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4
多年生活在國外,屈有男對故鄉(xiāng)迅猛的發(fā)展變化可以說適應(yīng)不良,比印象中多出了很多寬闊縱橫的街道、盤旋起伏的高架橋、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樓,穿梭如織的車輛以及洶涌的人潮,曾經(jīng)樸實無華的一切豁然五彩繽紛、眼花繚亂了起來。
許恪開車載著她穿街過巷,拐了兩個彎她就發(fā)懵不知東南西北了,瞥了眼車頭上的gps看到他們所處的地名,她蹙眉,許恪目不斜視的注視前方,但回答了她的疑問:“新路名,你走后才建的。”
“噢。”淡淡的回應(yīng),雙眼落于窗外,隔壁車道上并排行駛著一輛車,車?yán)锏娜似^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屈有男說不出哪里怪,總之她不喜歡他的眼神,于是移開視線戴上墨鏡。
許恪這時問了一句:“吃中餐怎么樣?”
“您做主,我無所謂。”
他說:“感覺和我吃飯是種酷刑一樣。”
“沒啊,沒有。”她下意識的否認(rèn)。
“沒有么?上次在米蘭你才吃了兩顆番茄而已。”許恪握著方向盤,姿勢灑脫,語氣閑散,“這次不減肥了吧?”
他到底什么意思?消遣她是吧?屈有男反唇相譏:“你呢?修仙啊,一客牛排吃了不到三分之一。”
“呵呵~~”許恪的笑聲很渾厚,仿若自深谷中傳遞而出的低沉,眼眉微彎唇角上揚,猶如一縷陽光一下照亮了他的臉龐,“謝謝你還記得那么清楚。”
這男人……屈有男沒轍,撐著頭不想搭理他,可惜與他一起關(guān)在一個車廂里,空間就這么點大,避不開也甩不掉,被他牽制著好比翻不出如來佛手掌心的孫悟空。
0055
許恪帶屈有男來到一家裝潢得古色古香的餐館,剛一進(jìn)門便聞到一股綿長的茶香味,耳里聽到叮叮咚咚大珠小珠落玉盤的古箏樂曲,再加上往來的服務(wù)生均著素雅的唐裝,感覺瞬間穿越了時空一般。
接待他們的服務(wù)生似乎跟許恪很熟,熱情的打了個招呼,然后領(lǐng)著他們上了二樓,開了一間雅致的包間,屈有男一眼便看到吊在房間正中央的一盞碩大的八角宮燈,絹帛上一格是描畫精細(xì)的云鬢花顏金步搖的仕女圖,一格是以瘦金體書寫的小詩,彼此穿插古意盎然。
花明月黯籠輕霧,今霄好向郎邊去!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蓬萊院閉天臺女,畫堂晝寢人無語。拋枕翠云光,繡衣聞異香。潛來珠鎖動,驚覺銀屏夢。臉慢笑盈盈,相看無限情。
呃……半個洋鬼子似的屈有男張口結(jié)舌瞪直了眼,有看沒有懂,汗顏吶~~
許恪已經(jīng)坐下,懶懶的說:“這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詞,寫他和他的情人幽會時的情景。”
“啊?”皇帝還需要“幽會”?沒聽說過……屈有男摸摸鼻子坐下,許恪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遂又接著解釋:“他的情人是皇后的親妹妹,當(dāng)時并未冊封任何頭銜,所以他們才私下偷偷見面。”
亂倫!屈有男腦海里直覺的閃過這兩個字。哎,男人呀都風(fēng)流,娶了姐姐又覬覦人家妹妹,不過他是皇帝呀,就算把姐倆都要進(jìn)宮應(yīng)該沒人敢反對吧。
“聽說過《霓裳羽衣曲》吧,唐朝滅亡后曾經(jīng)一度失傳,就是這位李煜的皇后重新編撰整理出來的,她是一個美麗又聰慧的女人,李煜非常愛她,為她寫了很多詩歌,兩人一往情深,海誓山盟。”
“既然這樣他干嘛干嘛……”屈有男握拳,一臉的不齒,目光灼灼的盯著許恪,“干嘛還吃著碗里的望著鍋里的?”
許恪淺淺微笑,靠著椅背繼續(xù)娓娓道來:“世事難料,誰讓那會兒皇后得了重病,然后皇后的妹妹自告奮勇進(jìn)宮照顧姐姐,李煜是個才華橫溢的君主,她自然而然受到吸引,明知不應(yīng)該還是愛上了自己的姐夫,而李煜也為年輕貌美的小姨子著迷,兩人漸漸衍生出了男女之情。”
“厚,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見一個愛一個!”屈有男怒了,完全忘記面對的人是誰,直接破口大罵。
許恪輕聲反駁:“至少他等到皇后去世才迎娶妹妹,算是有頭有尾了。”
“我看是虎頭蛇尾吧!”她無法茍同他的觀點,“你是男人當(dāng)然幫男人說話。”
許恪點點頭,“ok,我?guī)团苏f話,如果李煜為了忠于他的皇后,把小姨子趕出宮去,那么請問愛著姐夫的小姨子怎么辦?終日郁郁寡歡,相思成災(zāi),最后徹底看破紅塵墮入空門,常伴青燈渡過一生?”
