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白刃如電，很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想要阻止，卻都來不及！
    然而，就在尖叫聲響起的剎那，張潛卻忽然橫著跨出了半步，恰恰讓開了銳利的刀尖兒。緊跟著，“叮，嗤嗤嗤——”金屬碰撞聲與摩擦聲接連響起，白刃割破外袍，漏出一片光滑的鐵板。
    “他穿了鐵背心，在外袍下！”右翊衛(wèi)校尉陳恒心中立刻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預(yù)感，果斷抽刀后退，同時嘴里發(fā)出一聲大喝：“動手！”
    哪里還來得及？張潛的身體迅速回轉(zhuǎn)，右手橫刀順勢來了一記斜劈，將他手中的兵器磕飛。左手盾牌化作一堵高墻，狠狠拍在了他的臉上。
    “碰！”右翊衛(wèi)校尉陳恒被拍得整個人倒飛而起，昏迷不醒。而其麾下那些親信剛剛舉起兵器，就被郭怒帶著家丁團(tuán)團(tuán)包圍，長槍大棍齊下，轉(zhuǎn)眼間就全都被放翻在地。
    “別耽誤功夫，叫大伙把火龍車推過來，堵住缺口！像在軍器監(jiān)訓(xùn)練時那樣！”張潛沒功夫再去管陳恒的死活，嘴里發(fā)出一聲大叫，提盾持刀再度奔向車墻豁口。
    然而，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沖不過去，前路早已被周建良和他麾下的朔方精銳們死死擋住，而這些朔方軍弟兄，雖然人數(shù)不多，配合卻極為嫻熟。五六個人組成一個小梅花陣，就能周遭讓一丈寬的范圍內(nèi)，無法通過任何活物。
    “嗖嗖嗖——”任五和任六，各自帶著一隊(duì)弩手從兩側(cè)發(fā)起攻擊，將豁口周圍的山賊們，又放翻了一整排。
    “投矛，斷其后路！”家將郭有福高聲斷喝，帶領(lǐng)著麾下家丁們，將三尺長的投槍朝距離豁口十步遠(yuǎn)位置投去，剎那間，就將山賊的隊(duì)伍砸成兩段。
    更多的羽箭從車墻后飛出，肆意收割敵軍的性命。巨大的壓力之下，山賊們的士氣再度一落千丈，只剩下少數(shù)最為悍勇者，依舊試圖跟朔方軍糾纏。其余絕大多數(shù)，則紛紛轉(zhuǎn)身后退，宛若海水碰上了礁石。
    而任、郭兩家的家丁們，因?yàn)槌Ｄ暄核拓浳镒吣详J北，經(jīng)歷過不知道多少次類似的陣仗，所以絲毫都不因?yàn)檐嚦浅霈F(xiàn)缺口而感到慌亂。繼續(xù)用弓弩和投矛，為朔方軍精銳提供支持，與后者一道，令賊人遲遲無法突入車城半步。
    “砰，砰砰砰——”數(shù)十支短斧，忽然從半空中落向車墻上最大的豁口，將正在節(jié)節(jié)敗退的山賊和五六名朔方精銳，同時砸倒在血泊之中。
    豁口處瞬間一空，山賊們徹底崩潰。而封堵此處缺口的兩個朔方軍梅花陣，也因?yàn)槿藛T受傷過半，難以為繼。
    “砰，砰砰砰——”又是數(shù)十枚短斧落下，再度給朔方軍造成了慘重的傷亡。周建良看得雙目欲裂，不得不忍痛下令，停止封堵缺口，將所有活著的弟兄，盡可能地撤到了臨近的車廂后。剎那間，敵軍的前方，就出現(xiàn)了一條血肉組成的通道。
    “阿彌陀佛——”八十余名伏魔金剛嘴里齊頌佛號，高舉著禪杖、戒刀、斧頭，沖向豁口，氣勢如虹。在他們身后，策馬兜轉(zhuǎn)而回的不明來歷騎兵們，也重新整隊(duì)，隨即在兩名隊(duì)正的帶領(lǐng)下，朝著缺口處果斷加速。
    “把傷號拖走，豁口讓給他們，火龍車，沿著豁口兩側(cè)列陣！”佛號聲剛剛落下，車城內(nèi)，張潛的聲音快速響起，每一句，聽起來都咬牙切齒。
    周建良帶著二十幾名家丁和弟兄沖向豁口，搶在伏魔金剛們沖進(jìn)來之前，盡可能地拖走受傷的袍澤。
    他沒指揮過火龍車作戰(zhàn)，所以，關(guān)鍵時刻，果斷選擇了對張潛無條件信任。
