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本座已經不勝酒力,所以就不奉陪了。”百里青便冷淡地開口。
百里青雖然很喜歡看見自家小狐貍一臉窘迫的模樣,卻不代表他喜歡自己的私有物被別人看去了這般模樣,所以便徑自這么開口了。
這樣**裸的拒絕的話語,平日是相當失禮的行為,何況若是從尊位上而言,百里青還是個臣子位,而百里赫云是君主之位。
但是百里青我行我素慣了,周圍的人沒有太多反應,西狄的諸人則對百里青怒目相視,全是對自己主子被侮辱之后的不悅。
但是百里青處之泰然,甚至一道森冷眸光掃過去,那種陰冷之中帶著血腥之氣的眸光便讓那些西狄人不由自主地倒退兩步。
百里赫云停住了腳步,看向百里青,深沉的眸光在他魅色橫生的面容停了停,百里青不閃不避,淡漠地看著他,魅眸之中一片幽詭森冷,那種死氣森森的詭譎覺讓百里赫云瞬間便覺得很不舒服,他顰了下眉,心中暗自道這個男人美則美矣,但實在讓人覺得非常……不似人類。
隨后他別開眼,目光卻最后停在了那名恭恭敬敬地跪在百里青面前,看不見面容的侍衛身上。
他跪坐的姿態看起來極為正常,仿佛所有訓練有素而謙遜的仆從,但是……
百里赫云頓了頓,目光掠過那侍衛略顯纖細的腰肢和挺直的脊背,眸光漸漸變得幽深,他片刻之后,他停住了腳步,對著百里青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朕自然也不好強求。”
說罷,他仰頭仿佛打算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卻不想仿佛手滑一般,那酒杯一下子就朝西涼茉的肩頭落去,百里青眼眸一寒,指尖刀風一彈,那酒杯瞬間在空中被彈開來。
但是里面的酒液還是落了西涼茉一肩。
“真是抱歉,朕……。”百里赫云眼眸一瞇,上前就想拉住西涼茉的肩頭,卻不想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陛下無需介意,不過是一個尋常侍衛下人罷了,一會子去處理就是了。”周云生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從百里赫云身后上來,一手攔在百里赫云的面前,仿佛是不愿意他多慮的模樣,卻已經巧妙地將百里赫云和西涼茉隔開來。
百里赫云瞬間瞇起眸子,冷冷地看著周云生片刻,隨后又平靜下來,唇角勾起淡漠的笑來,然后拂袖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并不再看上首一眼。
其他西狄人子見自家陛下也沒有惱火的模樣,亦不好說什么,便也齊齊地退回到了自己位子上。
周云生看著他退開,心中輕嘆了一聲,轉身看了眼西涼茉,淡淡地道:“這位侍衛,你還是早點去換一身衣衫吧,這般身上染了濕衣對千歲爺也是不敬。”
隨后,他便轉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也沒有再回頭看上首一眼。
而西涼茉在,感覺到那種刺目灼人的目光離開了自己,頓時松了一口氣,但是下一刻她就覺得腰上一軟,腰上被百里青狠狠捏了一把,她一抬眼就見百里青似笑非笑地睨著她:“怎么,就這么怕他?”
西涼茉沒好氣地伸出兩只指尖隔著衣服捏住他的手用不怎么看得出來的動作強行扯下他不安份的長指,皮笑肉不笑地道:“怕,我怕你給我丟臉!”
先不說百里赫云認出她來沒有,就說云生,那樣心靈木明,睿色內斂的人,必定是已經看出來她是誰,而且估摸著也猜測到她身處‘窘境’,方才會上來幫她解圍。
“有什么好怕的,你是我的夫人,就算在這里陪我又有誰能說什么。”百里青不以為然地輕嗤了一聲。
“是啊,順便看見我這個飛羽督衛因為太過饑渴,所以忍耐不了片刻寂寞淫欲,巴巴兒地上正殿來大庭廣眾之下和你摸摸親親!”西涼茉面無表情地道。
百里青聞言,一下子就笑了起來:“呵呵……。”
感覺他笑聲里都是幸災樂禍和恣意妄為的放肆,西涼茉暗自嘆了一口氣,算了她就不該和這個千年老妖來比臉皮厚的。
她低聲嘟噥:“好了,我不和你廢話了,我先撤了,在后殿等你,這里實在太無趣了。”
這宮宴足足要開三天三夜,以示隆重,她可是一天都受不了了!
