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顫顫巍巍的走進,手上的紅木拐杖輕輕敲了敲青石地板,說道:“楚云,你自幼身體便是不太好,你父母為了你的病殫精竭慮,日日愁眉不展。
所幸你自幼是個上進的,博聞強識,文章做得也好,可是這幾年你好不容易身體有了起色,卻耽于游樂。
你父母多加勸阻,你依舊冥頑不靈,如今更是越來越荒唐,你說說你今日是否去過‘百花樓’?”頓了頓又問:“可有去過‘金源賭坊’?”
“我……我……我去過。”楚云怯怯的看了眾人一眼,心里想著:眼下都已經(jīng)到了這般田地了,想必長輩們都已經(jīng)把事情查的清清楚楚了我如今也不是撒謊的時候。
他便十分乖巧的都承認(rèn)了。眾人都豎著耳朵探著頭,聽了他的回答一下子都靜默了下來。
雖然都已經(jīng)調(diào)查的清清楚楚了,但是長老和底下的長輩都寧愿相信自己是看錯了聽錯了。
聽了他這么肯定的回答長老也只能搖了搖頭于是又問:“那你可有好久爭勝,和王氏家的大公子王三寶打賭,花了一千兩紋銀包了‘百花樓’的名妓玉蘭兩個月,并且與城中的紈绔子弟曾凌鏡豪賭,將這半年收來的地租都折進了賭坊?這些是否確有其事?”
等他說完,又氣得用拐杖砸了下兩下青石板,發(fā)出鐺鐺的是聲音,眾人連嘀咕都沒有了,只恨不得不用喘氣,當(dāng)那個出頭鳥。
楚云也是一直都低著頭,并不看眾人,不看素來關(guān)愛他的父母族長,不看威壓全開的長老,不看正表面肅穆但難掩竊喜的族中其他人,淡淡的回答:“有,確有此事”!
一瞬間仿佛這些事都與他無關(guān),或者就像說的是其他人的事情,而不是他自己楚云自己做出來的一樣。
族人們聞言有些嘩然,待長老盤問完都在底下嘀嘀咕咕的,“沒想到這楚云真的干了這些事,這也太過分了吧,包了百花樓的歌妓還拿收租的錢去豪賭,這下族長可是不會輕饒了他了。”
楚云自幼風(fēng)評甚好,近些年雖然略有些紈绔,族里也不是沒有紈绔,自然也有比他更夸張過分的。
但是這次搞這么大,直接把人拉倒了宗祠,這長老是德高望重的,楚云這下還都認(rèn)了,這回恐怕是兇多吉少,很難善了。
頓時,真是惋惜的惋惜,不恥的不恥,暗喜的暗喜,頓時一陣陣竊竊聲此起彼伏。
族長皺了皺眉,縱然知道這些事多半是真的,但是沒料到他原先一直喜愛關(guān)注有加的這個賢侄竟如此不留余地。
這下子他就是有心幫忙也是無能為力,看著底下那些族人的竊竊私語,只得大喊一聲,“都給我安靜,你們也不看看自己待的是什么地方,就敢這般喧嘩。”
眾人聞言這才漸漸停下低語,繼續(xù)聽長老說話。堂上燈火通明,眾人卻感覺更加沉重。
長老見眾人終于安靜下來,又問:“族中子弟月例有限,你的這包歌妓的紋銀一千兩銀子哪里來的?”
葉氏一聽要遭,租子再多,也可以當(dāng)做是年輕氣盛,這要是牽扯偷盜,那最是下九流的,祖是萬萬容不下的。
兒子今天也不知犯的什么病,想到這里當(dāng)下也是顧不得了,竟沖出去說道:“叔公,是我,是我給他的,”
她急忙過去拉著楚彬,支撐著自己近乎軟下去的身體,汲取一些力量,“這是我自己貼給他的,孩兒身體不好,出門在外,我總會多給些。叔公,叔公……”說著又開始哽咽著說不出話。
楚云看著母親既緊張又傷心欲絕的模樣,心里也是難受異常,但是他依舊只是沉默地跪著,一言不發(fā)。
外人看去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非但沒有一點反思,反而顯得更為置身事外、毫無悔改之意,簡直是頑劣不堪。
長老看在眼里也是氣得敲了敲石板,狠狠喘了幾口氣,想不到這孩子年幼時如此乖巧,長大后竟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紈绔。
果真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想到這里就狠狠地看了張氏一眼,一聲怒氣的呵斥道:“真是慈母多敗兒!”
說完有不解恨的重重敲了幾下地板,既恨楚云的不肖,又恨張氏的寵溺,最后看到那站在那一板一眼的楚彬,更是來氣。
一氣他這一房只有一個葉氏,只有這一個兒子,二氣他對兒子的縱容,這一想更是吹胡子瞪眼了,“養(yǎng)不教父之過!父之過!”
見他這般生氣,就是族長在一旁也是不再搭話,更別說楚彬夫婦了。楚彬只是抱著站不住的葉氏直直地站著,而葉氏則難以自已地在一旁抽咽。
“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我可就這么一個兒子啊,就這么一個心肝寶貝啊,可不要把他給我奪走了去。”
等長老緩過氣,對楚云是愈發(fā)看不順眼起來,“你說,你說說,你是不是把這兩季收的田租都給輸了個精光啊?!這個是2000兩啊!啊?你知不知道錯!”
“知道。”楚云悄悄的抬起頭環(huán)顧眾人,視線在自己的父母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又低下了頭。
“噗嗤”靜默中突然傳來一聲嗤笑,特別的明顯。長老聽見了,更是氣惱,都是些什么不懂事的小輩。“誰?誰在笑?給我出來。”
眾人沉默,這時候誰又敢出來,不是明顯撞槍口上么?
長老看著這些族人一個個低著頭,沒半個要站出來的樣子,頓時又生氣起來,“族長,你看看,看看你管的這,這都是什么體統(tǒng)?族規(guī)呢?家規(guī)呢?擺設(shè)嗎?啊?!”
族長聞言,心中對這個不識時務(wù)的族人也是暗恨在心,真是添亂,“剛才誰在笑,自己站出來,要是自己領(lǐng)罰就從寬處理,否則就給我乖乖在家里呆個一年半載。”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人站出來承認(rèn),這會兒族長也是氣糊涂了,“好啊,好,你們一個個的,覺得好玩兒吧,別讓我逮出來。”
也是難得見族長生這么大的氣,發(fā)這么大的火眾人都怯怯的躲在那里誰都不敢吭聲。
這時候那楚云扯了扯嘴角,淡然地看了那個笑的少年一眼,卻說道:“我,我笑的。”
這下子瞬間都炸鍋了,眾人的眼光紛紛都往他身上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