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施虐者()
“既然你真心實意的想治病,那就要配合醫生了解病情。”黃妮說。
“嗯。”馬小理點點頭。
“了解病情,就意味著要了解你的過往,包括所有你想說的,不想說的秘密……”黃妮說。
“這個……沒問題。黃醫生。”馬小理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說。看得出來,這幾天的音樂療法,使他病情減緩,心情愉悅,對徹底治好自己的心病,有了強烈的渴望。
“可不可以和我說說你的老板郭嘉,她生前,有沒有得過什么心理毛病?”黃妮問。
“這個……”馬小理頗感意外。他一時反應不過來,想了好半天。
“黃醫生,我對我的老板,十分尊重,也很敬佩。我還從來沒有想過,她心理是不是有毛病。”馬小理說完,抬起他的大眼睛,看向黃妮,樣子不像是在說謊。
“哦。那你有沒有覺得她在哪些方面言行舉止比較奇怪呢?”黃妮問。
“奇怪?”馬小理不解地問。
“或者說,她的言行舉止有哪些和一般人不一樣?”黃妮說。
“這個可就太多了。”馬小理不解地說。
“她是企業負責人,又是有錢的大老板,還是一個女強人。她和別人不一樣,這是很正常的呀!如果什么都和別人一樣,她怎么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又怎么能賺那么多錢?還有,如果她和一般人一樣,怎么會有那么多男員工對她發自內心的仰慕和尊敬呢?”馬小理問。
馬小理說得很對。
一個企業能做大做強,肯定是和企業家的個人努力分不開的。尤其像郭嘉這樣一個農村出來打工的黃毛丫頭,無背景,無靠山,無錢無勢,要在城里立足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她居然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不斷成功晉位,從美容師到主管,從銷售代理到獨自創立公司,從小公司,到大公司……這種上升,不是一般人能夠完成的!除了她能吃苦,敢于拼搏之外,肯定和她的獨到經營方法與手段有關,也和她的超前思路有關……
但是,馬小理說得這種不一般,與黃妮說得不一般,完全不是一回事。
馬小理說得不一般,是指郭嘉在創業上的不一般;
黃妮說得不一般,是指郭嘉潛意識里的心理病態的不一般……
只是,馬小理作為一個僅有初中文化程度的人,難以理解黃妮的話而已。
“馬小理,你不是說,你給郭嘉當秘書時,每當看到你痛苦難受時,郭嘉常常很高興……這種情況,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無法和馬小理說明白的黃妮,只好把問題具體化。
“這個……你要讓我想想……”馬小理這回明白了黃妮的意思。他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中,似乎在存儲的記憶中努力搜索著相關事情……
“黃醫生,這么和你說吧。”馬小理想了一會,喝了一口溫開水,然后開始回憶他和郭嘉交往的往事。
“我第一次見郭嘉,是在電梯間里。當時,我并不知道她是企業的老總,一把手,以為她只是一個員工。不過,我完全被這個穿著名牌,氣質高雅,談吐溫和的女人迷住了。”馬小理說。
“后來,當我被調到總裁辦當秘書時,我見到的郭嘉,還是那樣迷人,充滿著成熟女人的魅力。我很慶幸自己能夠在這樣一個能干而美麗的女人身邊工作。可是,當我真正開始工作,近距離和她接觸時,我卻發現,她是一個很可怕的女人,和她給外界、陌生人展示的良好形象完全不一樣!”馬小理說。
“怎么不一樣呢?”黃妮說。
