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看過江郁很多時候的樣子,散漫的,生氣的,高興的,但沒見過這樣的。
眉頭微微蹙著,帶著緊張和擔心。
與此同時,眸子又是溫柔的,像是在用眼神安撫受到驚嚇的自己一樣。
謝寧不由自主地望著那雙眼睛。
忽然,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哥哥對不起。”
謝寧循聲望去,是那個騎自行車的小孩。他扔下自行車噔噔蹬跑過來了,揪著衣角,臉蛋緊張兮兮的。
謝寧笑了,安慰他道:
“別擔心,哥哥沒事兒。”
然后一道幽怨的聲音響起:
“你沒事兒,我有啊。”
江郁腳崴了。
傍晚,謝寧一放學就去探望他了。
江郁半躺在懶人沙發上看書,謝寧轉了一圈,發現諾大的別墅就他一個人。
江郁說保姆有事這幾天都不來了,謝寧驚訝:
“那你這幾天就一個人啊?”
“對啊,要是摔一跤暈倒在地上都沒人知道呢。”
說完,眼睛瞟著謝寧。
謝寧抿了抿嘴巴,說:
“那我周末過來玩吧。”
江郁滿意地翹起嘴角,迅速進入了病人的角色。
“我好餓,給我點個外賣吧。”
謝寧:“……”
吃完外賣,江郁又說:
“想吃西瓜。”
把西瓜切成兩半,江郁又搖搖頭:
“我要切好的,可以用牙簽吃的,一小塊一小塊的那種。”
謝寧:“……”
盤腿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任命地趴在茶幾上,給這位嬌貴的病人切西瓜。
江郁躺在沙發上,用一個抱枕枕著腦袋,一邊看書,一邊垂下一只手,手指漫不經心地卷著謝寧的一縷頭發:
“說說看,之前誤會我什么了?”
謝寧哼了一聲,把那天看到趙黎在他家花園一邊賞花一邊吃車厘子的事說了,江郁聽完嘖了一聲:
“就這?”
聽他的意思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謝寧抿了抿嘴巴,道: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那個新朋友是什么人?”
江郁眸子里透著一絲戲謔:
“管他是什么人,有人愿意當我朋友,我當然得好吃好喝地供著啊。”
謝寧聽他這么說,怕他還不肯醒悟,只能狠狠心,咬牙跟他說實話:
“可你知不知道你那個朋友是為了錢才跟你交朋友的?”
江郁哦了一聲,垂下眼睫毛,一副失落的樣子:
“是我不配了。”
謝寧放下切西瓜的水果刀,扭頭道:
“什么叫你不配?明明是他不配!”
江郁幽幽道:
“像我這樣的人,也只能靠錢才能有朋友了。”
頓了頓,余光瞟了謝寧一眼:
“你小時候不也是因為我每天給你買零食才跟我玩的嘛!四舍五入也是因為錢才跟我做朋友的。”
謝寧大聲反駁:
“小時候嘛,那也是不懂事,后來就不是啦。你雖然脾氣有點怪,但也不是沒有優點的。比如……”
說到這,謝寧忽然有點不好意思了。
他撓了下臉,抬頭看到江郁眸子里泛起點點笑意,頓時明白過來了。
江郁就是在故意賣慘。
謝寧把后續的話咽下去了。
江郁還在期待地望著他,催促道:
“比如什么?繼續啊。”
謝寧哼了一聲:
“這么想聽我夸你嗎?”
江郁嗯了一聲:
“夸啊。”
謝寧轉過頭去繼續切西瓜:
“就不。”
江郁眸子里閃過一絲遺憾,又嘴角翹起,繼續卷著他的頭發玩,一邊玩一邊說:
“好吧,其實他是我家保姆的兒子。我沒有邀請過他來我家玩,是他自己來的。”
謝寧切西瓜的手一頓。
原來趙黎是江郁家保姆的兒子。
然而這遲到的真相已經不重要了。
他現在面臨的是一個更為棘手的問題。
江郁坐起身,彎腰湊過來了,和他靠得很近,幾乎快要挨著他的耳朵了。
頭發絲也蹭到了他的臉上。
有點癢。
謝寧感覺臉突然熱起來了。
他不敢動,小聲問他:
“干嘛?”
江郁伸手拿過牙簽插了一塊西瓜,塞進了自己的嘴巴里。
“吃西瓜啊。”
語氣帶著點笑意。
他這吃西瓜的姿勢,前胸貼著謝寧的后背,腦袋挨著他的腦袋,謝寧感覺自己半靠在他懷里似的。
臉好像更熱了。
謝寧噌地一聲起身:
“我要回去了。”
撈起書包就要走,手立刻被江郁拉住了。
“你們家不是十點的門禁嗎?”
意思是現在還早呢。
謝寧感覺到自己的臉還在熱,他不敢回頭,硬邦邦地回答:
“我要回去寫作業。”
想抽出手,卻被江郁攥著不放:
“在這寫也一樣啊,有個風水師說我家風水寶地,你在這做題說不定準確率更高呢。”
謝寧:“……”
緊接著,身后傳出一道幽怨的聲音:
“既然你這么熱愛學習,算了,你走吧。”
又感覺到江郁捏了捏他的手指:
“雖然浴室很滑,但我一個人單腳蹦進去也是可以的,反正摔一跤也死不了……”
謝寧:“……”
他沉默片刻,晃了晃被江郁攥著的那只手:
“松手。”
手反而被攥得更緊了。
謝寧無語了:
“還讓不讓我扶你進浴室了?”
聽出他不走的意思,江郁這才松開了手,嘴角彎起一絲略帶得意的笑。
江郁進浴室洗澡了。
謝寧百無聊賴地環顧一圈,這才發現江郁的臥室里竟然有一個書架,幾乎是整面墻那么大了。
書架中間還貼了一個圓圓的冰箱貼似的東西,上面是一只橘貓,睜著圓溜溜的黃色眼睛。
太可愛了!
謝寧伸手摸了一下。
凸凸的手感。
謝寧:“?”
又按了一下。
咔嚓一聲,書架就跟兩扇門似的,往里緩緩打開。
謝寧:“!”
有錢人家的房子這么酷炫的嗎?
臥室里還有傳說中的暗室?
謝寧沒進去,但里面一覽無余。
暗室里漆黑一片,但臥室里的燈光灑了進去。
謝寧看到暗室里有一面墻,貼滿了照片。
足有幾百張。
全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