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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新婚之夜:既非初見,亦難相守

    太平公主和薛紹的婚禮在半年后舉行,太平達(dá)成多年夙愿,要求禮部務(wù)必將婚禮操辦得越隆重越好,她一貫作風(fēng)張揚(yáng),這回更是要向全天下昭告,大唐最美麗的公主在最好的年華中綻放,且一生一世只為一人綻放。作為恩賞,武后特許了待出嫁的女兒宮外開府的特權(quán)。
    公主的嫁衣華麗繁復(fù),才五更天,位于勝業(yè)坊的公主府便喧嘩非常,眾多侍婢和嬤嬤伺候著公主梳妝打扮,婉兒在一旁陪著,她沒有搭把手幫忙,也沒有指點(diǎn)一二,想想對這種事情,她終究是沒有資格。看著太平公主敷了鉛粉、摸了胭脂,鴉黃涂好后,開始畫眉,眉毛修飾完美后,又開始點(diǎn)口脂、描面魘,婉兒感到了幸福的簡單和瑣碎,可惜這種幸福,她恐怕這輩子是難以體味,她的師傅林秀梧有司馬慎微,她卻良人再難覓。
    太平一邊往額上貼花鈿,一邊沖著婉兒問:“看看我這幅花鈿怎么樣?”
    婉兒這才留意到這是一幅扇面狀的金箔花鈿,夸了一句:“造型別致,做工也很考究,是上品。”
    太平卻不甚滿意,又在紫檀匣子里翻了翻,微有失望:“我那副蜻蜓翅膀的海貝花鈿呢?”
    左側(cè)一位老嬤嬤一臉和藹,委婉提醒說:“公主這是忘啦,那副花鈿折斷了一截,您隨手賜給含象殿里的灑掃宮人了。”
    太平這才想起確有其事,可今天是什么日子,她絕不會去做計(jì)較,莞爾一笑,又對婉兒說:“想想我竟然是個念舊的人,不過日子總要有點(diǎn)新鮮勁兒才能有滋味,不是嗎?”
    婉兒笑意嫣然:“從今往后,愿公主每天都過得如意,夫妻和美,勝孟光舉案之好,匹張敞畫眉之情。”俯在她耳邊低聲強(qiáng)調(diào),“更要緊的是,百子千孫。”
    太平現(xiàn)出少有的嬌羞,拽一把婉兒:“自己也是個沒出閣的姑娘,這么沒羞沒躁的!”
    “奴婢知錯了,可是奴婢說的并不錯呀。”婉兒揶揄道,為公主挑了一副新的花鈿,仔細(xì)著貼上,“瞧這樣多好看,都說牡丹國色,可分明我們的公主才是真國色!”
    這話聽得太平喜不自禁,房中奴婢見此,紛紛下拜齊聲恭賀。
    婚禮在長安城附近的萬年縣館舉行,因遵循禮制,吉時設(shè)在傍晚,隨行人員高舉火把照明,甚至烤焦了沿途的樹木,婚車也因太過寬大難以通過縣館的正門,只得臨時將一堵圍墻拆除。
    整個婚禮過程繁文縟節(jié)頗多,耗了許多時間,一片喜慶熱鬧中,新郎薛紹全程冷著一張臉,可硬要找他的差錯,他又樣樣周全,該盡的禮數(shù)更是沒有半點(diǎn)兒疏漏。
    太平被送進(jìn)婚房之時夜已深,她雖疲憊,內(nèi)心的憧憬卻越來越強(qiáng)烈。她手持一柄花鳥團(tuán)扇,遮住臉龐,盯著腳上那雙鳳頭高縵鞋發(fā)呆。
    只在此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跌入太平的視線,她頓時覺得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持扇的手腕不聽使喚地抖了又抖。
    這個身影卻沒有如期靠近她,而是回身合了門,選在桌案旁坐了下來,取了一壺煮好的茶,不緊不慢獨(dú)自飲著。
    想來在外寒暄應(yīng)酬,應(yīng)該又累又乏了,甚至可能有些醉,太平這樣為薛紹開脫著。
    她將團(tuán)扇稍稍挪動了一些,這樣能看得更為清楚,那個令她朝思暮想的人如今就在眼前,觸手可及。他一身紅袍,眉目如畫,側(cè)臉也是那樣好看,即便沒有一絲笑容,仍舊讓人怦然心動。
    可他為什么不笑呢?是不高興嗎?還是依然在——太平一個激靈,不敢繼續(xù)往下設(shè)想,事情過去這么久,他應(yīng)該早就走出來了,何況生死有命,并不是她太平可以一手安排的。
    這樣一想,似乎坦然了許多,太平放下矜持,先開口說話了:“三郎,案上有解酒的梨和柑子,你要不要吃一些?不蘸糖也很甜呢!”
    薛紹似乎并沒聽見她的話,自顧自喝著茶。
    “想來你也沒用晚膳,空腹喝了那樣多的酒,現(xiàn)在又飲茶,怕是會傷了腸胃。”太平又說。
    她的關(guān)切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太平臉上的神色漸漸凝結(jié)住了,睫毛輕輕顫動著,咬咬下唇堅(jiān)持說:“三郎,我餓了,你能不能拿過一些糕點(diǎn)來?”