“她為人刻薄,對待我們這些她身邊的工作人員很兇,經常訓斥和謾罵,有些話簡直無法入耳。還有就是她十分怪異的生活習慣,挑剔的生活方式,這些,我記得過去都和你說過。總之,遠遠看過去,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近距離接觸時,她就是一個母夜叉,兇神惡煞!我們這些工作人員要不是看在她付給我們的很高的薪水,估計都會跑走了!”馬小理說。
“這么說,她可能心理有毛病?”黃妮問。
“我不懂什么心理毛病。”馬小理一臉懵懂。
“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之間除了老板與員工的關系外,是不是還存在著情人關系?”黃妮問。
“這個……”馬小理支吾了一下,不說話了。
“即便曾經做過情人,又有什么關系?”黃妮說。
“黃醫生,這件事真是難以啟齒啊!”馬小理望著黃妮,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第三任丈夫離開她后,她很寂寞,孤獨。剛開始,是經常拿我出氣,看到我難受,她就心里高興了,心情就好了。后來,有一次,她又不吃飯了,我便哄她吃飯……她還是不吃,然后她就說……如果我喂她吃飯,她可能心情好了,就愿意吃了。所以,我只好喂她吃飯。”馬小理有些害羞的說,看那神情,完全像個女人。
“喂飯有什么?”黃妮不以為然的說。
“她讓我給她喂飯,不是用勺子,而是讓我用嘴巴喂給她吃……”馬小理說著低下了頭。
“哦?”黃妮明白了,原來女老板寂寞難捱,故意挑逗年輕的男下屬呢。
嘴對著嘴的喂飯,那不是明擺著勾引男下屬對老板那個……嗎?她想。
“是不是用嘴喂飯后,你就和老板那個了?”黃妮問。
“是啊。以后,每天老板吃飯都要我喂呢……”馬小理說。
“既然你們都上床了,是不是她以后對你更好了?”黃妮說。
“也不是。她大多數時間對我都很兇,經常訓斥我,只有少部分時間對我好……那都是在我心情很壞的時候。”馬小理說。
“為什么會這樣呢?”黃妮說。
“我也不知道。后來,有一段時間,見到她,我的心就會發抖,害怕,生怕她又會出什么幺蛾子。她是我的上司,又是給我發薪水的衣食父母……況且,她又那么能干,在她面前,我覺得自己就是小螞蟻,我什么都不是。我既害怕她,又敬畏她,既不愿見她,又想念她……如果,發展到一天見不到她,沒有被她訓斥,我整天就惶惶不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那么賤……”說到這里,馬小理情緒變得十分激動,眼見得他的眼睛血絲密布,手腳開始發抖……
黃妮不敢問下去了……
這真是一個孽緣啊!黃妮在心里感嘆道。
郭嘉,明顯是施虐者;
而馬小理,就是自愿的受虐者……并且深陷其中,樂此不彼。
對于施虐者和受虐者之間建立的那種互相依存,相互依賴的非正常關系,心理學界起了一個獨特的名字:
斯德哥爾摩癥……
斯德哥爾摩癥,又稱人質綜合癥,特指被害人對于加害者產生某種依戀情感,甚至反過來幫助加害者的一種奇特的情結。
提起這個名字,心理學界的人士,都十分熟悉。
197年8月,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市的一家中心銀行發生了一起搶劫案……
當時,搶劫銀行的人用武器挾持幾個該銀行的職員藏于保管庫……經過六天的努力,警方終于解救了人質。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這些被解救的人質,在離開保管庫后,竟然將劫持者藏了起來,以使他們免受警方的抓捕……不僅如此,他們還拒絕提供任何不利于綁匪的證詞。其中,還有一名女人質,竟然愛上了一名劫持者……
后來,心理學家就給這種奇怪的現象,起了一個名字:斯德哥爾摩癥。人們就把那種受害人與施害人相互依賴的現象,統稱為斯德哥爾摩現象……
