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原諒我的冒犯，”杜深注視光膜外分散的人影，眼中浮現淡淡的惡意，“您安排的試煉，在我看來未免兒戲。從之前我經歷的那場試煉來看，您對待這些候選人，太過心慈手軟。這樣，可不利于他們成長，以應對將來的苦難。”
    “哦，”希爾達先是莫名其妙，繼而流露濃厚的興趣，“你知道什么……你認為應該怎么樣？”
    杜深把胸膛微微一挺，仿佛專業人士暢談自己擅長的領域，自信滿滿而且略帶傲氣：“我有很多建議。如果不介意，您能否將您的計劃，大略描述一下？以方便我查漏補缺。”
    “你的口氣，真的很大呢，”希爾達冷哼，“還是那個問題，我無法信任你。除非你把自己的恐懼寶珠，給我檢查一下。”
    杜深狀似猶豫，實質心中早有打算。他故意磨蹭一陣，才咬牙一嘆：“也罷，信任需要小心經營。總得有人邁出第一步。既然你想查看，我就給你看。假如你乘機搶奪，算我歹命。”
    說話間，一顆灰色的水晶球從杜深的眉心飛出來，落到他攤開的右手掌心。杜深拿著水晶，走到希爾達跟前，將之一遞。
    希爾達注視杜深手里的恐懼寶珠，有所觸動：“你就不怕……”
    “當然怕，”杜深很無奈的樣子，“但是我們，沒有時間用來緩慢建立交情和信任。越早合力展開計劃，我們的生機越大。”
    “你忍耐一下。”希爾達伸出三根手指，輕輕按住杜深手里的奈何珠。開始并無異樣，十幾秒后，灰色的奈何珠里閃耀起湛藍的電光。電光纖細，卻足夠耀眼。
    幾乎在電光閃現的同時，杜深聽到耳邊“嗡”的一聲，他感覺頭暈目眩。
    幸好，電光僅僅持續數秒，杜深雖然頭暈眼花，總算沒有暈倒。
    杜深閉眼，深深呼吸，感受到清涼的微風拂面，繼而整個人清爽起來。杜深感受到的清爽，源自希爾達施展的治療魔法。
    “很抱歉，我輸不起，”希爾達簡略解釋，“現在，我基本相信，你的說法。你的確是個叛徒。你的恐懼寶珠，似乎喪失很多功能？”
    “因為我曾經參與反叛，遭受重創。”杜深將奈何珠按進眉心，仔細檢查。他暗自冷哼。
    杜深發現，希爾達在奈何珠里，留下幾道“暗門”。暗門很粗糙，也不夠隱蔽，功能單一。簡略的類比，暗門可以稱呼為監控程序。
    杜深不動聲色。他有信心，在近期就把這個隱患解除。
    “你終歸屬于候選者。理應獲得獎勵。”希爾達往虛空一抓。她的手里，頓時出現一團乳白色的光暈。希爾達把光球遞給杜深：“這是神性。”
    杜深注視流光溢彩的神性。他能隱約感受到神性蘊藏的力量：磅礴、浩渺，充滿柔和而溫暖的“愛”意。
    憑借感覺，杜深頃刻判斷出神性的屬性。杜深的嘴角因此輕微抽搐：“姐，你想從開始就廢了我？這是愛神的神性吧？恐懼寶珠算是我的倚仗，你卻讓我去當愛神？”
    “你的寶珠，殘損嚴重……”希爾達耐心的解釋起來。
    杜深不滿的打斷：“但它總能使用！何必如此浪費。這團神性量很大，用來培養別人不好么？老大，你還是給我恐懼神性吧。不用多，有這團的十分之一就行。”
    希爾達眼珠一轉，重重冷哼：“不識好歹。”她的手邊，出現半透明的漣漪，仿佛石子投水產生的波紋。希爾達將手伸進波紋中心。她手里的光團，頓時變作黑紅色，而且真的只剩十分之一。光團也就鵪鶉蛋那么大。
    希爾達把神性扔給杜深：“是你自己只要這么點的。”
    杜深面無表情的接住，緩慢飄來的珠子。他把珠子按入眉心，用奈何珠儲藏，留待稍后消化。他暗自竊喜：得手的恐懼神性，已經足夠自己使用。
    希爾達若是送給杜深更多的神性，他還不敢要。因為每種神性，實際暗藏對應神明的意識碎片。如果不能及時磨滅，會讓自身的意識受到污染。嚴重的，甚至會喪失自我，淪為別人借尸還魂的工具。
    在杜深的計劃中，他只打算從沃納神系這邊，獲得少許恐懼神性，以及一塊死神的神格碎片。更多的神物，杜深不打算謀取。因為神明的道路，具有極強的排他性。如果杜深使用太多的沃納神物提升自己，那么最終，他只能走上沃納諸神曾經所走的道路。
    可是，沃納諸神，早就被岡辰神系滅殺殆盡。就算杜深成為沃納諸神的集大成者，只怕也沒多少勝算。
    “咱們還是說正事吧，”杜深收回思緒，集中注意，“希爾達殿下，能否大致說說，你打算怎樣重新打造沃納神系？”
    “好吧……”希爾達簡略陳述起來。