    “嗖嗖嗖嗖嗖——”王翰帶著一群家丁，不甘心地射出數(shù)十支羽箭，試圖減緩伏魔金剛的前沖速度，卻收效甚微。
    除非直接致命，否則，哪怕受了重傷，那些伏魔金剛也感覺不到疼，只管繼續(xù)高舉著兵器向前猛沖
    腳步聲如雷，伏魔金剛們越?jīng)_越快，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瘋狂。
    馬蹄聲如鼓，裝扮成山賊的騎兵，高高舉起橫刀，仿佛車墻內(nèi)是異族寇仇！
    二十幾輛獨(dú)輪車，忽然出現(xiàn)在豁口兩側(cè)，沿著左右呈“V”字型排開。車扶手快速落地，車廂板嫻熟地向兩側(cè)展開。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與戰(zhàn)場上緊張的氣氛格格不入。
    “咔噠！”“咔噠！”“咔噠!”“咔噠！”……
    隨著機(jī)關(guān)鎖死聲，豁口左右兩側(cè)各輛火龍車的車廂板，彼此牢牢地鏈接在了一起。轉(zhuǎn)眼間，就又變成了兩道包裹著鐵皮的木墻。
    “阿彌陀佛！”已經(jīng)殺進(jìn)豁口的伏魔金剛們，沒想到眼前竟然出現(xiàn)了一條“死胡同”，楞了楞，卻無法停下腳步，一邊被身后的同伙推著繼續(xù)快步前沖，一邊揮舞著各色兵器，朝著木墻亂砸。
    “砰砰”聲不絕于耳，躲在木墻后的郭怒和軍器監(jiān)弟兄，卻毫無畏懼，按照先前操作過不下一百次的流程，咬著牙壓下了橫桿。
    數(shù)道金黃色帶著濃烈酒香的液體，從火龍車前方畫著龍嘴位置高速噴出，將沖進(jìn)“胡同”里來的伏魔金剛們，全都澆成了落湯雞。
    一團(tuán)火星，無聲地落下。
    剎那間，烈焰騰空而起，V字型死胡同內(nèi)，忽然出現(xiàn)了一道火焰河流。全身著火的伏魔金剛們，終于感覺到了疼痛，丟下兵器，慘叫著轉(zhuǎn)過頭向外逃命。而后面跟上來的伏魔金剛卻不清楚里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兀自高叫著佛號向前推進(jìn)。
    “啊，啊，娘咧——”
    “阿彌陀佛——”
    慘叫聲，佛號聲，此起彼伏。火焰河流迅速向外噴涌，將更多的伏魔金剛，卷入死亡之焰。跟在隊(duì)伍最后的和尚們，終于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連忙向兩側(cè)閃避。慌亂之中，卻跟沖上來試圖發(fā)起致命一擊的騎兵們，撞在了一起，人仰馬翻。
    “啊，啊啊啊啊——”幾名全身是火的伏魔金剛，終于從豁口內(nèi)沖了出來，揮舞著胳膊向周圍求救。
    沒有任何人敢于上前救他們，無論是悍不畏死的伏魔金剛，還是士氣崩潰的嘍啰，紛紛掉頭閃避。唯恐跟他們接觸之后，自己也變成一個火人。
    兩名騎兵隊(duì)正見勢不妙，趕緊傳令側(cè)轉(zhuǎn)馬頭，不要自蹈死地。然而，牲畜怕火，卻是本能。超過一半兒的戰(zhàn)馬，被騰空而起的烈焰，和從烈焰之中陸續(xù)踉蹌沖出來的火人，嚇得魂飛魄散。悲鳴著高高揚(yáng)起前蹄，甩掉身上的主人，四下亂竄。
    “啊，啊啊啊啊——”最先逃出來的幾名伏魔金剛，沒得到任何幫助，慘叫著倒在地上死去。其身上的火焰卻依舊不肯熄滅，如同一只巨大的蠟燭般，隨風(fēng)搖曳。
    “啊，啊啊——”一名毫發(fā)無傷的伏魔金剛，忽然推倒身邊的同伴，大叫著向山坡下逃去，宛若瘋魔。
    “啊，啊啊——”仿佛瘋魔會傳染，另外四五名伏魔金剛，也大叫著逃走，沿途無論遇到樹木還是人，都一頭撞過去，直到自己頭破血流。
    “啊，阿彌陀佛！”高僧了苦，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喃喃念著佛號，踉蹌后退。
    完了，全完了。白馬宗培養(yǎng)了多年的伏魔金剛，半數(shù)以上都被他帶到了此地。本以為能“除魔衛(wèi)道”，誰料想，那姓張的魔鬼居然弄出了地獄之火。
