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施虐者(1)
心情郁悶的黃妮,這天晚上主動約了翟軍。他們在一家華城精菜館點了幾個菜,邊吃邊聊。雖然聊得大多是關于馮立給黃妮帶來的煩惱,但是這次見面,黃妮在探查馬小理的心理疾病的病因這個問題上,有了一些新的突破……
“怎么了,心理醫生還有解不開的心結?”
在精菜館,兩人剛坐定,翟軍就見黃妮一臉憂郁狀。他不由得心里有些著急,便問。
“唉,大法官,快幫我想想辦法,我現在可是遇到一個難纏的主了。”黃妮望向翟軍,求救的說。
翟軍很男人。
翟軍有擔當。
翟軍一身正氣,絕對可以幫她壓住那個馮立……
黃妮心中已經把翟軍當成自己的擋箭牌了。
“小妮子,別怕。有你軍哥哥在,誰也別想欺負你!”翟軍果然很有男子漢氣概的表態道。他的聲音粗獷有力,令黃妮心頭感覺有了依靠。
于是,黃妮向翟軍聲情并茂的講述了曾經的初戀,以及初戀男友的背叛,直至最近這個前男友的回歸……
“馮立,是我大學同學,也是我的初戀。”黃妮低著頭說。
“當時,我可能是被初戀迷昏了頭……不知為什么,在我眼中,他是如此的優秀和完美,學習好,體育好,多才多藝,長相出眾。當時,他是我們年級眾多女生心中的男神……有不少女生甚至給他寫情書,公開向他表示愛慕之情。可是,沒想到的是,他選擇了我。有一天,我正在路上走著,他突然走過來,遞過來一束玫瑰花,當著來來往往的很多同學面,向我表白了……以至于在后來的一段日子,很多喜歡馮立的女生,見了我都繞道走,不理我。”黃妮回憶著大學時代的青蔥歲月。
“在學校那段時間,他真的對我很好,事事隨我意,照顧的很周到。我們一起到飯堂買飯吃,一起到圖書館看書……而且,他的嘴巴也很甜,仿佛全天下的好聽話,都被他想到了,說到了。我當時真傻,竟然認為,自己是全天下最最幸福的女人,完全被他迷住了……直到他畢業出國留學。”黃妮說。
“馮立的家境,只能屬于中等水平。他父親,是一家小型企業的老總,雖然有權有勢,但企業效益不是太好,只能勉強度日。他的母親在醫院工作,收入尚可,但也不屬于大富大貴之人。所以,他出國留學,帶的錢不是很多。到了國外,便嘗到了苦日子……后來,為了掙生活費,他外出打工。打工期間,到一家有錢人家里當家庭教師,遇到了一個寡婦……”黃妮緩慢敘述著,眉宇間有一些淡淡的憂愁。
這些事情,雖然她沒有聽馮立親口告訴自己,但大致的情節,基本可以想象的到……
“人們都說,初戀是美好的。可我的初戀,卻因為他的變心而破滅了。這些年來,我一直無法釋懷,走不出這個陰影。實在無法想象,一個男人,怎么說話不算話。他出國前信誓旦旦的向我發誓,可說出去的話,就像放屁一樣……不過,那天,當我們在大學同學聚會的午宴上碰面時,當我再次見到他時,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能徹底放下這段感情了!”黃妮說。
“年輕時的初戀,我不會看人識人。以為表面的光鮮靚麗,就代表了一切。做了這些年的心理醫生,我初通識人相面之術,學會了觀察人的表情,進而了解人的心理。這時再看馮立,我發現,這個男人雖然有著一副不算丑陋的外表,也有著一定的學識和能力,但是,他的眼睛,渾濁無光;他的臉龐,發青泛黃;他的腦瓜肯定是聰明的,但他的心眼過于活絡,遇到困難時,常常喜歡走捷徑,怕吃苦……這樣的男人,也許玩心眼,耍手段在行,可以賺一些錢,發一些財,可他路數不正……不值得我牽掛他,更不值得我托付感情……”黃妮感慨地說。
女孩子在年輕時,常常因為不會識人辨人,感情受挫。而在這個世界上,那些喜歡說甜言蜜語的家伙,卻常常深得女孩的心思。來到法院后,翟軍就常常聽同行們議論一些婚戀中的感情糾紛。在一些上當女孩的故事里,總是被能說會道的渣男騙……因此,現在聽黃妮的傾述,翟軍不禁想到——
這些感受,是黃妮用不知多少個失眠之夜才換來的;
這些體悟,是黃妮在多少次流淚哭泣后才感悟到的;
這些心得,是她這個剩女走過了許許多多的難熬日子才換來的!