    簡單來講，希爾達的計劃就是：隨機在深藍星開啟傳送門，把合適的路人攝入幻境。經過考驗，將具備一定洞察力和膽略的人，帶來浮空城。這些人將作為種子。希爾達要么利用幻境，要么利用真實的半位面，錘煉這些種子。一方面幫助候選者消化神性，一方面優勝劣汰，及時止損。
    聽完希爾達的講述，杜深由衷感嘆：“您真是一位優秀的保姆或者說園丁。但是您的計劃，有兩個明顯的缺陷。”
    “第一，您挑選候選人的范圍，實際很狹窄。雖然是全球隨機挑選，人數卻有限。太過依賴運氣。”
    “第二，您的培養計劃，對象人數太少。而且浪費嚴重。”
    希爾達很無奈：“我和這座浮空城，屬于另一個世界的文明精華，天生就遭受這個世界的排斥。因為世界法則的不同，我們能動用的力量和資源，受到很大限制。經歷兩百年的適應、調整，我們竭盡所能的轉化資源和力量。仍然無法擺脫拮據的困境。我們無力支撐大規模的行動。”
    “資源匱乏，力量體系不適應，”杜深簡單總結希爾達的窘迫，“沒關系，我們可以一步一步來解決。先說候選者的遴選和初期培養。其實不需要多么精細的試煉和引導。咱們只需安排苦難。金子，總會在重重磨礪中閃耀光芒。”
    “你是說？”希爾達隱隱有所領悟。
    “以閣下的能力，給這顆星球帶來災難，應該很容易吧，”杜深平淡的微笑，“我不介意，擔當滅世魔王。閣下何不幫助我，適當的散播災難？當成千上萬的人類，面對危局掙扎求存。您應該很容易，就能從中發現優秀的候選人。”
    希爾達眼睛一亮：“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但是這樣，會不會太高調，從而過早引起岡辰邪神的關注。”
    “我們可以限制手段的能級，”杜深滿不在乎的擺手，“茫茫星海，一顆小小星辰上的混亂，能有多大動靜？咱們可不能畏首畏尾。”
    “好，”希爾達重重點頭，“具體怎么……”
    “具體待會兒談，”杜深揮斥方遒，一副“我很專業”的驕傲模樣，“咱們先確定行動宗旨。我覺得，為爭奪勝機，我們應該盡量擴張勢力。我們應該，從一開始，就把這顆星球的所有人類，綁上我們的戰車。”
    希爾達搖頭不止：“這顆星球上的人類，太孱弱。面對岡辰的仆從大軍，他們就是爬蟲。我們沃納的力量體系，并不適合這個世界。也就無法讓他們學習。除非動用神物強化。然而，我們……”
    杜深再次擺手：“神物當然不能浪費。您想得過于周到。這顆星球上的人類，也該自己探索變強的道路。我們可以輔助他們，但不能當爹又當媽。我們只需時刻提醒他們，必須時刻變強。如果落后，必定被淘汰。”
    “人類其實具備深厚的潛力，”杜深咂嘴，由衷的贊嘆，“面對滅亡的危機，他們總能迸發驚人的力量。咱們時時刺激，再適當輔助。經歷一兩百年的發展，深藍星人必定可堪一用。”
    希爾達注視意氣風發的杜深，不免自慚形穢。她不由低聲感嘆：“在策劃上，我的確謹小慎微。閣下思維開闊……”
    光膜里，杜深正在跟希爾達商談具體的計劃。光膜外，林彩英等十四人，都已經等得不耐煩。眾人要么背靠光膜靜坐，要么有一搭沒一搭的閑扯。不知不覺時間已至凌晨，每個人都很困乏。
    “哎喲！”好幾個正在打瞌睡的人影仰倒于地。眾人這才發覺，背后的粉紅光膜已經消失。眾人紛紛起身，卻見杜深站在希爾達身前，率先開口：“諸位，準備回家吧！新的試煉將在地面展開。請注意收集消息。”
    眾人莫名其妙，紛紛把視線投向希爾達。
    希爾達走上前，與杜深并肩站立：“此次試煉成功結束。我馬上送各位回家。新的試煉將在地面開啟，請各位注意收集杜深的消息。”
    “媽蛋，”高中生摸不著頭腦，看看杜深又看看希爾達，“怎么要收集他的消息。你們不是一直在說話？怎么試煉就結束？他什么時候進的傳送門？”
    “他根本就沒進傳送門，”套裙女憤恨的瞪視杜深，“我一直看著呢！杜深一直就沒動。”
    眼見希爾達想開口解釋，杜深不由插言：“希爾達殿下，何必跟他們廢話，直接送他們回去就是。能否抓住機會，就看他們自己。”
    希爾達點頭，一揮手，在眾人的身后招出一道巨大的傳送門。
    眼見希爾達對杜深言聽計從，高中生跳腳抗議：“媽蛋。我知道他能說會道。可你是天使哇！就這么一會兒工夫，你就被他忽悠瘸了？”
    希爾達蹙眉，略微一忍又道：“請不要侮辱杜深閣下。”
    “我擦！”人群里響起好幾聲咒罵。有人迷糊的詢問：“我去，什么情況，剛才到底發生什么？他們本來就是一伙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