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寒看到蘇御頭上并沒有陰香。
她心神一動，抓住沈暮塵的手臂，“等一下……”
沈暮塵動作頓住，見顧清寒湊近，他將刀橫在蘇御脖子上。
若是有詐，他第一時間結果蘇御！
好在蘇御是真的在生死邊緣，嘴里不自主的呢喃著一個名字。
顧清寒湊近，終于聽清他喊的是‘夜明珠’，唇角呢喃，緊閉的眼角還流下一滴淚水。
她頓時愣住。
政變那一夜，夜明珠被自己的親祖父用做試探的棋子，最后以為沈暮塵真的死了，自掛橫梁殉情。
顧清寒收到消息的時候正要讓人救下夜明珠，但有人比她更快一步，將夜明珠帶走了。
陰鬼來報，救走夜明珠的就是蘇御。
當時她只覺得蘇御可怕，在這混亂之中、沈暮塵的密網之下他也敢搶人。
現在想來，一是沈暮塵故意放走了夜明珠、不想打草驚蛇。
二來，竟是蘇御的一腔真情。
顧清寒冷笑一聲，蘇御這樣的人居然也有真情。
她站了起來，正要讓沈暮塵斬草除根。
但就在這一瞬間，她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蘇御該死嗎？
就如在西唐人眼里，沈暮塵罪該萬死、可憎可惡。
但是在大虞眼里呢？他卻是國民的守護神。
顧清寒垂下眼眸，再一次蹲下來，捏住幾個穴位，撕下蘇御身上的碎布將他傷口綁了起來。
看到蘇御胸口上掛的玉，顧清寒手指無意的撫動銀鈴，以蘇御的血為媒，滴在他的玉佩上。
然后悄然注入一絲陰魂……
暗自做完這些，她才站起來四處尋找了一番，最后采回來幾株草藥，用石頭砸碎敷在蘇御傷口上。
處理完他全身的傷口，蘇御的衣服已經被她撕得破破爛爛了。
沈暮塵默然看著顧雪的動作。
他比任何人更了解顧雪，自然也知道她現在在想什么。
他神色淡淡的收回刀，看著她把蘇御包扎好，最后站起來牽住他的手。
“走吧。”她道。
沈暮塵：“就這樣么？”
顧清寒：“嗯，每個人都該有一次選擇的機會。我相信你若要殺他，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她抬眸對沈暮塵笑了笑。
沈暮塵眼底一柔。
有人經過了殺戮，變得不再是當初的自己。
她在陰曹地府走一遭，又遇到了這么多事，卻依舊保留著最初的本心。
這就是他的雪兒啊……
沈暮塵摟緊顧清寒，卻又聽她心里補上一句：
【再說了，我給他玉佩里藏進一個陰鬼，只要他有異心，陰鬼就會來告訴我……】
【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可以救他，也可以殺他！敢有異心的話，看我怎么收拾他……】
沈暮塵一時無言。
可以，這很顧雪！
他寵溺的笑了笑，摟著她的腰翻身上馬離開了。
就在兩人離開后不久，蘇御睜開了眼睛。
在顧清寒按住他穴位止血、包扎的時候，他就醒了。
蘇御看著遠去的黑馬，眼底意味不明。
萬萬沒想到，沈暮塵竟然沒殺他。
蘇御坐了很久，忽然自嘲一笑。
他比不過沈暮塵，居然還妄圖控制傀儡、做這江山的霸主。
蘇御撿起腳邊的幾株草藥，暗自記了下來。
他強撐著站起來，又摔下去，但眼底的神色卻越來越堅定、越來越純粹。
他已經想明白了，至少在這一刻他已經看開。
他只要夜明珠。
蘇御在原地休息了整整四天，周圍的相關草藥被他拔了個精光，身上的傷總算恢復了七八層。
他身上的衣服一條條的，比乞丐還慘。
不過他的臉卻蒙上了一層堅毅，原本看起來俊逸儒雅的人，似乎又多了一些什么、讓人說不出的氣質。
……
茂林寒山山腳，最閉塞的一個村莊里。
離村子有點距離的山腳下有一處籬笆院子，搭著幾間小竹屋。
夜明珠坐在小竹屋面前，出神的看著面前的風景。
采菊東南下，悠然見南山——這世外之地竟這么恬靜溫暖。
只是好像又少了什么。
夜明珠轉頭，問正在劈柴的向沖：“你說夫君過幾日會來的，怎么那么久？”
向沖眼底一暗，勉強說道：“主子可能有事耽誤了。”
他說完又默默的垂頭去劈柴。
成王敗寇，哪有什么耽誤？恐怕主子已經回不來了。
向沖暗道：看來，是時候離開了。
他想起蘇御臨行前那句話：
“若我十天后還回不來，那么就帶夫人離開，離得越遠越好。”
他已經多留了一日，還是不見自家主子回來，結局已經顯而易見……
向沖神色黯然，轉身進了屋，準備跑路的行禮。
夜明珠對此一無所知，端著手坐在小竹椅上，默默的看著遠處的田野。
日頭開始西沉，農夫們扛著鋤頭，有的人牛，有的人手里還拖著一個小孩兒，開始回家了。
遠處炊煙渺渺，在家的婦人已經做好了晚飯。
向沖從廚房走出來，說道：“夫人，吃飯了。”
吃完飯趁天黑，他要帶她跑路了。
夜明珠托著腮，悶悶說道：“我不餓，你吃吧。”
向沖欲言又止，嘆了一聲轉身回廚房去了。
夜明珠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畫面，不由得臉一紅。
他說他叫蘇御……
不知道以前她和蘇御的相處是怎么樣的？
想起蘇御的面龐，夜明珠有點忍不住心跳加速，有這樣一個夫君，她真的去找野男人了？
總感覺哪里不對……
想了半天沒想到哪里不對，夜明珠的思緒又轉到那天晚上兩人的親密上，并且腦海里已經勾勒出很多畫面。
嗯……
她看看遠處有一塊隱秘的斜坡，斜坡上長滿了柔嫩的青草，在那里怎樣又那樣的話，會是什么感受？
夜明珠想到這里，慌忙回神四處亂砍，好像怕被人看出自己心里不純凈似的。
但她旋即才發現，這里哪里有什么人？
就連蘇御也不在……
她眼底落魄，正要站起來回去。
身后卻有一雙有力的臂膀，困住了她。
“明珠是想夫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