    薛紹終于輕嗤了一聲:“微臣遵命。”
    坐在榻上的盛裝女子心上“咯噔”一下,索性將團(tuán)扇放到一邊,極度不安地絞著手:“薛哥哥,你在逗我,是不是?”
    薛紹拿了一小碟酥餅走到太平身前,恭恭敬敬遞了過去:“請公主慢用!”
    這語氣中的冷淡和不屑深深刺痛了太平,她沒有去接,而是死死盯著薛紹:“三郎,你別這樣。”她又轉(zhuǎn)換了一下稱呼,暗示兩人的關(guān)系已不同往日。
    男子頎長的身影被室內(nèi)的紅燭拉的更長,順手將碟子放在床頭,一副無動于衷的表情:“公主請自重,你我之間早已只有君臣之道,微臣攀附不起。”
    太平驚愕中現(xiàn)出濃深的失望,仍不死心,拉一拉他的衣袖:“表哥,從小到大你從不把我當(dāng)公主看待的,我是你的小妹,但是從今天起,我也是你的妻子,求你別這樣對我。”她藏匿了所有爪牙,生平第一次表現(xiàn)得如此卑微。
    薛紹動了動唇角,說著不重要的話:“你要是不喜歡吃這點(diǎn)心,我去廚房看看,今天喜宴上還有沒有剩下一些別的東西。”
    “你別走!”太平將他一只胳膊圈在懷中緊緊抱住,感覺眼淚就快要掉了出來,喃喃重復(fù)著,“你別走,別走……”
    薛紹木然地站立了一小會兒,奮力將胳膊抽出,客客氣氣說:“臣在此怕是會耽誤公主休息,還是先行告退的好。”
    “今天可是我們大喜的日子,薛紹!”太平爆發(fā)了,喊著他的名字說。
    “是嗎?喜從何來?”薛紹冷冷一笑,撩袍坐在太平身邊,輕佻地勾住她的下巴,刻意逼近她,“是因?yàn)槲覐娜朔驌u身一變成為駙馬都尉,還是我們薛氏一門從此有了仰仗,可以雞犬升天了?畢竟我可是娶了一尊神一樣的公主!”
    涼意裹挾著太平全身,止不住雙肩開始顫抖,她垂眸不去看他。
    他卻將她的腰用力一摟,兩人幾乎就要面貼面了,淡淡的酒香滲進(jìn)太平鼻中,沁入心脾間,“這不就是你期望已久的?你不是說很早就喜歡我嗎?怎么,現(xiàn)在害羞了,還是害怕了,看都不敢看我?你心虛了,現(xiàn)在知道有多么不堪了,是吧!”
    太平掙扎著,可這局促的空間越是掙扎越是緊湊,她的唇無意間在他頸部一掃而過,于是不再動彈。
    抬了眼去正視他,一字一句都說得明明白白:“薛紹,我的心你一直都知道,對不對?你心里并不是一點(diǎn)兒沒有我,是不是?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就把今日當(dāng)成你我初相見,從此以后長相守,可好?”
    “初相見,長相守。”薛紹念了一句她說的話,陰惻惻地笑著:“那是我早已許給另一個女人的承諾……怎么,現(xiàn)在你想要?很遺憾給不了,但你若是想要點(diǎn)別的,我倒是可以滿足你!”他將太平逼到了無可避退的角落里,一個覆身將她按在身下。
    “別這樣!”太平又一次哀求著他,眼角淚光閃閃,“你別這樣,不要!”
    “你這公主真難伺候!一會兒要這樣,一會兒又不要,要留住我的是你,說是我妻子的人也是你,口口聲聲對我一往情深的那個人還是你,這會兒讓我不要碰的又是你!”薛紹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一臉邪氣。
    “我不是——”太平無力地辯解著,她從不質(zhì)疑自己對薛紹的愛,亦是無數(shù)次想象著和他溫存時的情形,可她想要的從不是粗暴的掠奪。
    不由分說,薛紹開始吻她,說是吻,卻更像是冷硬的冰雹。
    她的心越來越冷,冷到快要沒有任何知覺。
    即便如此依然有一絲殘存的奢望,她幻想著薛紹的吻漸漸會變得溫暖柔軟。
    可就這樣一個看似可笑的愿望也沒能實(shí)現(xiàn),她的淚終于默默流淌了出來,流到了薛紹的手背上。
    薛紹沒再繼續(xù)動作,他看了一眼太平潔白的肌膚上一處一處的深痕,突然直起身來,整了整衣飾,下了榻,沒發(fā)一言,徑自走出了房門。
    留下凌亂不堪的太平一人,她一動未動,連流淚都無聲無息,黯然度過了此生第一個萬念俱灰的夜晚。
    薛紹成為駙馬之后,武后重新給了他一個散騎常侍的閑差,他開始像京城眾多的紈绔子弟一樣,終日溜溜鳥、賞賞花,捧個戲場,打個馬球,在外瀟灑不羈、偎紅倚翠,人人羨慕新駙馬自由快活,只有太平獨(dú)自回味著他一天又一天冷冷的臉和冷冷的眼神。她也不知道,一個從小就溫暖著她的人何時變得這樣冷酷無情。還在為找不到的最新章節(jié)苦惱?安利一個或搜索熱/度/網(wǎng)/文《搜索的時候記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這里有小姐姐幫你找書,陪你尬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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