這一回百里青沒有強留住她,只輕笑:“好,你且去吧,一會子我再來尋你。”
西涼茉點點頭,便捧著那酒壺,躬身倒退著退開,以免被人發現自己的模樣。
西涼茉離開正殿以后,摸了摸自己肩頭一片濕意,不搖搖頭,她估摸著如果周云生都看出來是她了,百里赫云那樣的人精,大約也看出來些蹊蹺了。
一旁跟著的小勝子便立刻輕聲道:“您看要不要找個地方好好地休息換身衣衫?”
西涼茉瞥了眼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出來的小勝子,也估摸著他是百里青讓跟出來的,便點點頭。
小勝子立刻屁顛屁顛地帶著西涼茉一路往暖閣而去,進了暖閣,小勝子撿了幾件衣衫出來擱在一邊,同時笑嘻嘻地道:“這里頭有熱水,您一會若是累了,可以先沐浴一番,然后再穿衣衫。”
說罷,便退了出去。
西涼茉有點莫名其妙,開口追問道:“我很少在這個時候沐浴,不必了。”
小勝子抬頭笑笑,也沒有答話,便順手將門帶上了。
西涼茉一臉莫名其妙,她見著暖閣里已經被地龍烘烤得暖暖的,其中一扇屏風上已經擱著一套素雅精致的白底繡紅梅的衣裙,那紅梅繡得極為精致,不由莞爾一笑,便解了腰帶,去了袍子,只剩下一件肚兜,伸手去拿那衣裙正要換上,卻忽然被人一把從身后勒進了懷里,有幽涼的氣息噴在脖子上。
西涼茉一驚,但那種熟悉的陰霾氣息一下子就讓她明白了是誰,頓時放松下來,隨后偏過臉輕嗤:“你怎么也跑出來。”
“唔,本座要做什么,需要理由么?”百里青幽涼帶笑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另一只手順帶直接從肚兜里探了進去,握住一方雪嫩輕薄起來。
西涼茉輕抽了一口氣,聲音有點不穩:“你……你一會子不還得安排人送他們去內殿休息么?”
“噓,所以我們最好是抓緊時間速戰速決就是了,最近赫赫那邊不太平,新送來的奏報還堆在案頭上。”語畢,他另外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上去。
“唔……我陪你?”
“嗯,只怕忙起來,便不能好好享用了,所以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百里青輕笑,放蕩又惡劣,略顯粗暴地將她抵在墻上,薄唇卻極為溫柔地再次吻了上去。
件件的衣袍落地,這樣激烈又刺激的歡愛,讓西涼茉忍不住咬緊了唇角,將所有的聲音努力地咽下去。
但依然有絲絲縷縷的輕吟從濡濕的唇角泄露出來。
有女子柔軟的聲音在冰冷的春夜里響起,氤氳的靡靡的香氣蔓延開來。
直到一切都事畢,西涼茉泡在水桶里有點子昏昏欲睡的時候,才明白了小勝子為她準備熱水的原因是什么。
“唔……。”
她目送著百里青神清氣爽地離開,忍不住暗自嘆息了一聲,浸進水里,好讓帶了藥物的熱水撫慰有些酸痛的肌膚。
泡到她快睡著了,外頭想起了白珍和白蕊兩人的聲音:“主子,泡久了了當心水涼感染風寒?”