    在那地獄般的火焰前，任何武功，都絲毫派不上用場。佛門金剛伏魔秘法，也阻礙不了死亡的降臨。八十多名勢在必得的伏魔金剛，竟然有五十多名被火焰相繼吞沒，剩下的三十多名，雖然只是輕傷或者毫發(fā)無傷，卻徹底失去了勇氣，今后再也無法派出去替宗門催收債務(wù)，宣揚(yáng)佛恩。
    “的的，的的，的的——”馬蹄聲響如奔雷，遠(yuǎn)處，一支規(guī)模上千的騎兵忽然出現(xiàn)。像拉網(wǎng)一般，將山坡包圍了起來，將四散逃命的土匪們，一批接一批砍翻在地。
    車墻內(nèi)，激越的鼓聲響起，剎那間，響徹天地。
    周建良帶著身邊朔方精銳，推開車廂，快速殺出，將做土匪打扮的騎兵們，或擒或殺，摧枯拉朽。
    王翰騎著一匹拉車的駑馬，從另外一個缺口沖出。手中長槍上下翻飛，將幾名忽然回過神來垂死掙扎的伏魔金剛，挨個超度上了西天。
    更多的家丁，在任五和任六的帶領(lǐng)下，也沖出車城，對敵軍展開報復(fù)。尤其是對黃臉伏魔金剛，無論后者選擇逃命還是選擇求饒，都毫不猶豫亂刃齊下。
    “饒命，饒命，我投降，是白馬寺的了苦收買我的。”被四下圍攏而來的朔方騎兵，逼得走投無路，白王寨大當(dāng)家白富貴，高舉著雙手，策馬逃回車城附近。“我愿意作證，愿意作證，了苦和尚還勾結(jié)了官兵，柳河縣城里的郭班頭……”
    兩隊(duì)家丁從他身邊匆匆跑過，長矛斜刺，將他挑離馬鞍。而長安與河?xùn)|口音相差又太大，家丁們根本分辨不出，他剛才在說什么。而商隊(duì)的護(hù)衛(wèi)與盜匪之間，向來就是要么不動手，要動手就不死不休。
    其余被驅(qū)趕回來的土匪見此，再度做鳥獸散。家丁們則繼續(xù)追亡逐北，如虎添翼。
    “阿，阿彌陀佛”了苦和尚衣服上沾滿了泥土，念珠也不知道去向，夾在一群土匪中間，東奔西走。
    馬蹄聲從他的身側(cè)響起，一隊(duì)朔方軍騎兵從斜刺里沖了過來，切斷這群人的退路。了苦和尚被迫與眾土匪一起轉(zhuǎn)身，朝騎兵出現(xiàn)的相反方向狂奔。才逃出二三十步，周建良已經(jīng)帶著七八名朔方精銳，從山坡上沖了下來，刀矛并舉，喊殺聲震耳欲聾。
    “投降！”白王寨三當(dāng)家盧方圓走投無路，猛地伸出手，從背后揪住了了苦和尚的衣領(lǐng)，“我們投降，我們愿意立功贖罪！”
    話音未落，他的手腕已經(jīng)被了苦死死握住。緊跟著，后者彎腰拱臀，來了一記達(dá)摩摔象，將他從肩部上摔了出去，“噗通”一聲，摔了個頭破血流。
    而那了苦，一招得手，立刻快步跟上，搶在騎兵和家丁們沖過來之前，從地上撿起了一把鋼刀，一刀切斷了盧方圓的喉嚨。
    緊跟著，又?jǐn)Q身揮臂，使出一招秋風(fēng)掃落葉，將其余試圖戴罪立功的土匪們，逼得紛紛后退。隨即，嘴里高叫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翻轉(zhuǎn)戒刀，一刀抹斷了自己的喉嚨。
    “呀，奶奶的熊！”正準(zhǔn)備沖過來抓活口的周建良，差點(diǎn)被濺了滿身鮮血。楞了楞，惋惜地命人將了苦的頭顱割下，用僧衣兜著返回車城。沿途中，不斷有家丁押著俘虜或者拎著賊人的首級興高采烈地返回，讓他的心情愈發(fā)覺得遺憾。
    作為朔方軍大總管張仁愿的絕對心腹，他平素受后者言傳身教，眼界與經(jīng)驗(yàn)，都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同級別的武將。因此，深知了苦和尚的價值。
    如果能將此人生擒，然后再順藤摸瓜，絕對能給白馬宗致命一擊。而了苦一死，線索就斷了一大半兒，證據(jù)的力度也大幅降低，即便大伙抓到的伏魔金剛再多，也很難避免白馬宗又把罪責(zé)推到個別“敗類”身上。
    “怎么了?周兄，你受傷了？傷在何處？”未等他走到車城之內(nèi)，張潛已經(jīng)快步迎了上來，詢問聲里充滿了關(guān)切。
