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記憶的重構()
“聽起來,像一個很愛自己丈夫的妻子說得話。”黃妮說。
“可是,我在綁架者的日記中卻看到了令人發指的虐待的內容……”郝含說。
“嗯。”黃妮認真聽著。
“他的日記里,大約是這樣寫的……”接著,郝含介紹了綁架者對莓暉虐待升級時所記下的日記內容:
“由于警察的四處追查,我不得不帶著‘死刑犯’逃到了三亞!既然我被逼到這一步,我也就不想活了!我活不成,當然就要讓她受苦,讓她活不成……來到三亞后,我用假身份證租了一套別墅,我們以夫妻名義住在這套別墅里。這里是三亞的農村,附近人不很多,我可以毫無忌怠的折騰她,讓她在我生命的最后歲月好好服務于我。經過前段時間的調教,她已經成為言聽計從的小奴仆了,讓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從不反抗,甚至讓她為我……她也溫順乖巧,照著我的指示去做。哈哈,在我的有生之年,從來都是為別人當牛做馬,心中有氣,也從不敢說出來,只能壓抑在心中。現在,我終于主宰了命運,讓這個混蛋的女兒為我所用!今天吃飯時,她不小心把碗打破了。過去在家里,老婆把碗打破了,我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還會幫著她一起撿拾破陶瓷片。可是現在,我很生氣,十分萬分的生氣!因為,現在我是這個‘死刑犯’的主宰,我的奴仆,她竟然敢做錯事!懲罰她,是必須的。我先是命令她跪在碎片上反思一個小時。她老老實實地跪在那里,不敢動一下,雖然,膝蓋上已經開始流血……之后,我問她,這樣處罰對不對?她馬上回答,非常正確,是她做錯事了,該罰。那么我就再問,我怎么知道你是心甘情愿的跪在那里?她說,她對我是一片忠心的,不信,她愿意破開胸膛,取出心給我看!見她言辭灼灼,我便心生一計。我說,那我就在你的胸前刻上一個心,你看怎么樣?她聽了后,居然沒有反對,雖然,眼睛里滿是恐懼,流著眼淚。我站起身,隨手從地上挑了一塊尖銳的陶瓷片,搬過來一把小椅子,坐在她面前,開始在她前胸劃了起來……細嫩的肌膚,在我的手下猶如一張綿軟的紙,而手中的碎片,就像畫家揮毫的大筆。我在她的前胸左劃右割,大滴的鮮血,隨著我手中的陶瓷片劃過,一滴滴往下落。她疼的不住呻吟著,卻不敢叫出聲來。見她如此聽話,我手上的動作就更加慢了下來。我知道,當我劃得越慢,她疼痛的時間,就會越長,這樣,我的心里,就感覺越是舒坦。這人真是有意思,她越痛苦,我TM的就越快活,快活的我,竟然哼起了歌曲。經過一個小時的努力,一顆大大的心,終于永久的刻在了她的胸前,想必在她的有生之年,這顆心,將永遠定格在這個位置。鮮血,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流淌,大滴的眼淚,也在不住地流淌。我滿意地欣賞著這幅杰作,問她,開不開心?她哭著回答我,非常開心。我問,為什么?她說,因為是我幫她刻在了她的胸前,這是我愛她的誓言……這傻妞,還蠻會拍馬屁的。”
“自從在她前胸刻了一顆心后,我的心情無比舒坦。時不時地,我會讓她給我展示這顆心的圖案。今天中午吃飯時,我突然想看看那顆心了,就對她說,給我看看,那顆心還在不在?她立馬脫去上衣——只見雪白的肌膚上,一顆血腥的心,在她的前胸凸起……不過,用刀劃破的傷口,血痂已經結成了疤,使得這顆心丑陋不堪。我有些生氣了。伸手便把那些血痂,一個個揭去……頓時,被揭去血痂的傷口處,血流如注,她疼的彎下了身體,大聲的哭了起來。我立即甩過去兩個巴掌,哭什么哭,哭喪呢?老子還沒死,你再哭,信不信老子立馬把你這個‘死刑犯’掐死?我的大吼,把她嚇住了,她果然止住了哭泣……接著我命令她,今天不準穿衣服,把你這顆心,給老子好好展示一下,看到它,老子才開心。她居然聽話地照做了!這天,我喝了很多酒。我興奮極了。過去,我活的多窩囊啊!為了區區幾萬元錢,每天像個狗一般看著主人臉色過日子。最后,就因為偷偷收藏了幾個紙杯,他就當眾羞辱我,撤我的職,把我開除,簡直不把我當人看!好啊,你不把我當人看,我就不把你女兒當人看。我要把你女兒像畜生一樣虐待,讓她生不如死,讓她百依百順……即便她將來依舊活在這個世界上,可她再也不可能回到原來那樣無憂無慮的生活了。因為,此時,現在,我已經把她徹底毀了!毀掉一個人的肉身,很容易,但是毀掉一個人的自尊和希望,卻不容易。想要毀掉一個人的自尊,必須像我現在這樣,讓她跪著,就不能站著,讓她笑,就不準哭!”