現在,聯系到郭嘉和馬小理,他們之間相互需要,相互依存,相互依賴。郭嘉不斷地在向馬小理施虐中感受樂趣,而馬小理在被郭嘉的虐待中,獲取某種心理安慰……他似乎習慣于這種被虐待的地位,也在被虐待中,體驗某種刺激……
此時,馬小理因為回憶,再次發病了。黃妮沒有功夫繼續遐想,趕緊按響了呼叫小華的按鈕。
“黃主任。”很快,小華就趕到了。她給馬小理注射了一針鎮靜劑,扶著他躺到沙發上。又為他倒了一杯溫開水。
黃妮,則望著閉目休息的馬小理發著呆。
“沒想到,這些事竟然讓他那么激動。看來,今后需要通過催眠和他對話交流了。”黃妮想。
半個小時后,馬小理恢復了正常。
他坐起身,喝了幾口溫開水,對黃妮說:
“黃醫生,不好意思,剛才我怎么會那么激動?”馬小理問。
“這是正常的。今天你先回家休息吧。以后,我準備通過催眠和你交流。這樣,你的情緒會平緩一些。”黃妮說。
“黃醫生,催眠會不會對我產生不好的副作用啊?”馬小理有些擔心的問。
“不會的,你放心吧。今天就不要多說話了,趕緊回去好好休息。”黃妮說。
送走了馬小理,黃妮看看時間,已經快五點了。
剛才和馬小理的交流,使黃妮心情很不舒服。
關于郭嘉,關于馬小理……一想到他們這對孽緣,黃妮就想吐……
可是,作為心理醫生,她必須直面病人心中所有的污穢,不僅要直面,而且要通過智慧之刀,剜去他們心中的毒瘤……
這會子,黃妮只想趕緊逃離這個診室,換一個環境,放松一下身心。
她收拾了一下東西,連心理日記都沒有寫,就脫去工作服,離開了心理診所。
開著她的心愛坐騎,黃妮很快回到家中。她三下五除二地收拾了一下房間,然后拖地,擦桌子……一切收拾停當后,便靠在沙發上聽起了音樂。
心情煩悶時,音樂確實讓人放松,忘記一切……
此刻,黃妮正沉浸在音樂大師貝多芬的英雄交響曲的激昂高亢的旋律中,她要讓自己走出那些陰暗的故事,她要使自己振作起來,以積極的態度看待世界……
“你想怎么看待世界,世界就會以你所希望的那樣展現在你的面前。”這是心理醫生黃妮的名言。
她一直相信人定勝天;
她信奉人的體內埋藏著無窮的潛力和聰明才智……
這些年來,作為一家私營心理診所老板,如果不秉承著這個信念,她也不會奮斗至今!
可是,憑借一種直覺,黃妮感到了新的危機,在向自己靠近——
外來的危機,是初戀男友馮立帶來的!
他不惜降價,以低廉診費挖黃妮診所的病人……同時他從國外帶回來的新的治療技術,很有可能對黃妮診所帶來真正的沖擊……
來自診所內部的,卻是這個馬小理的強迫癥治療,給黃妮以巨大的壓力。
和以往的病人不同的是,這個馬小理的病癥復雜而頭緒繁多,還牽扯到已經去世的企業家郭嘉……
在和馬小理交談的時段,黃妮感到,郭嘉在人們眼中的還算良好的形象,已經在自己心中一無是處。不僅如此,他們之間的那種互動的相互依存的斯德哥爾摩癥,讓人厭惡與恐怖……
人的心理,究竟有多么黑暗?
人的頭腦中,究竟有多少垃圾和淤泥?
只要你當了一名心理醫生,你就完全明白了……
正聽著,想著,門鈴響了起來,一定是翟軍來了!
黃妮一個激靈從沙發上跳下地,摘下耳機,就沖過去開門。
可能因為太專注于開門這件事了,當她大踏步向前走時,不想卻被纏繞的耳機線給跘倒了……
胳膊著地,膝蓋碰上了堅硬的地板。疼的黃妮眼淚流了出來。
門鈴再次頑強地響了起來。
黃妮忍者疼痛,咬咬牙,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去開門。
“怎么這么長時間不開門?”翟軍站在門口,眼睛瞪得如同一對牛眼!
他的兩只手上都提溜著東西,看樣子今晚可以美餐一頓了!
“我是想去開門來著,沒想到被耳機線跘倒了!”黃妮委屈的說。
“我說小妮子,你離開了我,似乎不能生活了嘛!”
話音剛落,就見翟軍放下手上的菜,抱起了眼圈有淚的黃妮進了屋……
一張嘴,突然就貼上了黃妮的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