    “沒有！”周建良將還在滴血的僧衣與了苦和尚的首級，一起丟向張潛腳邊，悻然回應(yīng)，“帶隊(duì)的和尚自盡了，我沒來得及阻攔。這下，白馬宗又可以壯士斷腕了。”
    誰料到，張潛卻不太在乎了苦和尚是死是活，向旁邊跳開了半步，笑著搖頭：“周兄沒必要過于對自己過于苛責(zé)，即便活捉了帶頭的和尚，結(jié)果恐怕也是一樣。白馬宗與其說是佛門的一支，不如說是一伙打著佛門名義，放高利貸的奸商。朝廷內(nèi)外，不知道多少人都指望把錢放在他們手里吃利息呢，怎么可能舍得讓白馬宗一下子就垮掉？”
    “那倒也是！白馬宗沒了，他們也跟著血本無歸！”周建良聽了，心中的遺憾稍微減輕了一些，然而，臉上的神情卻愈發(fā)凝重。
    快速向四周圍看了看，他稍作猶豫，壓低了聲音，向張潛詢問，“那個帶隊(duì)的府兵頭目抓到了么？誰的手下？”
    “抓到了，王翰親手生擒回來的。姓趙，單名一個青字。正如周兄所猜測，是潞州的府兵校尉！”張潛咧了下嘴，嘆息著回應(yīng)。“那廝沒等審問，就招供了。他親叔叔都尉趙良正，是府兵都尉。叔侄倆都欠了白馬宗不少錢，所以這次殺我是為了還債。事先根本不知道我是哪個。”
    “真的假的？”周建良不敢相信，作為一名將領(lǐng)連對手是誰都不了解一下，就輕易帶兵出擊。然而，想到大唐府兵制度已經(jīng)瀕臨崩潰的現(xiàn)狀，又無法否認(rèn)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王翰還在繼續(xù)審他，他們都是河?xùn)|人，說話口音相同。”張潛猶豫了一下，笑著補(bǔ)充，“但此人知道的，恐怕非常有限。等我把告狀折子遞到朝廷上，再由朝廷向潞州問責(zé)，恐怕他叔叔的尸骨也早就涼了。”
    “嗯……”周建良聽得心里發(fā)堵，右手本能地握向腰間刀柄。隨即，又無可奈何地嘆氣。
    他在押送“火藥”和“火龍車”途中，發(fā)現(xiàn)求救狼煙，順路擊敗了一伙土匪，湊巧救下了張潛，這個故事無論怎么講，都能講得通。可如果他再順路帶著弟兄們?nèi)ヒ惶寺褐荩瑢⒏嘉沮w良正給抓起來，就等同于造反了。屆時，即便朔方大都督張仁愿再護(hù)短，也保不住他的腦袋！
    “今天浪費(fèi)掉的火藥，我會盡快派人給你補(bǔ)上。有兩臺火龍車，因?yàn)楹蟪凡患皶r，也給燒掉了，回頭我把圖紙拿給你，你到了軍中可以找工匠按圖打造。”不愿意把周建良拖進(jìn)旋渦更深，張潛果斷轉(zhuǎn)移話題，“鐵背心稍微麻煩一些，需要用到水車和大型豎輪水磨。我先把地爐、水車和水磨的圖紙給你，你到了朔方之后試試能不能自己造。不行的話，等我這邊有了熟練工匠，可以再派幾個過去幫你。”
    周建良聞聽，立刻紅著臉擺手，“不必，不必。火藥和火龍車，我可以報損，算在土匪頭上。至于鐵背心，黃河在朔方那段水流太急，河岸又高，我很懷疑能不能成功把水車架起來。”
    也稍微猶豫了一下，他迅速朝周圍看了看，將聲音壓得極低，“用昭，我是個粗人，有些話，我也不知道對不對，你先湊合著聽。你與其在長安做那沒啥實(shí)權(quán)的秘書少監(jiān)，不如主動請求到軍中來歷練。軍中雖然不像在朝堂上那么風(fēng)光，也很難見到圣上，可至少不用天天擔(dān)心有人要你的命！”
    唯恐自己的暗示還不夠直接，頓了頓，他將聲音壓得更低，“你做火藥，做火龍車，還指點(diǎn)了朔方軍挖泥炭自給自足的路子。從大總管以下，我們都念你的情。最近大總管筑受降城，也沒有朝廷出一文錢。你如果能來，別的不敢保證，至少沒人再敢動你。除非，除非想殺你的，是圣上本人！”
    這個建議很有誘惑力，特別是在張潛發(fā)現(xiàn)自己成為好幾方勢力的必殺目標(biāo)之后。然而，只猶豫了幾個彈指功夫，張潛就笑著拱手：“多謝周兄好心收留，但是，我這邊還有自己的安排。”
    “我哪有資格收留你？要收留你，也是張大總管。”周建良臉色微紅，輕輕搖頭。正準(zhǔn)備再多勸上幾句，卻聽見一串沉重的腳步聲。迅速扭頭，恰看到郭怒那張氣急敗壞地面孔，“大師兄，姓陳的也招了！”
