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晉江文學城獨家發布

　　文/烏云冉冉

　　夏雪垂頭喪氣地出了陳文錚的辦公室，這個陳文錚，太不近人情了！
　　到了晚上12點，夏雪剛測過一次眼壓，她已經困到睜不開眼，護士卻說，她半夜還得測三次。24小時內測夠11次。原來這就是所謂的“24小時眼壓測試”，她有點懷疑，這確定不是在整她嗎？
　　回到病房，她疲憊得倒頭就睡。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小腿被人拍了拍。她知道大約又到時間了，于是迷迷糊糊地坐起來，跟著那人往外走。
　　有過幾次經驗，夏雪熟門熟路地坐到了測眼壓的那臺儀器前面，把臉貼過去，等待著不適感的到來。
　　“閉著眼睛，怎么測？”對面的人發話，聲音略顯不快。
　　這簡直就是來自地獄的聲音！夏雪倏地清醒過來，歪頭去看，怎么不是護士？什么時候換成他了？
　　陳文錚懶懶地抬眼看她，那表情仿佛在問，“你有意見？”
　　夏雪訕訕一笑，“怎么是您？這些‘粗活兒’不都是護士做么？”
　　陳文錚不答話，用手里的簽字筆敲了敲儀器側面，仿佛在示意她少廢話，動作麻利點。
　　夏雪悄悄撇了下嘴，重新把眼睛對上儀器中那個會噴氣的小孔。
　　這種測試特別折磨人，連續幾次夏雪都因為眨了眼而沒有采集到數據。
　　她偷偷看陳文錚，他似乎已經沒什么耐心了。
　　她不好意思地說，“再來一次吧。”
　　突然一只冰涼的手指輕輕搭在了她的眼皮上，就在她怔愣的一瞬間，小孔“噗”的噴氣，測試完畢。
　　面前的儀器“嘩啦啦”地打著測試數據單，夏雪怔怔地看著，還沒有回過神來。眼皮上仿佛還留有他指尖的溫度。她突然很想問問，他這樣的人冬天會不會覺得冷。

　　測試數據打好了，陳文錚在上面劃了幾筆。
　　夏雪試探地問，“眼壓我以前也測過的，可是這回為什么要連續測？”
　　“人的眼壓不穩定，如果只測一次可能正好趕上它在正常范圍內，所以有病也查不出來。”
　　原來是這樣……
　　“那如果我的數據都正常，是不是就可以出院了？”
　　陳文錚沒有立刻回答她，過了一會兒，他冷哼了一下說，“什么重要的郵件，比你自己的眼睛更重要？”
　　想不到他還記得她上午說過的話。
　　夏雪老實地回答，“有可能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發過來的。”
　　陳文錚不屑地笑了笑，起身拉開辦公室的門，“走吧，四點還要起來。”
　　夜色沉寂，夜風忽起忽落，吹得窗紗沙沙作響。男人也仿佛這夜風一樣，一轉眼就融入了漆黑的走廊中。
　　夏雪無比失望，落寞地回到了病房。
　　她想，或許四點的時候她還有機會再磨一磨他。
　　可是四點時，給她測試的人已經換成了護士。她不好去問怎么不是陳文錚來，只是心里不免有小小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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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夏雪已經漸漸放棄了說服陳文錚時，護士通知她可以出院了。
　　“怎么這么快？”夏雪有些不解。
　　護士笑了，“陳醫生為了讓你早點出院給你做了幾個激發病癥的測試。目前來看你沒什么問題，可是如果覺得不對勁要立刻回醫院復查。”
　　原來是這樣，她朝醫生辦公室的方向看了看，為自己當初那樣錯怪他而有些難為情。

　　一走出那棟眼科大樓，夏雪拿出手機，看到滿格的信號她激動極了，仿佛已經看到了旭東的來信。但是結果卻令她無比失望，那只是一條再尋常不過的廣告，俗稱“垃圾郵件”。
　　她站在路邊，迎著刺眼的陽光，像極了一個傻子。就是為了這封垃圾郵件她差點失足墜樓，就是這封郵件，比她的眼睛還重要！
　　夏雪覺得可笑，真是關心則亂，可是旭東他究竟是怎么了？這一次，為什么會消失那么久？
　　她覺得渾身酸麻疲憊，順勢將手上的那袋行李仍在了地上。她就傻傻地在路邊站著，呼吸著過路汽車留下的尾氣渾然不覺。
　　沒一會兒，一輛出擋風玻璃前掛著小紅燈的捷達停在了她身旁。
　　司機探出頭問，“走嗎？”
　　夏雪疲憊地抹了一把臉，拎起行李說，“走。”

　　回到住處時天色已經黑了大半。她打開防盜門，客廳里黑漆漆的，只有敞開的冰箱透出微弱的橘紅色的光。冰箱前站著一個人，那人的臉在橘紅色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有些猙獰。
　　“回來了？”那人跟她打著招呼，臉上的表情明顯不怎么熱絡。
　　他是她舍友王蕾的男朋友李明華，倆人交往了大約三個多月。據王蕾說他是畫畫的、搞藝術的。
　　夏雪在這之前見過他一次，對這位“藝術家”的印象很一般。
　　“嗯。”夏雪打開燈，換了鞋。
　　聽到聲音，王蕾從主臥里出來，看到夏雪，她意外又高興，“咦，雪兒出院了？怎么不通知我去接你？”
　　“又沒什么大事，就不麻煩了你啦。”
　　“呦，還跟我客氣上了！”說著王蕾提起夏雪的行李往夏雪的房間走，她回頭對李明華說，“我們姐倆好幾個星期沒見了，得好好聊聊，你先回房吧！”
　　夏雪在她身后偷笑，“家庭地位很高嘛！”
　　王蕾洋洋得意，“那當然！”

　　就在一個多月前，夏雪剛剛在美國完成了她的碩士論文，順利畢業。她沒有像很多留學生那樣留在美國本土工作，而是接受了知名互聯網公司GO中國B市分公司的面試邀請回到國內。
　　后來她在GO的面試很順利，工作很快就確定了下來，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房子。還好她大學時的同窗好友王蕾也留在了B市，正巧又是一個人住著一套兩居室房子。王蕾邀請她來，她便也不推辭，搬了進來。不過住了沒多久，她就住進了醫院。李明華大概就是在她住院的這段時間搬進來的吧。

　　王蕾說，“對了，有個情況我得跟你匯報下。”
　　“怎么了？懷孕了？”
　　“去你的！”王蕾笑著拍她肩膀，“我決定和李明華同居了。但他沒錢也沒房，所以只能搬過來跟我住，你不介意吧？”
　　這套60平的兩居室本來就是王蕾的，人家不收她一分房租，她感激還來不及，哪里會介意其他？
　　倆人又聊了會天，直到李明華時不時地在門外咳上兩聲時，王蕾才悻悻地離開。
　　王蕾走后，夏雪輕輕嘆了口氣。這么小的空間，三個人住實在擠了點，是不是該加緊找個房子呢？

　　睡覺前，夏雪登陸□□，旭東的頭像依舊是暗著的，快三個月了，這人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雖然以前他也消失過一次，但是那次只有一個多月。他后來給她的解釋是，太忙了。那次夏雪沒有多問，但是心里卻越來越害怕，想到他們這十年的關系僅靠著□□和電子郵件維系著，這著實很不容易。也就是從那時起，夏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要把他從人堆里挖出來！
　　夜色漸濃，關掉電腦前，夏雪給他留了言。她反反復復地打了許多字然后又一個個地刪掉。刪到最后，只剩下短短的一句話，“我回來了，可以見見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