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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至于讓母后你廢帝?”馬凌云轉身面對太后,語氣涼薄而冰冷:“母后要殺她,兒臣殺了她就是!”
“馬凌云你……”面具人聞言,幾乎是怒不可遏。他將手中之劍再次握緊,指關節發出一陣微響。
馬凌云回頭朝我看了一眼,我卻猛然避開他的目光,他剛剛那番話已經將我刺傷。
“好,云兒你想通了最好。那你就殺了她,母后保證,將來給你選的皇后定然會是舉世無雙之女。”太后見馬凌云改變心意,已經喜不自禁。
我看著馬凌云慢慢朝侍衛走近,并伸手奪過一個侍衛手里的一把利劍。
馬凌云看了一眼威嚴陰狠的太后道:“兒臣現在就去殺了她。”
說完,一手提著劍,將劍鋒指向已經奄奄一息的我。一邊移步緩緩朝我走來,臉上,帶著一絲笑。
“馬凌云,你到底想干什么?”面具人緊緊地盯著他,生怕他忽然間出手傷了我。
可沒等馬凌云走近我身旁,只見他一轉身,手中之劍已然橫在了他自己的頸項。
在場之人無不被這意外的狀況驚出一聲冷汗,“啊”的一聲,所有人目瞪口呆,驚惶無措。
“皇上!”侍衛們高呼,黑壓壓一片跪倒在馬凌云身邊。“皇上萬萬不可!”
我慘然一笑,眼里卻流下淚來。原來馬凌云是要拿自己的命來換我的活命,想起自己調換傳位詔書的事情,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我朝他凄然道:“不值得……不值得……”
太后亦大驚,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最疼愛的兒子,楚國的一國之君竟然為了一個女子而以自己的性命相逼。
太后倒退幾步,以手指著馬凌云,張大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母后,今日你若要殺相思,兒臣就死在母后面前。”馬凌云看著太后一字一句道,那劍緊緊貼著自己頸項。
“皇上不可,皇上不可!”
眾侍衛見狀早已悉數跪倒,人心一片惶惶。
太后一陣狂笑,笑中帶痛:“這就是哀家的好兒子,哀家千辛萬苦培養出來的兒子今日竟要要挾起自己的母后了。”
“對不起,母后,是兒臣不孝!”馬凌云聲音里帶著一絲歉疚,是的,對于他的母后,他應該是歉疚的。
可除了歉疚,更多的卻是堅定,他是那么堅定的想要我救我。
太后聲色俱厲,搖著頭,指著馬凌云道:“你以為母后舍不得你么?你要為了這個女人一二再的忤逆我?為了這個女人,你可以不要皇位,不要母后,甚至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么?”
“不,母后,兒臣不想忤逆你。兒臣只是想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兒臣不想自己連保護心愛的女人的能力都沒有。若如此,兒臣又怎能保護楚國的萬里江山?母后,請你放過她。”
馬凌云的聲音里,于那一剎那讓我感覺到一絲悲苦,我的心口忽然莫名一窒。
“你這是何必,你這又是何必呢?”水意漸漸氤氳了我的雙眼,我拼著最后的一絲力氣說著。
馬凌云似乎聽見了我微弱的話語,他轉頭看向我,只是頸項的劍并未移開。他嘴邊的笑意加深幾分,語氣溫柔。
“相思,我說過,只要我在,就一定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我以我的生命來擔保、來交換。”
他明知身為一國新君,此事不可為而決然為之,他明知四面楚歌而依然要保我活命,這是怎樣的一份深情?
燈光拖長他的身影,在空曠的地面上越發顯出他的落寞和決然。
我一陣酸楚,喉嚨里一陣干澀難以出聲。只任由淚水滴落黑衣人的胸襟,瞬間濕了一片。
“你……你……”太后臉色猙獰可怖,氣得說不出話來。
利劍橫在馬凌云的咽喉處,只要他輕輕一動,便無生還的可能。而這,便是太后的死穴。這也是馬凌云可以兩次三番險中求勝的原因,畢竟,太后無論如何不可能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在自己的手上。
“好,讓他們走,誰也不許追。”太后最終妥協,一手示意圍剿我們的侍衛讓開一條通道:“給他們備好馬車,即刻出宮。”
黑衣人將我抱起,與面具人一起欲要離開。
“等等,黑紗蒙面的人給我留下。”太后蹙眉呵斥道。所有侍衛聞言,不禁又齊刷刷舉起手中利刃與我們對峙而立。
馬凌云一急,脫口又道:“母后既然答應放他們,為何這個人不一起放?”