……
“可是,當我放下了,釋然了,走出情感的旋渦時,他卻離婚了,回國了,他還跑來向我表白,糾纏我,甚至把心理診所開在了我的診所的旁邊。他說,過于因為距離太遠了,所以失去了我。現在,他要縮短我們的距離,希望繼續過去那段感情。你說,他是不是有病?”黃妮說到這很憤怒,秀美的眼睛也不由得睜得老大。
“要不要,我去會會他?”翟軍前面一直在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他覺得,黃妮愿意把自己的心事和盤托出,說明她對翟軍的信任,也說明,他們之間的感情又向前進了一步。
前面,翟軍聽黃妮媽媽介紹自己女兒一直不愿談婚論嫁時,他還覺得很奇怪。
“這個黃妮,都三十多歲了,還單身著。是不是她心里還有著一個男人人,或者,就是被心上人傷著了!”
當時,翟軍就在想這個問題。
現在,聽了黃妮的一番話,他算了解了黃妮的感情經歷……
說起來,翟軍自己還是處子之身。
雖然他沒有談婚論嫁,但是在部隊,曾經有很多領導同事,給他介紹過對象。只不過當時自己上進心強,又是在邊陲工作,因此都被翟軍婉言謝絕了。
回到華城后,當翟軍工作有著落后,托人給他介紹對象的,絡繹不絕。
相比于剩女黃妮的危機感,大齡男翟軍,在很多女孩子眼中,可是前途遠大的“鉆石王老五”,想和翟軍好的,有二十歲出頭的大學畢業生,也有已經工作的公務員……她們的學歷,家境,長相,性格,聽上去都還不錯。
不過,當翟軍媽媽遞過來黃妮的照片時,翟軍的心,被猛地提溜了一下,接著,又抽搐了一下……
黃妮,是他小時美好回憶的一個縮影;
黃妮,也是他流著鼻涕時的親密玩伴;
黃妮,還是年少懵懂的他,曾經做過的一個夢——娶這個聰明漂亮的女孩,生很多的小孩。
美好的記憶,年少時的夢想,還有青梅竹馬的情意……使翟軍,對和黃妮見面,多了一份期盼和熱切。
自從當兵離開華城后,他曾經遇到過一些很優秀的女兵,在軍校上學時也遇到了一些優秀的女生,可是他都沒有想娶回家當老婆的沖動。
可是,見到黃妮后,翟軍感覺結婚成家的沖動有了,自己心中的那個小男孩,又復活了!
