照片去看天池,只因為人們說,到了長白山,見了天池,就能跟愛人白頭偕老。
    而另一次,他穿著警服去看媽媽。
    她是特別高興,但等達云走了之后不久,她就去世了。
    也許,如果她能和丈夫白頭偕老,她都不會那么愛他,懷念他。
    可是丈夫死在她最美好的年華,還是被她爸害死的,她就用懲罰自己的方式,記了丈夫一輩子。
    但這些不開心的往事,達云就不跟半夏提了。
    他又說:“對了,我每回去,她都會跟我說你有多聰明,說當時你跟你媽媽一起去救她,但凡你多說一句,你們都得死,可你一句都沒多說。”
    半夏本來是蹲在地上搗蒜的,驀的站了起來:“那當然,我是你妹嘛。”
    達云眸子黯了黯,但旋即點頭,一笑,又說:“還有你給我的糖,記得嗎,擺的那么好看,后來我查過,它和阿爾卑斯山的山形一模一樣。”
    這個半夏就不知道了:“什么糖,哪里來的糖?”
    正好這時達云要煎魚,半夏躲他身后了:“二狗哥哥,會不會炸鍋?”
    她和林珺要煎魚,都是如臨大敵的。
    “不會。”達云把魚放進鍋里,果然,油滋滋作響,但并沒有炸出來。
    “哇,二狗哥哥你真的好棒呀。”半夏鼓掌。
    達云不動聲色,說:“我做椰子雞有決竅的,比別人做得都好吃,改天等我房子裝修好了,你來我那兒,我做給你吃。”
    “你今天就做呀,你不知道今天于我多難得,我所有的哥哥都在家呢。”半夏說:“做為交換,一會兒我帶你去藥研所,免費幫你量牙齒。”
    這個誘惑不小呢,免費量牙齒。
    但達云說:“不行,你家料不足,改天吧,改天去我家,我做給你吃。”
    半夏說:“那你一定要教我,我回來做給我哥哥們吃。”
    達云點頭:“好!”又說:“到時候我來接你,幫你帶著你的狗一起去,我煮肝子也煮的特別好。”
    這可太貼心了,半夏因為忙,總沒時間遛二黑。
    而二黑垂垂老矣,眼看就要斷氣了,半夏抱不動它,又想帶它出去走走,正愁著呢,有人幫她抱二黑,她的開心,無以言表。
    外面的哥哥們又不傻,能看不出來嗎,在半夏看來,達云是哥哥,可他不動聲色的劃圈圈,已經在攻城掠地,準備哄走他們的妹妹了。
    他們還以為天下太平,敵人卻已經在后院里燒殺搶掠了。
    顧民的臉色更白了,小憲的皮膚更黑了,法典,好氣啊!
    他不知道為什么而氣,但他就是特別生氣,想來想去,他說:“達云不禮貌!”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小憲說:“他有點卑鄙。”
    小北說:“這人心機太深,咱們半夏根本玩不過他,他,不行。”
    這時他們又認為剛才對達云太溫情了,早忘了收禮時對他的滿意和贊許,覺得還是有必要給他個下馬威。
    法典扭頭,看顧民已經回沙發上了,翹著二郎腿,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他心生一計,說:“大哥,半夏還不知道達云就是她那小網友的事,一會兒我們把這事兒抖出來吧,正好給他個難堪!”
    小憲和小北幾個也是這個意思:“抖出來,咱們必須讓半夏認識到一個真實的,有心機的達云,至少讓她有個防備。”
    要他們哄姑娘,手段也許比這還下作,但有人這樣哄他們的妹妹,不行!
