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車, 有潮濕的冷風刮來。
    書佳打了個哆嗦, 覺得冷。
    周蕩手里撐著一把傘, 看過來，想把外套脫下來給她。
    書佳急忙制止他的動作，“不要不要，你還感冒, 別凍著了。”
    傘尖上有滴滴答答冰涼的雨水飄下。
    他低頭看了一眼抓在他衣袖上，細瘦的手指。
    “一個人感冒，比兩個人感冒好。”
    他說。
    書佳懷里抱著自己的包，長長的直發柔順地披在肩上, 她輕輕笑出來，很溫柔：“行了，什么歪理，快走吧。”
    她把周蕩帶到了家。
    書佳在房間里, 一件一件拿出自己的衣服，鋪平疊好。
    疊著疊著就有點走神。
    放在床上的手機突然一震。
    姜于于打來的電話。
    書佳接起來，夾在肩膀和側臉之間，喂了一聲。
    “聽說你帶周蕩回家了？”姜于于像是被顛覆了價值觀, 連連驚嘆：“可以哇, 發展夠迅速的你們。”
    八卦傳的果然是最快的。
    才一會，連姜于于都知道了。
    書佳無奈地笑了笑，邊疊衣服邊說：“不是啊，晚上他就回去了，又不過夜。”
    “而且。”她頓了頓，“他有點低燒，等會我讓他睡會。”
    姜于于出了口氣，笑說：“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們....那個，嗯？懂吧。”
    書佳不理會她的調侃，沒好氣道：“不懂不懂，一點都不懂。”
    “你只會在這里跟我口嗨。”
    姜于于還想再說，被書佳打斷：“好了，我先掛了，等會說。”
    電話掛斷。
    周蕩從浴室出來，剛洗完澡，頭發還濕著，穿一件棉T恤，推開門進來。
    書佳心跳漏了一拍。
    他坐到旁邊，側過臉，平靜地看著書佳，眼神有點疲倦。
    她停下手里的動作回視：“怎么了，餓了還是...”
    周蕩垂下眼，搖搖頭。
    書佳繼續整理自己的衣服。
    房間安靜了一會，他突然想到Aaron在美國的時候說過的話。
    大致是，女孩子都不喜歡像他這樣，性格太悶的男孩子。雖然長的好看，最后也會被厭煩。
    被厭煩....
    周蕩瞄了兩眼書佳，努力地找話題：“你手腕上戴的是什么？”
    “啊？”書佳愣了愣，舉起手搖晃了兩下，戴著的銀色鐲子發出輕輕的撞擊聲，“這個嗎？”
    他點點頭。
    她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想笑出來，還是忍住，逗他道：“就是普通鐲子呀，你喜歡我可以送你一個。”
    “........”
    周蕩低低哦了一聲。
    這算是.....
    尬聊失敗嗎。
    書佳抿著唇笑，把衣服放到一邊，拉過他的手問：“你手上這些東西都是紋的什么？”
    從第一次見面，她就注意到了，他手背上和手臂上一串的黑色圖案。
    她一直很好奇，還默默去百度過。
    周蕩看了一眼她，簡單地說：“夢想成真。”
    “這么簡單？”書佳用手指摸了摸那塊皮膚，很光滑，沒什么起伏，她抬頭：“什么時候去紋的？”
    他沒說話，想了想。
    “很小？你爸爸媽媽不說嗎？”書佳猜測。
    周蕩沉默地點點頭。
    有多小...
    大概是剛開始打職業的時候吧，母親改嫁，十四五歲，沒人管教。沒過多久就進入LPL，壓力很大，又是最叛逆的年紀，什么壞東西都想去嘗試。
    染上抽煙喝酒的毛病。
    到后來，就什么都不在乎了，沒有青春沒有欲望，對別人習慣性冷漠，什么事情都沒有興趣和重視，只想贏比賽。
    書佳敏感地察覺到他的失落，悄無聲息地靠過去，雙手捧起他的臉：“怎么啦？不開心？”
    周蕩的頭被迫抬起來，臉被她的雙手故意往里擠了擠，嘴唇嘟起來。
    明晃晃的光線，從書佳背后落進他的眼睛。
    他伸手，把她的腰環住，埋在她懷里，悶悶地說：“沒有。”
    “沒有嗎？”書佳低頭想去看周蕩，“明明滿臉寫著我不高興。”
    “.......”
    他又不說話了，濃黑的眼睫低垂下來，臉上沒什么表情。
    書佳盯著他。
    周蕩有點無措。
    因為大部分時候都在基地，沒怎么接觸過女生，也不知道怎么去和她們交流，自知情商很低。大部分時候都是聽GGBond和Aaron兩人說。
    隊里就他們倆對女孩子很有一套。
    默了一會，他還是提出詢問：“你會不會覺得和我在一起很無聊？”
    一句話問的很慢，語氣帶著很多不確定。
    書佳聽了倒是很驚訝。
    看了他兩眼，發現他是認真的....
    心里忍著笑，她口是心非地回了一句：“現在還好，以后不知道。”
    周蕩不動聲色地握緊手。
    過了一會，終于忍不住問：“不知道.....你以前說要一直喜歡我的？”
    他的聲音已經生硬而嘶啞。
    面部表情緊繃，就像一只怕被拋棄的小獸。
    “你明明說過。”
    他固執起來，抓住她的手腕，聲音漸低，“說話不算數.......”
    書佳就在身邊笑意盈盈地瞧著他。
    忍了一會，她的頭扭向一邊，撲哧一聲笑出來。
    他終于反應過來，她是在開玩笑。
    書佳張開手，傾身過去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說：“怎么會不喜歡你，最喜歡你了，以后也一直一直喜歡你。”
    這么可愛，誰舍不得不喜歡。
    她的頭發掃過他的手背。
    周蕩剛剛沐浴完，從皮膚散發出的溫熱像小獸的氣息。
    書佳往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嘀咕道：“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周蕩不回答。
    她就開始自己猜測起來。
    猜了半天，腦子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她脫口而出：“是不是因為Aaron女朋友的事情？”
    姜于于之前告訴過她一個大概，但也沒有很清楚地說。
    周蕩專注地看著地面，短發柔柔地搭在額前，不承認也不否認。
    神情有些尷尬和狼狽。
    “Aaron為什么跟他女朋友分手啊？”她問。
    他在心里猶豫掙扎了一番，說：“被甩了。”
    “被耍？”書佳好奇，“不是說初戀嗎。”
    周蕩不情不愿地說：“因為Aaron沒時間陪她。”
    說到這里，書佳才恍然大悟，周蕩剛剛為什么會問她這種問題。
    估計是被Aaron私底下嘲諷還是恐嚇了。
    她繃了一會，沒忍住，笑出來，看著他端正秀麗的臉說：“周蕩你傻啊，你這么好看，我怎么忍心跟你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