幾年不見,黃妮長得越發漂亮嫵媚——
她性感的腰身,凸凹有致;
她靚麗的臉龐,五官秀美;
她知性的表達,令翟軍著迷;
她智慧的思考,讓翟軍興奮……
總而言之,翟軍被這個曾經地玩伴,現在的心理醫生,黃老板迷住了,被她渾身散發著的魅力迷暈了。
所以,一見黃妮的面,翟軍,就十分肯定的確立了自己的追求目標……
“假如,威武的前中國人民解放軍西北某邊陲守備團團政委,站到他的面前,那個小白臉,估計得嚇趴了!”翟軍笑著說。
“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使黃妮心頭的陰霾驅散了不少。她感激地望望翟軍。
“謝謝。他肯定不是你的對手。”黃妮說。
秋波蕩漾,目光流轉……兩個人看著看著,眼睛就那么對上了,手上的筷子也不動了。
不一會,兩人似乎都意識到什么,趕緊收攏了目光,繼續吃飯。
因為心里很在意對方的情緒變化,這次,翟軍沒有起身造次,向黃妮發動“突然襲擊”……兩個人一時不知說些什么了。
接著,他們談到了雙方熟悉的話題:
馬小理。
“黃妮,最近治療那個焦慮癥患者馬小理,進展怎么樣了?”翟軍問。
“嗯,不怎么樣。他現在精神壓力很大,甚至成為新聞記者追蹤的目標。”黃妮也恢復了平靜。夾了一筷子菜,細嚼慢咽了一會,說。
“上次,他早上穿著睡衣,在外面小攤上吃早點,結果,被一個記者發現了。嚇得馬小理逃進了我們診所所在的大廈里面,記者被保安堵在了外面。后來,我給他進行了心理疏導……”黃妮說。
“哦。對了。我在法院,昨天遇到那個張律師了,我和他說了你的情況和想法。不過,他對我很客氣,但很委婉地告訴我,在開庭前,他是不可能與你見面的。”翟軍說。
“沒關系。我也不準備和他見面了。”黃妮說。
“我最近在翻看前幾天的馬小理的診療日記時,想到了一個突破口,我決定嘗試一下。”黃妮說。
“什么法子?”翟軍問。
“我是這么想的。”黃妮舀了西湖莼菜湯,喝了兩口,然后說:
“那天,我看了診療手記,其中有一段記錄了關于馬小理是一位受虐者的內容。記日記時,我沒有對這個問題深入思考。但是,當我再次看到這段日記時,我想到了一個問題……”黃妮笑著對翟軍說。
“受虐者,施虐者,這些詞,很新鮮。和心理醫生談情說愛,也是需要好好學習的。否則,腦子跟不上趟。”翟軍撓撓他剪得很短的小平頭,不好意思笑著說。
“不過,這不影響你的敘述。請黃醫生繼續說……”
“有受虐者,必定有施虐者。”黃妮說。
“在郭嘉與馬小理的關系中,郭嘉肯定是施虐一方,而馬小理應該是受虐一方。”黃妮一邊思索一邊說。
“既然是施虐者,那么,這個郭嘉,是不是也有某種程度的心理疾病?只不過,我暫時不知道而已。”黃妮說。
“你的這個推論,應該是成立的。不過,對我們法官來說,判斷一件案子是否成立,還要有確鑿的證據。人證,物證,等等。”翟軍笑著說。
“你說的對。這個我可以問馬小理。”黃妮說。
“如果馬小理并不知情呢?”翟軍提醒說。
“他只是一個初中生,文化程度不高,可能過去,也根本不了解什么心理病,更不懂什么受虐,施虐一類的事情。盡管他可能身在其中,但心智并不清楚……”翟軍說。
“這個倒是。”黃妮思忖道。
“那么,還有什么渠道能夠了解到呢?”黃妮自言自語道。
“只能找醫生了。找給郭嘉看過病的醫生啊。”翟軍說。
“郭嘉生病后期,主要是心血管和肺、以及呼吸道的毛病……不過,你倒提醒了我,我可以和郭嘉生前的醫生聊一聊,了解郭嘉的所患過的毛病。”黃妮說。
“黃妮,我怎么覺得,你對這件事非常熱心啊?作為一個心理醫生,值得對馬小理的上司患過的病進行了解嗎?這樣,你所花費的時間和精力,是不是太多了?”翟軍問。
“是啊。我還從來沒有如此認真地探尋過心理病人的情況。不過,我對這個馬小理的性格變異的情況很感興趣。我總覺得,他的病,是因為長期與那個郭嘉在一起生活工作而引起的。”黃妮說。
“你想想看,一個原本性格雖然有些軟弱,但仍屬正常的男人,由于碰到了一個變態的領導而使他的性格發生變異,心理產生疾病。在和變態領導相處中,他一方面被變態領導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一方面又被變態領導所虐待……久而久之,他的人格受損,心理受到極大的壓抑而產生病變,性格也因此而扭曲……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對于心理醫生來說,這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典型病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