“昨天晚上,我很生氣。因為,到了晚上,她居然偷偷把衣服穿上了。她把那顆心,給遮住了!我很生氣。一生氣,我就要揍她了。晚上,狠狠揍了她一頓后,我讓‘死刑犯’跪在我面前懺悔。第一次,她說的很結巴,我便說,我累了,沒力氣揍你了,你自己自打耳光十下吧。她聽話地可勁的在我面前跪著甩自己耳光……聽著噼里啪啦的聲音,我的心情十分愉悅。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不就是這樣的聲音嗎?接著,我讓她重新開始懺悔,沒想到,這個笨蛋,說話打顫,不利索,我一腳把她踹到了一米遠,拿起棍子要打她。她嚇得趴在地上求饒。于是,我便說,如果你想證明你是虔誠地,那你就用刀子,在身上割下一塊肉來吧。我其實不過就是說的氣話。誰知,這個傻妞,居然真的找來一把小刀,在自己的大腿上,割下了一塊肉……鮮血不斷地涌流了出來,我也被驚著了。不知為什么,我的心有些軟了。我便幫她包扎了傷口,接著把她抱在懷里,騙她說,我其實是很愛她的,等到這件事結束后,我要和她結婚,生很多很多的孩子,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當時,和她說這些話時,我還流眼淚了。其實,我哭,是因為我知道我沒有未來。綁架了老板的女兒,我的一生已經玩完,等待我的是,就是死路一條。想到我的妻子和孩子,我感覺對不起她們。不過,我綁架了這個傻妞,也算是大賺特賺了。至少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享受到了極限的快樂——這就是支配和奴役這個女孩,使她完全聽命于我,成為我的奴仆……對了,我還為她改了名字,叫她煤灰。她雖然表示同意,但保留了諧音,改成了莓暉。我要求她,此生此世,不準改掉這個名字。”
郝含的敘述,是緩慢地,有條不紊的,也是沒有感情的,冷冰冰的。
但是,在黃妮聽來,這大段大段的敘述,讓她整個人像是觀看了一部惡虐的電影,畫面清晰可感,場面血腥恐怖,整個心,完全被提溜著,隨時似乎就要被突然發生的事情,踩在腳下。
這個綁架者,是完全按照自己將被判處極刑的預知而無所顧忌的虐待這個可憐的女孩的。
而,這個可憐的女孩,似乎已經完全陷在其中,喪失了自我意志,自尊。她一直在努力的迎合,全身心地把自己交付給這個綁架者,希求能夠討得綁架者的歡心。可是她錯了。綁架者綁架她,就是為了泄私憤,就是要報復她的父親。因此,即便她努力迎合,全身心地交付自己,也還是無法安撫綁架者!
不管如何,這個綁架者做出的這些事情,讓黃妮無法再聽下去了。于是她委婉地說:
“郝院長,是不是我們先休息一下,我感覺心口有些發悶。”
“好的。那我們今天先談到這里。”郝含看出了黃妮的不適,體貼的說。
告別了郝含,黃妮回到賓館立馬躺下睡覺。
她在火車上一直沒有休息好。今天,又聽了這樣一個令人驚恐的綁架者回憶片段。思來想去,這個女孩,著實可憐。這個綁架者,著實混蛋。雖然他已經被擊斃,但是,他在女孩身上留下的傷害,哪里是記憶重構那么簡單?