西涼茉方才懶洋洋地起來,重新換了衣衫出門。
白蕊和白珍倒是見慣了自己那位男主子的隨性放蕩,倒也不再像當初那般不好意思了。
“聽說爺今晚要在暖閣批閱奏折,只怕是回不了咱們涑玉宮了,主子你怎么打算呢?”白珍素來是個機靈的,笑嘻嘻地問。
西涼茉正要說今晚她要去陪百里青,卻忽然見前面長廊之下有修長挺拔的身影正靜靜地站在梅樹下,望著天空一輪圓月,靜靜的月光落在他身上,有一種孤高冷寂的氣息。
白蕊有些驚訝地道:“大小姐,是西狄的那位陛下呢。”
白珍因為百里赫云當初劫持過西涼茉,所以對他沒有太多的好感,只是不屑地輕哼一聲,什么都沒有說。
西來年規模微微顰眉,對著白蕊和白珍輕聲道:“我一會過去,你們兩個都先走遠點等我就是了。”
二婢應了,隨后主仆三人便一路向長廊前方走去。
二婢直接越過了百里赫云離開,但是西涼茉最終在他面前停住了腳步,對著他微微一笑:“陛下怎么會在這里賞月?”
百里赫云轉身看向她,目光在她比平日都要柔和嫵媚許多的眉眼間頓了頓,心中多少都有了些底,眼中不知道為什么便多了一絲陰霾,他抬頭便對著她淡淡地道:“因為我在等你。”
西涼茉一愣,隨后輕聲道:“等我做什么?”
百里赫云轉開臉,繼續靜靜地望著天空那一輪明月:“我只是來告訴你,也許我很快就要離開天朝了。”
西涼茉挑眉:“是么,這我倒是沒有聽說,不知陛下打算什么時候走,而且我聽說咱們兩國的協議似乎還沒有完全定下來吧。”
百里赫云笑了笑:“怎么,你還指望著我會因為你發現我的病情而對合約有任何讓步么?”
西涼茉不語,只是答非所問地道:“如果換了您是我的位置,您會怎么樣?”
百里赫云搖搖頭,俊秀無雙的容顏上帶了一絲促狹的味道來:“我自然是希望對面這個男人最好在簽訂了最喪權辱國的條約之后,趕緊駕鶴西去,然后換個蠢物來做這個敵國的皇帝。”
西涼茉倒是沒有想到他說得那么直白,頓時有點小囧:“您果然是坦蕩直接的人,我與西狄人接觸那么長久,如您這一般的人物,倒是少見。”
百里赫云負手笑道:“是啊,所以為了看這樣的西狄,不若跟我回西狄怎么樣,我封你個陸軍兵馬大元帥,掌西狄八十萬陸軍如何?”
西涼茉瞬即一怔,看著百里赫云一本正經的模樣,隨后她搖搖頭,很誠懇地道:“您還是賞賜我八十萬兩白銀,會讓我更愉快,不過作為一個守財奴,我發現我家的千歲爺手中銀子大約不只這一點,所以不好意思,我不能舍小棄大。”
百里赫云倒是沒有想到西涼茉會搬出這樣的奇葩理由來拒絕他,雖然他原本也不過是似真似假地隨口一說,但是如今聽著她這么說,不由搖頭道:“你真是夠市儈的。”
西涼茉笑道:“好說好說。”
百里赫云看著她清美嫵媚的容顏,眸底閃過一絲幽光,忽然伸道:“我那日你來送我如何?”
西涼茉遲疑了片刻,隨后道:“自然是一定的。”
她本身還是千歲王妃并著飛羽督衛,一個是代表著貴族女眷,一個是代表著天朝武將,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不去送他。
百里赫云聽到這樣的答案,點點頭:“好。”
隨后他看了看天色,忽然伸手掠過西涼茉的發鬢,停在她的衣領上,替她拉了拉衣領,淡淡道:“你終歸是女子,若是被人看見這般不拘小節,多少還是于你聲名有礙的。”
西涼茉沒有想到他說伸手就伸手,一下子就倒退了一步,打算避開百里赫云這樣過于親昵的動作,但是百里赫云比她更快,整理完了她的衣襟之后,便笑了笑:“我走了。”
說罷,便轉身悠然而去。
西涼茉愣在原地,有點莫名奇妙,隨后她忽然想起什么,手腕一動,一把袖底刀落在手腕中,她拔出來,用雪亮輕薄的刀面對著自己的脖子,借著月光一看——
“死狐貍,我操你大爺!”