“不,這個人絕對不能放。”太后陰森森的話語使得我心內一冷,不好,只怕黑衣人留下必死無疑。
“母后,你就都放了吧!”馬凌云帶著懇求和不解的目光望著太后。
“不可能,云兒你別再說了。這是母后可以接受的極限,否則,一律處死!”太后眉目之間全是冷意。
黑衣人身子一抖,他目光復雜地看我一眼,再看向身旁的面具人叮囑道:“好好照顧她。”
“不,咱們一起走,我們殺出去。”面具人一把拉住黑衣人道。
黑衣人搖搖頭,道:“你們走!”
水霧霎時間蒙住我的雙眼,我心酸著搖頭:“你不能……留下,和……我們一起走。”
“我留下!”黑衣人凝視著我,接著將我交到面具人懷里。
“放他們走!”太后一聲令下,所有侍衛讓開一條路。
我伸手拉住他袖子,他回身深深望著我,接著將我的手輕輕拿開。
“從今以后,你要多保重!”說完,他壯碩的身影在我眼前漸漸變得一片朦朧,我恍惚墜入了另一個世界。
醒來時已不知是第幾天后,我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古樸幽雅的室內。煙霞紗窗外有郁竹倩影搖曳生姿,涼風拂過,發出“莎莎”聲響。
這不是花海居還會是哪?這一驚,讓我頭腦立即清醒起來。
我忽然想起了宮中劫獄的那一幕,那個面帶銀色面具的男人冒著生命危險從天牢將我救出去。
我不是被馬凌崇的唱腔貫穿胸前么?我受了那么重的傷,我怎么還好好的活著呢?
是誰,是誰在我重傷之下救我的?同時也救下了這面具人?我閉上眼,努力回想著那一幕。慢慢地,那些零碎的片段從腦海中浮現,接著,便又被我拼接成連貫的畫面。
最后,得出唯一的結果就是,面具人和黑衣人將我從天牢救出后,在逃離皇宮的路上被宮中的兵將困住。因面具人和黑衣人勢單力薄,再加上我的拖累,他二人亦有受傷。而我不幸撞上了馬凌崇的長槍,從后背貫穿到胸前。在最危急的時刻,是皇上馬凌云以姓名要挾太后放我和面具人離開。
面具人,面具人就是冷寒霜!我早該想到是他,早該想到的。
此時的我心中已是滋味繁復,我想坐起身子,努力掙扎下卻又被胸前的劇痛折磨得似要停止僅剩不多的氣息。
“別動,你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推門而進的人一襲青衫,眉目俊朗,氣質湛然。手里端著一個盤子,盤子里放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藥。
“師父......”
我眸光復雜地望著他,心中酸楚難言,那深藏在面具下的臉龐,便是和我在花海相依為命十四年的這個男人的臉。
“為什么是你?”我別過臉去,不愿意看他:“為什么會是師父你?”
“為什么不可以是我?”冷寒霜在我耳邊沉沉嘆息,他將藥碗擱在床邊的小幾上,憐惜道:“你是我這一生的牽掛,無論你去了哪里,我都要找到你。”
低低說來,自是帶著幾分心痛和憐惜,一如空氣中淡淡縈繞的藥香,散發著絲絲清苦的氣息。
我徹底愣住,一下子好像又嘗到那種痛徹心扉的感受。
“可當初,是你執意要將我趕出花海居的。而現在,你為什么又執意要將我找回?我常問,若師父你對我沒有一絲情意,你為何肯在花海居陪我十四年而一直不娶?若師父你對我真的有情,又為何無視我的感情而對我一二再再而三的拒絕?”
“相思,對不起,是師父不好,是師父傷害了你。”冷寒霜眼里一片黯然,或許,他對我并不是完全沒有情。
我蹙眉,沉吟許久,終于緩緩從喉頭吐出一句話來:“你說你要娶我?”
“我......”冷寒霜愕然愣住,他看著我說不出話來。
我苦笑,含著淚望著他,輕聲道:“別為難,那句話我想是我當時的幻覺。師父是個持重又理智的人,怎么會隨便說這樣重要的話呢?”
“相思,我......”師父冷寒霜望著我欲言又止,眸中似有復雜神色一瞬即逝。
我想強行撐起身體,卻在雙臂用力時被胸口牽扯的傷口撕痛。我冷汗直流,不得已又只好作罷。
“別說,師父,請你不要說出來。”我望著他,含淚笑著:“什么都不要解釋,不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