迷迷糊糊中,黃妮在夢中又夢到了自己的寶貝兒子。兒子就那么對著她笑,笑得十分燦爛。而翟軍則抱著自己,在不住地親吻……
黃妮醒來后,不知為什么,還記得夢中兒子笑與老公親自己的畫面。那幾幅畫面是多么的溫馨啊!
她想,或許是自己聽了郝含的介紹,心里太難受了,便不由自主的想兒子,想丈夫了吧!
在舊時代,女性是不用上班工作的。
到了現代,女性和男性一樣,變成了忙碌的上班族,每天都在為工作,為事業而操心費力。
不過,經過一陣忙碌后,很多現代女性,又開始向往那種在家相夫教子,什么也不用做的悠閑生活了。
她們覺得,收入高低,不是生活幸福的標志,而保持心靈的平和,才是真正的要義所在。可是,上班族,是無法保持心靈的平和的。她們必須要像男性一樣,在職場廝殺,和強人,高人比拼,這種燒腦的,玩智力的游戲,女性雖然也可以參與,但時間長了,也會感覺疲憊。
就比如像黃妮這樣的女強人。
論智商,她不輸男人;
論本領,她也具有自己的心理醫生的獨門絕技,很受病人歡迎;
論顏值,她有著傲人的外表,足以吸引人的眼球;
論身家,她已經進入高凈值財富人群,跨入財務自由的生活圈子……
當然,這些都是靠著她多年的打拼積累下來的。
只是,當一個心理醫生,整天接觸陰暗面,和那些心理上不健全的病人打交道,甚至要接觸精神病患者,聽一些匪夷所思的故事,這對于黃妮來說,她確實產生了一種職業倦怠感。而這種職業倦怠感,此時此刻,尤為強烈。
雖然,她過去多次想過逃避,但是,還是都堅持下來了。
現在,她有些力不從心了。
她曾經引以為傲的強大心理,已經到了疲憊不堪的境地。她感覺到了自己需要休整了。再不休整,自己可能會奔潰!
想到這些,黃妮感覺渾身無力,不想起床,不想見郝含了!
她覺得,那個郝含,確實是個“好漢”,天不怕,地不怕,心理世界很強大。強大到,居然想出這樣的點子來幫助這個女孩走出了瘋癲的世界!
可是,如果換做黃妮,她恐怕做不到。連她自己,都無法面對如此血腥的場面,談何幫助別人?
聯想到郭嘉,黃妮越發認識到,一個人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和他或她的心理世界的強大與否有關——
敢于面對一般人所無法面對或不敢面對的事情或事件;
敢于處理一般人無法解決或根本不敢處理的事情或事件……
郭嘉,是在感情上,無法面對三任丈夫的背叛或出走,于是找了小三,小四,以解心頭孤獨,從而導致自己情感的混亂不堪而無法收拾,最后還被小四馬小理折磨的痛不欲生!
而當黃妮面對這段斯德哥爾摩癥的莓暉受苦受難的事件時,她的第一感覺,就是要逃離,無法面對。她完全沒有郝含的膽量和勇氣,通過每一天的記憶重構,幫助她走出心魔。
因為,要幫助莓暉記憶重構,郝含就必須熟讀綁架者的日記,了解他傷害莓暉的點點滴滴血腥事件,陰暗的心理,進而與莓暉對話,幫助她糾正已經建立的錯誤記憶,從那個自哀自怨,自尊喪失,自我迷失的陰暗之處走出來……在了解了綁架者和被綁架者的每一天的生活情境后,還要能夠與綁架者、或被綁架者,進入共情狀態……可想而知,那些血腥的場景,那些陰暗的心理,那些狠毒的報復心思,進入與之共情的狀態,還不要讓黃妮發瘋了?
想到這些,黃妮這時對那個綁架者的種種劣跡的興趣已經降到最低,反而不由得關心起這個問題:
為什么,這個郝含能夠如此孜孜以求的完成這個治療項目,而情緒和心理不受影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