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驚云心中悲愴，看到藍靈如此無依地靠在那里，禁不住伸手想抱住她。
    凌塵已然走過來，伸手握住藍靈的一只小手，藍靈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她別開臉，淚珠一滴一滴從眼眶落下來。
    凌塵伸出手，為她將淚水拭去。
    藍靈淚水掉的越發(fā)厲害。她知道不能怪他，戰(zhàn)場上，生死一瞬間，道理她懂。可是，她該怨誰?父親終究還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靈兒，別哭。”凌塵俯下身子，見她淚流滿面的一張小臉，他深邃的容顏滿是滄桑與寂寥。
    藍靈沒看他，只是又細(xì)又弱地說了句：“你走吧。回云城吧。現(xiàn)在，我不想見到你。”
    凌塵聞言，不由分說將她抱在懷里，男人的胳膊緊緊將她箍在懷里，讓她動彈不得。
    “靈兒，我知道你恨我，我本意真的想陪你回墨山，我也想見見你師父。我沒想到，凌風(fēng)的勢力還如此強大。你轉(zhuǎn)過臉看看我好不好？”凌塵心如針扎。
    “你殺了我父親，我現(xiàn)在不想見到你，我怕我會恨你！或者，我怕我看到你會心軟！我怕我會變得不再是自己！你走吧！我回墨山！”藍靈哭著喊道。
    眾人無不動容，凌霜也跟著哭了起來。藍景天曾是大興國的大元帥。雖然他支持的是寧王。
    他們只是各為其主，對于他們這些經(jīng)常上戰(zhàn)場的人來講，對藍景天的態(tài)度和朝堂上的文官感受是不一樣的。
    藍靈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死在面前，這種感受，永生難忘。
    藍靈抽出腰中軟劍，用劍頭啪的一下打在馬的屁股上，馬一聲嘶叫，飛奔離去。
    凌塵看著她漸漸遠去，心中煩悶到了極點，回頭對田明和江銳道：“你們兩個帶人保護她回墨山，務(wù)必保證安全到達。”
    田明和江銳帶著一小隊人馬追了上去。
    凌塵看著溫衡，她的臉上也有淚，胸口有血跡。
    雷澤為了她殺了藍景天，并且失去了自己的性命。她刺了范星一劍。
    情到底是什么？
    他知道，他和溫衡，已經(jīng)回不到從前了。
    她用心疾騙他的感情，他沒有拆穿，她又和范星里應(yīng)外合燒了長信宮，他也留了她的性命。
    直到她將自己的行蹤泄露給范星，她終于背叛了他，他便知道，他們之間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了。
    溫衡本是諜者，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凌塵將行蹤透漏給她本是賭一把，也是想看一看她的底線到底在哪里。
    他希望能將凌風(fēng)引出來，又不希望見到他。他和溫衡那么多年的情誼，割舍不掉。
    提早安排好人駐扎在那里是防患于未然，因為他知道敏山隱藏了凌風(fēng)的人。他本想真的陪藍靈回墨山一趟，他想見見藍靈的師傅。
    他總覺得自己的身上有很多秘密，而藍靈的師傅，好像知道一些什么。
    明明知道溫衡可能會出賣他，可她真的做了，凌塵的心底仍舊象被刀戳破了一般銳疼。
    他更沒想到凌風(fēng)的勢力仍舊如此強大。
    溫衡坐在馬上，面色灰白，“阿塵，我沒有背叛你，我恨范星，是他一直糾纏我，我甚至想殺了他。可惜沒有殺死他。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背叛你，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凌塵冷笑，“你的話朕不會再信，你以為你懷著孩子朕不能殺你嗎？如果朕沒有早作防范，今日一定死在凌風(fēng)的手里！”
    “可是你也利用了我不是嗎？你故意將你的路線告訴我！”