“呃,那一開始他根本就不該去誘惑人家小姑娘啊!”
“男女之間互相的吸引力是既沒有道理可循又沒有辦法阻止的,否則天底下怎會有那么多曠男怨女?”許恪撐肘,十指相抵,掌心對著掌心,下巴擱于上無辜的睇著她。
她詞窮,論口才她說不過他,她郁悶的嘟起嘴,“借口。”
許恪被她逗樂了,伸手刮刮她的翹鼻頭,“你喲~~”
嗬!屈有男觸電般一顫,大駭,猛然驚醒旁邊所坐何人,頓時像扭緊了發(fā)條全身緊繃,一根根寒毛都豎了起來,防備謹(jǐn)慎的挺直了腰背。
許恪收回手,神色也變得蕭冷,把餐單遞給她,“喜歡吃什么你點吧。”
“啊,噢,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屈有男機械的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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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是怎么一回事兒?屈有男問自己,她居然和許恪你一句我一句的閑聊?而且閑聊的內(nèi)容還是一千年前古人的婚姻愛情,太不靠譜了……她無語了。
不行,她得說點什么,不然這一趟又是陪吃又是陪喝的一點成效都沒有,豈不等于無功而返?于是屈有男捏著竹筷,佯咳了咳:“呃,許大哥……關(guān)于合作的事……”
許恪斯文優(yōu)雅的用著餐,聞言瞄了瞄她,“吃飯的時候不談公事。”
“噢……呵呵~~”屈有男干笑,咬了口蘆筍,嚼了兩下,“呃,那談?wù)勎医隳兀俊?br/>
他又瞄了瞄她,“談什么?談你姐姐突然拋下未婚夫一走了之,至今下落不明?”
哎,說什么錯什么……屈有男想了想,問:“那,我姐姐臨走前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離開總有一個原因吧?”
許恪放下筷子,雙眼沉沉,“你言下之意是我轟她走的?”
“不是,沒有,您別誤會!”屈有男嚇得差點岔氣,趕緊擺手。
許恪唰的站起來,“吃完了嗎?走了。”
“……”屈有男馬上跟著起身,局促道:“對不起,如果我說錯了什么我道歉,希望您理解我是擔(dān)心姐姐才這樣問您的,我不是故意……”
“說夠了沒有?”他嚴(yán)厲的打斷她,霎時冷風(fēng)嗖嗖,屈有男噤若寒蟬不敢言語。
許恪看也不看她操起外套越過她徑自開門離去,屈有男啞然,垂頭邁步尾隨,果然啊伴君如伴虎此言一點不假。哎,他們之間的飯局再一次不歡而散。
上了車,許恪扶著方向盤,“去哪兒?酒店還是公司?”
“公司。”
一問一答后車內(nèi)迅速恢復(fù)安靜,屈有男悶坐一側(cè),冬日陽光的暖驅(qū)散不了人為的冰冷,她百思不得其解,一不談公事二不談私事,那么他非要單獨見她還抓她出來吃飯到底為了什么?
很快回到盛世本部大樓,許恪仍舊一臉陰鶩,端坐冷聲:“下車。”
屈有男木訥的開門,腳一落地,他開著車子嗖的走了,她莫名其妙的望著遠(yuǎn)去的紅色車尾燈,一股遭到無禮漠視的感覺襲擊心房,她抖著身子忿忿進(jìn)了大樓,以至于沒發(fā)現(xiàn)一樓大堂里來往的人都因她的到來而開始騷動。
回到11樓,屈有男對兩個殷殷期盼的男女滿腔怒意的頻頻點著腦袋說:“請你們別看著我,那個人根本是瘋子!他神經(jīng)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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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許恪那里受到了打擊讓屈有男完全提不起勁兒上班,所以她決定放自己一天假,窩在酒店房間睡大頭覺,即使睡不著也硬逼著自己睡,睡到日上三竿,睡到不知今夕何夕,睡到中午預(yù)定的room service到了,門鈴大作。
她捧著昏沉的頭爬下床,套上寬松的大毛衣步履蹣跚的去應(yīng)門,一個制服筆挺的男服務(wù)生推著一車食物進(jìn)來,她到處找皮包準(zhǔn)備付小費,然后發(fā)現(xiàn)服務(wù)生正不著痕跡的偷瞄她,打發(fā)他離開后,屈有男低頭審視自己,ok啊,毛衣長度在膝蓋以上,沒什么走光的嫌疑。
不疑有他,屈有男坐下來享用午餐,填飽餓了一上午咕咕叫的肚子,接著泡了一個香噴噴的澡,熱熱的蒸汽把蒼白的臉暈染得紅潤嬌艷,精神好了很多,她沖鏡子里的自己璨笑如花,握著吹風(fēng)細(xì)心的吹干濕漉漉的頭發(fā),這時門鈴又響,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