    這時保姆要進廚房,怕達云聽到,顧民趕忙提醒幾兄弟:“趕緊坐好,看看你們,像什么樣子。”
    保姆就跟宋向陽在陽臺上聊了會兒,推開廚房門一看,嚇一大跳。
    今天準備了十個菜,煎炸蒸煮樣樣都有,要她,得做兩個小時,臺面肯定也會一片狼籍,這剛來的小伙子手可真夠快的,已經幫她弄出鍋四五個了。
    宋向陽可是嫂子,而且在沖動之下,跟顧憲結婚之后,已經過了很多年,也悟到了很多看男人的道理,不比保姆夸夸夸,她得看看,這小伙是不是干表面工作。
    先看地板,不錯,沒有搞得水尿巴湯,證明他人很利索。
    看有洗干凈的盤子,她翻過來看背面,不錯,既不油也沒水,擦的很干凈,證明他不是只搞表面工作的人,這時米飯熟了,閘一跳,達云立刻開鍋,把米飯扒拉了一遍,又蓋上了蓋兒。
    宋向陽頓時眼前一亮。
    電飯鍋煲米飯,跳閘以后先拔拉一遍,讓飯粒松散,再充分膨脹,口感會比直接蒸熟就吃的更好,他扒完米飯,轉手把飯勺洗干凈,又擦干,插到了電飯鍋上。
    那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一看就是自然而然的習慣。
    拉過小姑子,宋向陽說:“嫂子可是吃過虧的,以后甭跟網上的狗談了,這小伙你必須抓住嘍,以后結了婚,你會少吃很多苦頭。”
    半夏還小,沒想過談戀愛也沒想過結婚,給嫂子一聲驚的,跺腳了:“嫂子你快別胡說了,達云也是我哥。”
    “管他哥不哥的,下手晚可就遲了,除非你想學我,找個甩手大爺。”宋向陽可是泣血之言。
    這年頭,想找一個習慣性做家務的男人,可不容易!
    “出去吧,去半夏臥室里坐著聊會兒,廚房有我。”她這是在跟小憲唱反調吶,直接把人送半夏臥室里去了。
    半夏想跟達云交流得多著呢,要問他喜歡讀什么書,聽什么音樂,全然不顧幾個哥哥已經準備好要給達云下馬威,就要拉他進自己臥室。
    而經過冰箱時,達云掃了一眼,迅速的揭掉了一張便簽紙。
    進了臥室,半夏要找書,找cd,達云卻把那張便簽紙遞了過來:“這張便簽是誰,你寫得”
    半夏掃了一眼,說:“我爸,他怕我忘了喝牛奶,貼那兒的。”
    達云輕輕的,攥上便簽,把它越捏越緊。
    半夏不經意扭頭,看達云眼眶紅紅發紅,伸手去摸:“你是不是發燒啦?”
    “沒有,我好著呢,那是什么,你的日記,我能不能看看?”達云問。
    啊,日記?
    半夏跟所有這個年代的女孩子一樣,小時候記過一段時間的日記,還會在日記本里抄歌詞,寫火星文,日記里面還有很多她沙馬特時代的自拍。
    要是沒有宋向陽說什么對不對象的話,半夏不介意給達云看,他倆年齡差不多,他肯定也非主流,沙馬特過,說不定也寫過火星文。
    但是就在抽日記時,半夏想起二嫂的話,臉驀的就紅了。
    她突然意識到,達云跟小民小憲,法典和小北他們不一樣。
    這時她的心又咯噔一下,因為她在日記里記了很多關于思念二狗哥哥,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一類的話,當天真懵懂的女孩頭一回意識到愛情的可能,她就會害羞,會忐忑,會在意對方的看法了。
    因為法典總有悄悄看她日記的習慣,半夏怕達云也有,忙把日記全收到了柜子里,鎖了起來。
    而達云,攥著那張標簽紙,把它攥成了團。
    于半夏的親生父親顧謹,達云小時候是帶著恨的,因為本來他可以跟媽媽一起生活,但是顧謹強烈建議公安局,要將他和媽媽分開的。
    達云之所以奮起反抗外公,就是為了能永遠跟媽媽生活在一起,最后卻被顧謹分開了,他小時候特別想不通,還曾偷偷扒火車,從福利院出逃,想去找媽媽。
    那時,他覺得顧謹是個不近人情的人。
    而在當時,東海市政府,一個沒有落款的人,一直在給他寫信,安慰他,鼓勵他,讓他放下仇恨,努力向上,還讓他一定要成為他爸爸一樣的人。