    “對，朕在試探你！朕已經(jīng)不再相信你！”
    “你早就不相信我了！你只相信藍靈！我恨藍靈！你要殺了我嗎？”溫衡問。
    “朕本想放你走，現(xiàn)在改變主意了！”
    凌塵說完，再也不看她一眼，打馬奔馳而去。
    凌塵留下一部分人打掃戰(zhàn)場，剩下的返回了云城。西北侯已經(jīng)叛變，他怕凌風(fēng)再趁機反撲上來。
    藍靈他們狂奔了一夜，第二日晌午到了墨山。
    藍靈的外公扶起跪在地上的藍靈，嘆息。
    “靈兒，人都有一死。你的父親，如此，也是一種解脫。”外公安慰她。
    藍靈又哭起來：“外公，父親說要和母親葬在一起，我答應(yīng)了，可我想問一問，母親會同意嗎？她愛的是父親嗎？”
    藍靈總覺的母親和大師兄，還有先皇之間還有一些恩怨，她當(dāng)時心里悲疼，直接答應(yīng)了父親的要求，可真的不知母親是否會同意。
    外公嘆了口氣：“你母親會同意的。她這一生只愛你父親。你的脾性也像她！當(dāng)初，喜歡你母親的人很多，她那大師兄，一表人才，能文能武，對她一往情深，我是真喜歡，可惜，你母親的心思全在你父親身上。”
    “可父親并沒有娶了母親，”藍靈仍舊耿耿于懷。
    “靈兒，男人和女人不一樣。女人唯情最重，而男人，情只占了心中一部分。”外公伸手將藍靈額頭的發(fā)抿在腦后。
    “可對于女人來說，給一個名分才是最大的尊重和愛。”藍靈道。
    “是你母親不愿意，你父親做不到一生只有她一個，你母親便走了。”外公道。
    原來自己的傻勁真的是遺傳了母親。
    下午，藍靈的兩個舅舅，江銳，兩個表哥，還有田明一起陪著藍靈，將藍景天葬在陳煙的墓里。
    此時，他只是藍靈的父親，陳煙的愛人，再無其他身份。
    安頓好了這些，藍靈對田明和江銳說：“我要在這里為父親守孝一段時間，你們先回去吧，他那里現(xiàn)在正好需要人。”
    藍靈現(xiàn)在不想見到凌塵，雖然她很想他。她竟然很想他，這讓她感到無比羞恥。
    田明知道藍靈現(xiàn)在不會回到宮里，只休息了一會，便回了宮，留下江銳在這里保護藍靈。
    說是保護，實際是江銳也不想回去，他也很久沒有回墨山了。
    藍靈第二日便去見師父姚林。
    墨山，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落雪無聲天地掩塵囂，此刻，只有墨山才能讓她心緒平靜下來。
    藍靈見到師父，淚眼迷離。
    姚林微笑著看著她，遞給她一杯松針茶，“靈兒，你長大了。”
    “師父，長大了一點也不好，為什么感到活得好累，好苦。只想永遠和師傅一起，在這墨山，制藥，救人，做香，打獵，看雪，聽風(fēng)，現(xiàn)在想想，以前的生活真的是神仙一樣的日子。”
    姚林說：“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這是一個婆娑世界，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體會不到快樂，所以才說，成長是痛苦的。”
    “師傅，我父親已經(jīng)沒了，是被凌塵的人殺死的。我將父親帶回了墨山，和母親葬在一起。”藍靈神色悲戚，淚水溢滿眼底。
    “他終于還是殺了我父親。我以為他會饒了父親，我本想將父親送到三姨娘那里，讓他過幾天平淡安穩(wěn)的生活。”
    “靈兒，你父親的事，不必介懷，他死在戰(zhàn)場上，又不是枉送了性命。他當(dāng)初的選擇是寧王，勝者為王敗為寇，他是一名軍人，當(dāng)然明白。你認(rèn)為的快樂，和你父親的不一樣。他不會怪你。”
    藍靈知道父親不會怪她。可她會怪自己。只是師傅的話總讓她心情好了一點。
    藍靈給師傅斟茶：“師傅以前說的那個元冽和青云的故事，為什么凌塵會夢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