    不顧周建良在場，咬了咬牙，他繼續(xù)高聲補(bǔ)充，“是一個姓錢的女官，指使的她。那女官是金城公主的侍女，跟他有過肌膚之親。答應(yīng)如果做成此事，讓他五年之內(nèi)升為將軍。并且告訴他，不用擔(dān)心退路，會有大批土匪在場。事情結(jié)束之后，官兵就會將土匪殺得一個不留。刺殺你的罪責(zé)，自然有土匪來扛！！”
    “竟然是金城公主？！”雖然心中早就猜到，背后指使土匪截殺張潛的，未必光是白馬宗一家，周建良依舊被郭怒的話嚇了一大跳，追問的話脫口而出，“用昭，你到底怎么得罪了公主？竟然讓他她連皇家的臉面都不顧了？！”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張潛的回答，無奈中透著苦澀，“抱歉，周兄，我并不是存心想把你拖你下水。”
    “是自家兄弟，就別說這種話。即便你不求我，發(fā)現(xiàn)你遇到危險，我也不能袖手旁觀！”周建良撇了撇嘴，不屑地?fù)u頭，“否則，即便大總管不治我的罪，弟兄們也會用手指頭戳我一輩子脊梁骨！”
    說罷，又按耐不住心中好奇，猶豫了一下，他再度用極低的聲音發(fā)問：“不過，明知道是金城公主要?dú)⒛悖€特地派人來給你示警。那位兄弟，也真仗義。卻不知道，他到底是誰，能不能將來聚在一起喝上幾杯？”
    “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張潛笑了笑，無奈地?fù)u頭，“信是我在黃河渡口等官船之時，送到我?guī)煹苁稚系摹Ｈ缓笏托湃舜掖颐γ团芰耍B問話的機(jī)會都沒給我。等我安排人去追，早已無影無蹤！”
    …………
    “老四，你到底想干什么？！”媚樓春風(fēng)閣，武延秀又一次推開龜公的阻攔，長驅(qū)直入，手指著武延壽的鼻子，暴跳如雷。
    “怎么了，二哥，誰又惹你了？讓你來找我撒氣？”武延壽慢吞吞地從突騎施舞姬胸前抬起頭，滿臉委屈地詢問。
    “你，你不要裝傻！”武延秀見此，愈發(fā)怒不可遏。然而，當(dāng)著如此多外人的面兒，他卻不能把話說得太明，直氣得臉色發(fā)黑，額頭青筋亂蹦。
    “行了，你們先出去。竹君，安排大伙領(lǐng)賞。你看著幫我給，錢記在賬上！”武延壽擺了擺手，示意竹君帶著一眾舞姬和樂師回避。待確定眾人走遠(yuǎn)了之后，又慢吞吞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邊喝，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宣布，“行了，二哥，現(xiàn)在可以說了，到底又是誰，在你我之間下蛆？”
    “沒人下蛆，我問你，你前幾天，是不是派武東出了長安，給人送信？”武延秀終于不需要再忌憚外人，走上前，劈手打翻武延壽的水杯。“你瘋了，居然派人給姓張的示警？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幫我贏了很多錢，我舍不得他現(xiàn)在就死，二哥，這個理由，你相信么？”武延壽翻了翻眼皮，俯身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回答得依舊不緊不慢。
    “你，你……”武延秀當(dāng)然不信，手指著武延壽，氣得直打哆嗦。
    “有一種人情，叫做順?biāo)饲椋　蔽溲訅鄯畔滤猪樖纸o對方也倒了一盞茶，肥肥腦袋，緩緩搖晃。“不用我送信，他也死不了。那楊綝可是三朝元老，人稱兩腳狐，既然看好張用昭，就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別人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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