西涼茉瞬間臉上漲紅,月光在刀面上反射出她的脖子上好幾個大剌剌的吻痕,組成了一個——心!
那是她以前和百里青兩人床上私聊的時候,她開玩笑在他胸口弄出了個這樣的心形,告訴百里青,這是宣誓他是她的所有物的印章,在西洋表示以心封緘。
當時那只千年老妖,還很不屑地表示這樣低端惡俗的事情,他是不屑于做的。
那今兒是怎么回事!
他分明跟禽獸撒尿圈地盤似的在她脖子上烙這樣的印子,分明就是為了給別人看的!
白珍和白蕊兩人方才過來,看見西涼茉的動作,正是有些奇怪的時候,忽然也看見了九千歲的杰作,頓時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來。之前主子從房里出來的時候,頭發散了一部分在前面,所以沒有看清楚頸側的這些痕跡,如今出來夜風一吹,脖子上的痕跡簡直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
二婢對百里青的小心眼和愛計較又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老子是千歲爺很惡俗的分界線——
且說一切正如那夜百里赫云所說的一樣,正式的合約很快還是簽訂了下來,兩國相互約定締結秦晉之好,永不相侵,并且相互之間開放互市,所有進出邊境的兩國納稅相同,不會再向過往客商多征集稅賦。
而百里赫云態度亦變得異常的強硬,對于草約上面原本擬定的事情沒有任何讓步,最關鍵的事情上面,他只同意給予天朝幾艘船只,但是最新的火炮船與稻種之事,完全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xしēωēй.coΜ
而天朝君臣們商議許久,還是決定答應了他的條約。
畢竟能得到西狄較為先進的戰船對于他們而言已經勉強算是有成果的一件事情了。
很快到了西狄君臣離開天朝的時間了。
百里青奢華陣勢打頭,而西涼茉一身飛羽督衛的禮服,領著自己麾下幾員大將,并著文武百官一齊將百里赫云送出了城門。
送行的儀仗一路到了城外的梅林里,這個地方臨近冬山,所以比城內更為寒冷一些,仍舊有最后一波淡黃色、白色、紅色的臘梅在三三兩兩地開放。
一路客氣場面上的告別之語和贈送臨別禮品的儀式結束之后,百里赫云看著西涼茉讓人拿來的這一束臘梅,微微一笑:“這是朕收到的最好的禮物,多年來,朕只在書中與先人留下的詩詞理見識到梅花之骨與雪魂,這一次親臨,倒是真真見識了什么是真正的梅與雪。”
西涼茉淡淡地一笑道:“若是以后您能換一種方式來我國,我想所有人都會歡迎你的。”
百里赫云一笑:“好,后會有期。”
隨后,他忽然摘下一只淡黃色的臘梅,遞給西涼茉:“送你,算是回禮。”
西涼茉一愣,下意識有些好笑地接過來:“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百里赫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是我見過最像梅的女子。”
隨后,他利落地翻身上馬,轉身策馬而去,并沒有再回頭
西涼茉望著他的背影,微微瞇起眸子,說實話,他是她除了百里青之外,第一個完全不能理解到底在想什么的男子。
百里青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她的身后,幽冷的眸子望著遠方的那些塵煙,冷冷地道:“你怎么看?”
雖然是這般沒頭沒腦的一句,但西涼茉卻是知道他在說什么的,輕勾了下唇角:“只怕是西狄內部出來問題罷。”
百里青沉吟著道:“嗯。”
隨后他瞥了眼西涼茉手里的梅花,淡漠又譏誚地道:“什么玩意兒。”
說罷,他一轉身就離開了。
西涼茉看了看手里的花,有點不明白,自家這位女王陛下又怎么了,便立刻跟了上去。
周云生不知道什么時候跟了上來,淡淡地道:“小小姐,寧王妃求見千歲爺,已經在宮里等著了。”
西涼茉聞言,瞇起眼:“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