    也是那個人,資助達云完成了他學業。
    而到再后來,等他高中畢業,等他終于能和高六妹見面,他才知道,高六妹躲過了多少次報復和暗殺,這時達云的內心平復了,甚至有些慚愧。
    但他并沒有把顧謹,與一直以來給他寫信,鼓勵他的那個人聯系到一起。
    直到此刻,直到他看到顧謹貼在冰箱上的便利簽,才驀然醒悟,原來一直給他寫信,資助他讀書的那個人,居然也是顧謹。
    甚至,當初他來慈心時,在桌子上擺了很多糖,甚至把糖搭成一座阿爾卑斯山的,應該也是他。
    是他的強硬手段,幫達云躲過了很多潛在的,被殺的風險。
    也是他,雖然不近人情,可也供讀他,直到高中畢業,去部隊。
    達云有太多的機會可以變壞的,那年頭所有的孩子都在逃學上網扒火車,打架斗毆,但達云從來沒有過。
    他做過最瘋狂的事,是從所有東海市的qq里一個個的猜,誰會是半夏,他干過最壞的事,是跟小民小憲和法典在網絡上斗智斗勇。
    他在福利院,在學校,在部隊,都是最踏實,最勤快的孩子,而這,全得利于有人那么多年,一直在源源不斷的給他寫信,講道理,鼓勵他。
    曾經,他恨過顧謹的蠻橫,此時卻不知該如何表達對他的感激之情。
    甚至,本來他認為,自己備給顧謹的見面禮是一份大禮,足夠珍貴,可此刻他驀然發覺,那份禮物比起顧謹曾經給予他的一切,根本不值一提。
    “呀,這個可以給你看!”半夏翻到好多小時候照的大頭貼貼,把自己和楊過照的那張翻出來,問:“猜猜這是誰?”
    “你大哥?”達云反問。
    半夏頓時笑了起來:“是楊過啦,《神雕俠侶》看過嗎?”
    達云也笑了起來:“我還真沒想到!”
    半夏笑的前仰后合,又不停的翻著:“等我再給你找好玩的。”
    到飯點了,顧謹和林珺,這對忙碌的老夫妻才從書房出來了。
    剛才關著門,倆人聽到了聲音了,但因為忙工作,也想讓孩子們多處一處,所以沒出來,此時出來,看桌子上擺了些東西,再聽半夏在臥室里嘰嘰咕咕,林珺意味深長的看了丈夫一眼,就先瞪了他一眼。
    看幾個兒子,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內心頗有共鳴。
    半夏已經25歲了,談一段時間的戀愛,結婚,步入家族生活,她并不反對。
    但家里已經有法典在搞緝毒了,估計還要三年才能從一線退下來,林珺為了兒子,常常提心吊膽,就不希望女兒像自己一樣,擔驚受怕。
    當然,她和顧謹,因為有書信往來,可以說是看著達云長大的。
    那小伙子一路走來不容易,孩子也很優秀,優秀到,簡直不像是大鱷魚的外孫。
    可優秀的男孩子,要是干點穩當的工作,不就更好了嗎?
    好不好的,偏偏要搞緝毒!
    當然,看半夏那樣子,林珺也阻止不了了,那么,他們想玩一玩,談一談戀愛,林珺不反對的,可要真說結婚,她心里的氣兒沒順,是不會答應的。
    兒子們要給達云一個下馬威,她也不反對。
    她又不是養不起閨女,有個四十未婚的兒子,她不介意多個四十不婚的女兒。
    半夏她養得起,她能養一輩子!
    于是林珺一個眼色使過去了。
    而得了老娘的懿旨,法典和小憲幾個可不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小憲嗓門最高,等不到倆小年青從臥室出來,于是重重吭了一聲。
    達云幾乎應聲而出,一看林珺夫妻在,鞠躬:“叔叔,阿姨好。”
    接著上前,打開手提袋,從中掏出兩罐咖啡來,說:“阿姨,這是給您的。”
    林珺笑著說了聲謝謝,給幾個兒子使眼色,讓他們趕緊的。
    這時達云轉身望著顧謹,看半夏遞了椅子來,卻不坐,而是雙膝一屈,跪到了地上,然后從衣兜里掏出一本筆記本來,翻開,從中再抽出一張紙條,展到了顧謹面前。
    顧謹一看,見是一行數字,當即問:“這是個座標吧,什么座標?”
