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云月柒一愣。
她沒有時間發(fā)呆,隊伍已經(jīng)開始前行。
云月柒打不開馬車上的枷鎖。
她匆忙跑到前面,撩起容錚馬車的簾子鉆了進去。
云月柒的動作幅度有點大,就連駕駛?cè)蒎P馬車的馬夫都感覺到了簾子的異動。
他回頭,沒看見任何人,眸中帶了幾分狐疑。
就在馬夫糾結(jié)要不要去看看的時候,馬車內(nèi)傳出容錚的聲音,道:“風大,慢點走?!?/p>
馬夫應聲,轉(zhuǎn)過頭去。
原來,剛才是風吹起了簾子。
云月柒坐到了容錚的身邊,長長地吐了兩口氣。
她側(cè)眸,看著身邊的容錚。
容錚坐在那里,目不斜視。
但云月柒想,他必定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只是故作淡定。
云月柒撇撇嘴,索性也不理容錚,只在他身邊坐著。
馬車搖晃前行,云月柒坐在里面,有些昏昏欲睡。
畢竟,她昨晚幾乎無眠。
她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身側(cè)忽傳來容錚的聲音。
容錚似是躊躇了許久,方開口道:“押回凰西國的犯人,是云思齊。”
云月柒的眼皮跳了兩下,剛才的倦意瞬間一掃而空。
她精神起來,目光落在容錚的身上。
容錚不知云月柒的動作。
也不知云月柒已看向了他。
他只是手掌交握,輕聲道:“她建立了紅花會,我覺得,該讓父皇見見她?!?/p>
云月柒的眉頭緊皺。
本來她只是有一個小小的猜想。
她以為這是最壞的結(jié)局。
沒想到,這結(jié)局居然已經(jīng)被她猜到了。
她想要說些什么,可容錚卻聽不見她的聲音。
容錚繼續(xù)說著,“我不知道陳國師是怎么找到她的,可她現(xiàn)在昏睡不醒,據(jù)說只有陳國師的法術(shù)可以解開,你就算是救回了她,也不過救活了一個活死人?!?/p>
云月柒抬起的手臂落了下來。
她本準備找到紙筆和容錚說些話。
但現(xiàn)在看來,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
她的耳邊只回蕩著容錚剛才說過的話。
你就算是救回了她……
也不過救活了一個活死人。
她咬了咬牙。
馬車內(nèi)是片刻的安靜。
容錚也不知該如何和云月柒解釋這件事情。
他知道云月柒就在馬車里,但他從未和云月柒提起他知道云思齊身份的事情。
他是凰西國的王爺,是凰西國未來的王。
她是云思齊的妹妹,是凰西國最大的暴亂紅花會頭目的妹妹。
這注定是會燃起熊熊大火的糟糕之處。
可他除了將一切和盤托出,什么都做不了。
他沉默。
沉默的時間越久,他心中便越發(fā)堅定,云月柒一定在馬車里,一定在他的身邊,沒有為什么。
他無言,因為除了將真相告訴云月柒,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么。
這樣的沉默不知維持了多久,忽有一張字條輕輕飄落在容錚的手心里。
容錚匆忙低頭,紙條上一個字都沒有。
他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放在一旁的盒子。
盒子打開,里面放好了筆墨紙硯。
自從云月柒用寫字的方式和容錚溝通之后,容錚就一直隨身攜帶著這些東西,每日都要好好檢查是否完好。
他一打開盒子,盒子里的筆果然就像是有了靈魂一般動了起來。
容錚定定看著那支筆。
看著那支筆在宣紙上涂畫,最終寫出一個字:“好。”
這一字斷了許多次。
一字寫完,筆被緩緩放下。
容錚凝視著紙上的字,道:“小七,其實我不贊成你和陳國師為敵。”
紙張沒有絲毫的反應,反而是盒子被人合上了。
容錚抬手,在空中虛浮的位置用手摸了摸,似是在摸云月柒的頭。
他道:“其實,你開心就好?!?/p>
自從云月柒消失以后,容錚一直都是冷冰冰的。
他看不見云月柒,但他想到云月柒在他身邊時,眸中才會露出寵溺的眼神。
這種寵溺,唯云月柒獨享。
云月柒瞧著容錚的手。
她的身體向著容錚的方向湊了湊。
努力將自己的頭伸到容錚的手下面。
雖然容錚的手摸不到云月柒的頭。
可若是此刻有人能夠看見,這東西和摸頭也并無二樣。
云月柒的腦袋乖乖地待在容錚的手下面。
她抬眸,看著容錚的臉。
唇角微微揚起一抹弧度。
雖知道容錚聽不見她說話,云月柒還是開口,道:“容錚,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p>
天氣漸暖,來時封山的雪已化了大半。
回去的路比來時的路舒服了許多,走得也快了許多。
云月柒一直陪在容錚的身邊,看容錚作畫,看容錚看書。
不過,這一次她比之前沉默了許多,也不會總是拿著畫筆給容錚寫字。
她更喜歡安靜地陪著容錚。
這一路奔波,又很趕。
馬車總是搖晃得人想吐,寧靜的時光顯得格外寶貴。
這樣陪著容錚,云月柒也舒服。
她沒有讓容錚打開后面馬車的枷鎖,兩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談這件事。
因為容錚的隊伍走得很快。
就算蕭千辭和陳應軒快馬加鞭,但一直到快到凰西國京城的時候,兩人才追上容錚的隊伍。
見陳應軒來了,云月柒雖無意躲,卻也不想這么快暴露在陳應軒的面前。
她坐在馬車里,沒有下去。
陳應軒對容錚頷首,算是行禮,“貧道走得慢了,還望燕平王見諒?!?/p>
容錚道:“無妨,趕上就好?!?/p>
陳應軒微笑回答,抬眸間,卻瞥到了容錚的馬車。
他的眼眸輕動,一時凝住目光,半晌未曾移開,只定定看著容錚的馬車。
容錚瞧著陳應軒,側(cè)過一步,擋住了陳應軒的目光,讓陳應軒只能看著他。
陳應軒的目光被容錚截下。
他保持微笑,又低下頭。
容錚打量著陳應軒。
蕭千辭并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
他從馬背上跳下來。
馬背旁帶了一個東西,是一個骨灰盒。
臨走前,肅王爺將寧小卿的骨灰盒給了他。
肅王爺說,在胡國,只要是成親便是一家人。
不管是哪一方離開,骨灰都該跟著另一方走。
當然,他們的拜堂禮還沒有走完,就算蕭千辭拒絕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