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分手吧”
夏湉收到這條短信的時候正在吃火鍋,她夾著一片新鮮的毛肚放進鍋里,一遍涮一邊數數,鍋底沸騰冒著泡,油煙齊唰唰地飄,熏得人睜不開眼。郭予玠笑道:“為什么油煙全往你那兒跑,人品太差,要不坐過來?”。她伸出手在面前胡亂扇了扇,企圖讓對方看清她的死亡之眼,擺頭的瞬間,瞟到桌子一旁的手機屏亮了,歪著身子湊近看到了陳銘發來的這條短信。
“你的毛肚,夏湉?”郭予玠的叫聲把夏湉從小世界中拉了回來,他見夏湉眼神飄忽,手里的筷子隨著他的喊聲一驚,松開掉進了油鍋里,夏湉慌忙之間想伸手去撿,郭予玠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出門帶腦子了嗎?”。
夏湉一聲不吭,掙脫郭予玠的束縛,緩緩向后倚,低著頭沉默了一陣,又拿起手機,打開那條短信,一遍又一遍默念。郭予玠感覺不對勁,這種氣氛太詭異了。
“你覺得,怎樣回復才叫灑脫?”
“回復什么?”郭予玠不明白。
“多的別問”
“你不說回復什么我怎么知道怎么回復”
夏湉無語的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擱這兒跟我玩繞口令呢。她不想說什么,也不想解釋。于是,打開手機,開始編輯短信……
“好的”
“啊?”夏湉抬頭。
“好的”郭予玠重復,“或者不行”,他看著夏湉,“肯定或否定,諸如此類”。
又是一陣沉默,她緩緩打出兩個字。
夏湉大二那年第一次見到陳銘,因為遲交申請表,于是班長讓她自己送到辦公室。按照約定的時間,現在應該有人在辦公室,然而事實卻是大門緊閉。夏天的太陽火辣,夏湉熱得一身汗,從包里掏出一包紙巾,無奈的擦著額頭上的汗,嘴巴小聲砸砸道“怎么還不來人啊”
“嘀咕什么呢?”陳銘徑直走向夏湉,打量著她。
“啊?”
一位陌生的男性經過她身邊,在門口停下來。
“我來交表”夏湉不知道他是誰,可能是大四的學長吧她這樣以為。
陳銘摸了摸左褲子口袋,然后又換另一邊,之后遲疑道:“我好像忘帶鑰匙了”,說完露出一個抱歉的微笑。
“啊......”這聲長嘆伴隨著失落和無奈,“那我還交嗎?”夏湉舉著手里的申請表示意。
“明天周六你有課嗎?”
“有”夏湉鄭重其事的回答
“周六還有課?”陳銘詫異,“一整天,還是半天?”
“上午的課”
“你住哪個區?”
“啊?”夏湉又一次云里霧里,不知道對方什么意思。
“你住哪個區,我明天下午五點開車去你宿舍樓門口拿表”
夏湉姍姍笑了笑“這怎么好意思,多麻煩你”
“畢竟是我沒帶鑰匙,讓你再跑一趟挺麻煩。你的手機號是多少,我存一下?”陳銘拿出手機示意,接著說“我明天五點不一定能準時到,以我電話為準”。
“好”夏湉緊張的報出手機號,然后左看看右看看,企圖緩解一絲尷尬。突然意識到什么,又趕緊補充了一句“謝謝”。
陳銘嘴角彎了彎,沒說什么。
夏湉走回寢室的路上,腦子一直在循環剛剛的對話,以及最后陳銘嘴角那一抹不經察覺的笑,可陳銘的形象卻很模糊。因為不敢直視他,只能偷偷瞟幾眼,他好像是白T配牛仔褲,讓夏湉注意的是陳銘的頭發,很黑,梳得整齊,加上他很白,整個人看起來特別干凈有氣質。想著想著,夏湉自顧自地笑了,摸了摸臉,抿起嘴巴,故作鎮定的環視周圍,心想:“我在干什么,怕不是個傻子吧?”,匆匆加快腳步。
交完申請表后,夏湉和陳銘兩人再無任何交集,諾大的校園也碰不到一次,夏湉有時候翻手機通訊錄快速撇到過陳銘這兩個字,不過是匆匆一閃,也沒當回事兒。直到大三下學期,陳銘走上了講臺,底下人潮沸騰,都在驚訝換了一位年輕帥氣的新老師,夏湉才抬起頭,是曾經那位有過一面之緣的他。
“哇~”旁邊的任白羽發出感嘆,抓著夏湉的胳膊使勁搖晃,“我的天,我好久沒見這么清新脫俗的帥哥了!”這還不足以表達她的喜悅,她雙手緊握成拳不停搖晃,“這才是有文化的帥哥嘛,今天終于長見識了,娛樂圈那些流量小鮮肉站他旁邊都黯然失色,你瞧人家這氣質!”說完雙手捧著臉開始專心欣賞。
和去年夏天不同,陳銘今天穿著黑色高領毛衣,外面套了一件駝色大衣,頭發稍微留長了些,鼻子線條高聳,垂目時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夏湉在底下認真看著他,心里不知怎么升起了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
陳銘在各種注視下,打開投影儀,插上u盤,做完一系列準備工作,隨后抬起頭朝底下看過去,不經意間對上了夏湉。夏湉下意識慌忙低頭,也不知道為什么,為什么要低頭,都過去這么久了,他難道還記得我?夏湉想了想覺得自己有些心虛,在心中默默鼓足勇氣重新抬頭,陳銘的視線早已轉換。
為了避開中午食堂用餐高峰,夏湉和張白羽特地晚半個小時才去。說來也巧,諾大的食堂,張白羽一眼看到了陳銘,硬生生拉著夏湉湊上去打招呼。
張白羽躡手躡腳的走上前去,夏湉說什么都不愿意跟著,最后妥協在”不準離我超過十米遠“的淫威之下。
“老師好”
陳銘一只手撐著剛剛打好飯的餐盤,一只手拿著手機打字,轉過身,有些詫異,輕輕點了一下頭。
“真巧,我也喜歡吃這家的飯菜”,張白羽笑瞇瞇的看了看陳銘餐盤里的菜,“老師,推薦您它家的瓦香雞丁,味道一絕”說著還豎起了大拇指。
陳銘微笑:“好,下次試試”。
他大概覺得張白羽很可愛吧,夏湉站在不遠處看到陳銘臉上的笑自顧自的想。就在這時,陳銘不經意間瞟到了她,和她探究的眼神相遇,夏湉故作冷靜地露出了一個微笑,就算沒有鏡子,夏湉也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假。她看見張白羽和陳銘又說了什么,然后興沖沖的朝自己走來。
“陳老師真是和藹可親呀”,夏湉轉過身朝前走,張白羽立即跟上她的腳步,“你這形容詞用錯了吧,和藹可親是用來形容老人的”,夏湉瞥了張白羽,無語的吐槽道。
“那就平易近人、和善可親、......”,張白羽掰著手指頭,“你不想知道我和他聊了什么嗎?”說完給了夏湉一個八卦的眼神。
“不,我不想知道”夏湉垂下眼皮,表現得毫不關心,徑直走向寫著“咖喱飯”的招牌店。
“不,你想知道”張白羽追了上去。
“我不想知道”
“你想知道”
“你想知道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