    達云說:“今天審訊沈四寶時,他給我的。”
    這時所有人都看著他,達云再說:“這是一座島嶼,是沈四寶藏錢的地方。”
    沈四寶是在搞販毒,而且已經在東南亞干了十來年了,說他富可敵國都不為過,而他那種人,是不會蠢到把錢藏在銀行的,他有個金庫,更準備的說,應該叫金池,儲備著大量的金條和現金,那筆東西只要不浮出水面,東南亞的國際形勢就會持續動蕩。
    公海上的廝殺也不會停止。
    而國際警察紅國,按耐不住的,就會來公海“維護”國際和平,
    總之,它是動蕩的根源,還很有可能引發戰爭。
    可現在,那么重要的東西,達云卻如此輕而易舉的,把它呈了過來?
    顧謹一口茶險些噴出來。
    法典一個鯉魚打挺,踢到王旭東的腿,王旭東給疼的嗷一聲叫,卻不顧腿疼,跟法典要搶那個座標。
    但這仨人看完,同時像撞見鬼似的,在看達云。
    從公安的書面報告來看,沈四寶一直沒有交待那筆錢去向的意愿,而以他對這個世界的痛恨和仇視來看,他也絕沒可能,會愿意把那筆錢交給任何一個單獨的人。
    達云就更不可能了,是因為他的臥底,沈四寶的毒品帝國才崩潰的。
    也是因為他,沈四寶在七十高齡時,不得不穿上囚服成為囚徒的,他怎么可能把座標給達云?
    這不合常理。
    王旭東先說:“他玩兒你了,這東西肯定是假的!”
    達云倒也不著急,也不否認,只說:“我從小就在南海各個島嶼玩,也經常去公海,以我推斷,這個位置應該是真的,因為這個座標對應的島嶼,曾經是我外公的一個中轉站,那兒有個廢棄的地下堡壘,因為周邊暗流,暗礁太多,一般人登不上島的,但有一條路,只有我外公和幾個叔叔們知道的,相對安全,能登島,我有理由懷疑,他是在繼我外公之后,把巢穴安那兒了!”
    顧謹神色終于變得自然了點,說:“你接著講。”
    法典和王旭東也不敢張嘴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看達云!
    達云又說:“沈四寶知道自己橫豎都會死,而他最恨的人是我,他給我這個,是想用它來證明,我肯定會被這筆巨額的財富迷惑,繼而墮落,放縱自己,他被金錢誘惑了,從此變得失去理智,也失去了自我,他希望我能重蹈他的覆轍,死無葬身之地。”
    法典跟王旭東對視,兩人同時點頭,因為這個理由雖荒誕,可細思,卻很有幾分道理。
    其實準確來說,這應該是沈四寶和顧謹,以及整個藍國社會的最后一次較量。
    達云,顧謹和部隊培養,教育出來的孩子,他因為受過教育而擁有責任感,正義感和使命感。
    而以沈四寶的看法,就是被洗腦了。
    但是這樣被洗腦過的孩子,就真的無堅不摧了嗎?
    不然。
    沈四寶堅信,沒有人能抵擋得住巨額金錢的誘惑。
    所以他把自己的金庫當成了試金石。
    而達云私吞下那個金庫,他會樂見其成,還會含笑九泉,因為那就等于他贏了。
    當然,他也不會讓達云好過的,他會在臨死之前,把座標再給公安一份,讓達云要嘛逃出國,成為國際通緝犯,要嘛,在國內,束手就擒,從此啷當入獄。
    但如果達云不私吞寶藏,選擇把它交給國家,那么,顧謹,以及整個藍國政府就是贏家了。
    沈四寶在被執行死刑之前,也會心服口服。
    他拿巨額資產,要來一次豪賭。
    要賭達云的心。
    其實達云該要糾結的,這是人之常情。
    那是一筆富可敵國的財富,只要他心夠黑,手夠狠,今天就出海,拿到錢后一走了之,這個國家,將沒有人能找到他。
    他可以從此揮金如土,一生揮霍不盡。
    而藍國政府,會在國際社會上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
    可達云沒有,他今天拿到座標,毫不遲疑的,就來,把它交給顧謹了。
    這確實是一份重禮,于顧謹是,乃至于整個東海市政府,藍國,都是。
    達云也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他的干凈和純粹。
    也許他確實被洗腦了,這個決定也有點蠢,但達云從小讀顧謹寄給他的信,聽他的鼓勵長大。
    顧謹那么有耐心,堅持二十年在教育他,他就愿意堅持顧謹堅持的信仰!
