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家長會都是江郁家的保姆來代開的,在這次的期末家長會,謝寧第一次見到江郁媽媽。
穿著一件紅色長裙,踩著一雙紅色高跟鞋,皮膚很白,跟他家陽臺上種的玫瑰花一樣好看。
在年幼的謝寧看來,江郁媽媽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
江郁媽媽還彎腰摸了一下他的小卷毛:
“我聽江郁說了,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對吧?”
“嗯!”
他剛應完,就感覺到媽媽死死攥著他的手。
攥得他好疼。
回到家他就被媽媽要求不許跟江郁玩了,謝寧表面答應,但吃貨的本能還是讓他跟著江郁去小賣部,每天被投喂,吃得臉頰鼓鼓。
某天下午,他和江郁一人啃著一根香腸,坐在一起蕩秋千,被提早來接他的媽媽看到了,一巴掌扇在了謝寧臉上。
謝寧年紀小,臉蛋嫩,被扇得臉頓時腫起來了,人也從秋千上摔了下來。
白嫩嫩的手碰到地上的石頭,磨出了皮,蹭出了血。
他只覺得臉疼、手疼、胳膊也疼,哇哇大哭。
因為臉腫得厲害,最后幾天沒去學校,整個暑假也窩在家里養傷。
再次見到江郁,是在初一開學的第一天。
他剛走進教室,就聽到了一陣騷動。
江郁坐在最后一排,過了一個暑假,他長開了一些,和他媽媽挺像,皮膚白,面容精致,跟個小王子一樣,被一群同學圍著聊天。
懷里還抱著一個變形金剛。
謝寧瞬間睜大了眼睛,變形金剛,限量版,還是最炫酷的汽車人!
他伸長脖子遠遠望了一眼,正好與江郁的視線對上了。
謝寧匆忙躲開他的視線,隨便挑了一個座位坐下,低著頭整理書包,忽然聽到有人喊他:
“謝寧。”
江郁站在他課桌前,把懷里的變形金剛放到他桌子上。
“給你的。”
謝寧驚訝地望著江郁,又伸手摸了摸那個變形金剛,接著,把那個變形金剛推回到江郁那邊,黯然地搖搖頭:
“我不能要。”
江郁擰了下眉:
“你之前說你想要的。”
謝寧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沮喪地小聲道:
“媽媽讓我以后不要跟你玩了。”
江郁頓悟,涼涼地哦了一聲:
“難怪你剛才看到我了都不打招呼。”
謝寧把頭埋得更低了,愧疚地不敢抬頭看江郁,直到同桌在他耳邊吐槽:
“江郁好小氣,我說我也喜歡,叫他送給我,他不肯,把變形金剛扔進垃圾桶了。”
謝寧轉頭看了一眼,江郁坐在座位上,抱臂盯著自己,眼睛黑沉沉的,跟欠了他幾百萬一樣。
謝寧轉念一想,自己吃了他這么多年的零食,可不欠了他很多錢么?
教室后面的垃圾桶旁邊圍著幾個同學,他們眼巴巴地盯著垃圾桶里的變形金剛,七嘴八舌地問江郁:
“你是不要了嗎?”
“扔了多可惜,我能不能撿啊?”
江郁扭頭道:
“誰撿試試看?我一拳打爆他狗頭!”
謝寧忍不住嘆氣。
江郁的小王子人設維持不到一天就崩塌了,然后因為嘴巴毒引起了其他同學的公憤。
中午的時候,其他同學結伴去食堂吃飯,沒人叫江郁一起去。
整個教室只剩下謝寧和江郁。
謝寧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回頭,再次與江郁的視線對上。
謝寧:“!”
還在盯著他,都盯一上午了,可真執著。
謝寧硬著頭皮走到江郁旁邊,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他胳膊:
“江郁,你餓不餓?”
江郁嘴角上翹,眼神中帶了點小得意,像是在說:看吧,我就知道你肯定得來找我和好!
“所以你跟我去不去小賣部?”
謝寧縮回了手指,愧疚地垂下了腦袋:
“不去了。”
江郁的表情頓時垮下來了。
第二天早上,謝寧發現自己的桌肚里多了一盒東西。
掏出來一看,是他最喜歡的榛子巧克力。
之后,謝寧每天早上來教室,總能發現自己的桌肚里多一樣東西,跟開盲盒似的。
有時候是一盒棒棒糖,有時候是一袋草莓果凍。
他不再跟著江郁去小賣部了,但他感覺江郁把小賣部搬過來了。
謝寧不敢吃,又不忍心扔,可桌肚再也塞不下了,他只好叫江郁以后不要買了,江郁振振有詞:
“我每天都是第一個來教室的,沒有人知道。”
又偏過頭去,別扭地補充:
“你媽媽也不會知道的。”
謝寧吸了下鼻子:
“你會交到新朋友的。”
江郁氣得伸手掐他臉:
“你吃了我這么多東西,現在想不當我朋友就不當了?”
謝寧抬起袖子抹眼淚,小聲哽咽道:
“我媽媽會打我的……”
江郁頓時不說話了。
他松開手,看到謝寧的臉蛋被他掐紅了,抿了抿嘴,又給他揉了揉。
開學后不久,班上排座位,老師說同學們可以自由組合,班上瞬間熱鬧了起來,紛紛搬著課桌跟自己的好朋友坐一起。
謝寧回頭看了一眼,江郁坐在最后一排,孤零零的單獨一桌。
放學后,謝寧背著書包走出校門,江郁一路跟著他。
他沒跟江郁說話,江郁也沒有主動湊上來,默默跟在他后面,跟他保持幾米的距離。
這讓謝寧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江郁是一只沒人要的流浪狗,如果他不讓江郁跟著,江郁就無處可去。
謝寧路過小賣部,買了一包跳跳糖,想了一下,又多買了一包。
一包自己吃,一包扔在路過的綠化帶的花叢上。
江郁路過綠化帶,拿起那包跳跳糖,拆開來吃了一顆,嘴角翹起。
小貓還是很好養的。
從那包跳跳糖之后,他和江郁就達成了某種默契,在學校,或老師和同學在場的情況下,兩人就假裝不熟。
這個“假裝不熟”的游戲,一玩就玩到高中。
第二天早上,謝寧來到學校旁邊的腸粉店,給自己點了一份豪華版的雙蛋腸。
與此同時,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一份雙蛋腸。”
門口進來了一個人。
個高腿長,背著單肩書包。
是江郁。
收銀臺的老板娘看了看謝寧,又看了看江郁,為難地說:
“不好意思啊,你們來得有點晚,咱這店里雞蛋快沒了,只夠做一份雙蛋腸。你倆……”
店里坐著不少學生,一聽這話,紛紛興奮了起來,摩拳擦掌準備看好戲:
“他倆不會打起來吧?”
“一份腸粉而已,這倒不至于。”
“什么腸粉?那是男人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