    他情愿被洗腦,一輩子!
    而捧著這張坐標,哥幾個頓時就沒了欺負達云的心思了,不過法典還是忍不住要開個玩笑,他說:“好小子,你放棄了一個躋身世界首富的機會,你傻不傻呀,再不濟,你悄悄告訴我,咱倆一起去悄悄拿錢,多好。你告訴我爸,這事不就黃了嗎?”
    王旭東得了法典一個眼色,也說:“還有我,咱們三家平分,分完,咱們還是富豪,大不了以后咱們隱居國外,從此躲著不見人了唄!”
    達云哪里經得住他們這樣開玩笑。
    而他于人生的看法,跟顧民兄弟是不一樣的。
    他說:“人活著,活的不僅僅是錢和享受,是社會關系,家庭,以及在正常社會里正常生活的,自由感,跟錢相比,我覺得能自由自在,腳踏實地,堂堂正正的活著,更重要!”
    法典很生氣的,因為達狗這是在表現自我,但長輩們最吃他這套,看看,就連林珺都面露溫色了。
    哪里有長輩不喜歡踏實過日子的男人的?
    他忍不住又拆臺,說:“腳踏實地又能怎么樣,咱們一月的工資,比不上毒販們一頓酒水錢呢,反正我心里不平衡。”
    達云簡直了,好拆臺的。
    他說:“可咱們一月粗茶淡飯,頓頓吃的踏實,毒販們揮金如土,刀尖舔血,命,只在朝夕!”
    法典還想跟他再犟幾句,大哥發話了。
    顧民說:“好了點點,不許再開玩笑了。”
    他欠身,把茶親手端給達云,說:“坐起來,慢慢說。”
    這杯茶,就代表著大舅哥的認可了,
    能入顧民發眼的男人并不多,達云,就算一個吧。
    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顧家,他要認可誰,就是全家人的態度了,他才是家里的無冕之王,大家長。
    顧謹握著坐標,在手里掂了又掂,薄薄一張紙,可它重如千鈞,他得考慮把它提交給誰,又該怎么提交才行。
    做人做事,要一心為公,也要懂得明哲保身,要有智慧,那其中都是學問!
    這是半夏在喊:“吃飯啦吃飯啦。”
    達云立刻站了起來,但卻示意大家先走,他跟在最后,年青人,像他這樣沉穩,就小憲都要豎大拇指。
    到了飯桌上,半夏專門給達云留的位置,和自己坐在一起,給他夾塊帶魚,再看爸爸在給達云夾菜,大哥也在夾,媽媽居然也給達云夾了一筷子,悄聲說:“怎么樣,我爸我媽,我哥哥們是不是特別和藹可親,人是不是都特別好呀?”
    達云端起碗,重重點了點頭:“好!”
    半夏端著碗,自己不怎么吃,只勸達云多吃點,又不停的給他夾著菜。
    過會兒,又悄聲說:“這二十年我都是這樣過的,特別幸福!”
    達云勾起唇角,再點頭:“嗯!”
    他知道她一直過得很幸福,但生活單調貧瘠的達云無法想象半夏到底過著什么樣的日子,當他走進這個家,見了她的家人,看到她的生活,才恍然大悟,幸福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而其實,如果沈四寶把坐標給別人,結果就會完全不一樣,因為這世界上,不愛錢的人,幾乎沒有。
    達云不是不愛,而是,他從小流落在外,他太了解無親無故,一個人過日子的痛苦了。
    他嘗過了,他知道,那種痛苦不是金錢能緩解的。
    人不是一座孤島,人必須有社會關系,有愛,有理想,生活才會有意義,日子,才會有奔頭。
    達云很踏實,他只想守法的活著,過有意義,有奔頭的日子。
    當然,他不可能現在就把他心愛的姑娘娶回家。
    可時間還長,他曾經在內蒙呆了8年,在部隊呆了7年,又做了4年臥底,一步一個腳印,他才走到這張餐桌前,能和他心愛的姑娘一起吃頓飯。
    將來,他還要和她一起去阿爾卑斯山,
    而他,有得是耐心,他,等的住!
    ……
    東海市的8月,難得有今夜的涼爽,此時屋內是其樂融融的飯桌。
    屋外,繁華的城市,高樓林立,萬家燈火!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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