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墮天王……”</br> 金光大道下,墮天王伸出一只手臂,停滯在半空中,微微擺動,像是在呼救。</br> 太古祖王們望著這一幕,無不心神顫動。</br> 他們不敢相信,快要成為大圣的墮天王,就這般被一條法力大道給碾壓了。</br> 這就如同一只螳螂,揮動螳臂,想要阻擋一輛巍峨的古戰(zhàn)車一般。</br> “是……是人族圣者們。”</br> 有祖王大吼一聲,音波無量,震動整個秦嶺大地。</br> 霎時間,古獸奔逃,飛鳥遠(yuǎn)遁,大地之下年代悠久的古棺直接破土而出,激射向遠(yuǎn)方。</br> 所有生靈都預(yù)感到了,秦嶺將有大禍,因此,全都爭相逃離。</br> ……</br> 干涸的湖泊前,一條金光燦燦的大道橫陳,從迷霧中貫穿出來,通向岸邊。</br> 宛如苦海中架起的神橋,送人去往彼岸。</br> 寬闊的大道,由無比凝實(shí)的法力構(gòu)成,銘刻著無數(shù)大道符文,布滿了交織著道與理的紋路,是蓋九幽無敵之道的體現(xiàn)。</br> 其中,蘊(yùn)藏著一種一往無前的精氣神。</br> 哪怕是墮天王這種距離大圣只有一步之遙的存在,面對蓋九幽的無敵之道,也只能是被碾壓的份。</br> 兩者間的差距太大了,不可計(jì)算。</br> 此刻,墮天王仍有一息尚存,也是因?yàn)樯w九幽根本沒有針對他的緣故,否則,他早就灰飛煙滅了。</br> 金光大道上,三位人族領(lǐng)袖立在前方,華云飛落在后方,幾人緩緩走出了迷霧。</br> 姜太虛與華云飛看上去仍舊如常,只有蓋九幽與衛(wèi)易,發(fā)生了一些變化,精氣神明顯不同了。</br> 蓋九幽,雖然還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可是,相較于之前來說,他的身上,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br> 如果說,化仙池之行前的蓋九幽是一截干枯的不成樣子的朽木,即將凋零。</br> 那么現(xiàn)在,這截快要枯朽腐滅的木頭,已經(jīng)重新恢復(fù)了一縷生機(jī),生出了綠芽,枯木逢春。</br> 衛(wèi)易,原先的蒼老消失了很多,臉上的褶皺都平緩了,頗有些鶴發(fā)童顏的意思。</br> 不知道是不是干涸湖泊底部祖王們的錯覺,衛(wèi)易那蒼白的發(fā)絲竟有一些黑意,像是逆生長了。</br> “姜太虛!華云飛!”</br> 大道上的四個人,唯有姜太虛與華云飛的辨識度最高。</br> 一個是即將步入大圣,是仇視人族的太古種族的心頭大患,另一個,則是所有古族的公敵,一個比年輕時代的太古皇還要逆天的年輕人,如果不出意外,年輕一代,無人能爭的過他。</br> 而對于蓋九幽和衛(wèi)易,這些祖王也只是略有所聞。</br> 不過,見識到蓋九幽以法力大道碾壓墮天王之后,他們哪還能不知,這個病怏怏的老人,至少是大圣起步。</br> “怎么這么多人?是在迎接我們嗎?”</br> 藍(lán)衣飄飄的華云飛疑惑出聲,讓一干太古祖王面皮微微發(fā)顫,他們想要發(fā)作,但又礙于蓋九幽之威,不敢出聲。</br> 氣氛突然變得極為詭異,干涸的湖泊底部,至少有五十尊太古祖王,個個都高大而威猛,比正常人類高出幾倍還不止。</br> 猶如五十多堵巍峨沉重的山岳,圍在金光大道兩邊。</br> 可是,沒有一個祖王敢出聲,甚至,不敢露出異樣的表情。</br> 蓋九幽給他們的壓力太大了,他微笑的立在那里,瘦弱且佝僂的身軀頂天立地,仿佛能撐起整片天空,讓人不敢直視。</br> 祖王們知道,這個老人,一定就是先前去古皇族堵門的兩個人族大圣之一,威蓋天下,幾近通神。</br> “唉……人族,真是一個令人敬畏的種族。</br> 起步雖弱小,卻總有人能迎頭向上,立足于巔峰。</br> 可塑性,堪稱萬族之最。”</br> 一個蒼老的聲音悠悠響起,回蕩在天地,令在場的強(qiáng)者們心神提了起來。</br> “呵呵,哪里,神蠶族才是天地的寵兒。</br> 我曾聽聞,神蠶九變,而后化作天上地下無敵的太古皇。”</br> 蓋九幽望向一處虛空,平和的說道。</br> “九變……時至今日,只有先祖一人做到,其余者,皆庸庸碌碌。</br> 我等,愧對先祖之名。”</br> 虛空中那位存在感嘆了一聲,而后,又與衛(wèi)易打了個招呼。</br> “道兄,多日不見,你似乎更年輕了。”</br> 衛(wèi)易和藹的笑了笑。</br> “哪里,只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人族下一代還未成長起來,我這把老骨頭還得多撐一些時日。”</br> “道兄謙虛了。</br> 既然人族的道友已經(jīng)率先登臨仙地,我神蠶嶺便不再參與此事,諸位,告辭。”</br> “道友慢走。”</br> 蓋九幽露出淡淡的笑容,回應(yīng)的說道。</br> 下方的祖王見此情形,都震撼莫名,做為太古皇族的神蠶嶺,絕對稱的上是俯瞰北斗大地,此時,面對人族,竟然退卻了,這是在釋放怎樣的信號?</br> “道友,能否告知一聲,你的尊名。”</br> 虛空中,又有聲音傳出,是為蓋九幽而來。</br> “人族,蓋九幽!”</br> “果然是你,后荒古時代,逆活九千年而不死嗎?”</br> 虛空中的存在喃喃自語,讓底下的一干祖王從頭涼到腳。</br> 在最為艱難的天地環(huán)境下,活了九千年?這是什么怪物?</br> 他們不禁想到了還在風(fēng)中顫抖著招手的墮天王。</br> 倒在一位后荒古時代九千年不死的無敵存在腳下,他不算冤。</br> “道友實(shí)在是驚艷,史上都可留名啊。</br> 火麟洞,也不再參與此事。”</br> 一聲嘆息過后,天地間又寂靜了下來。</br> “火麟洞也退出了?剛才說話的,是炎麒大圣。”</br> “為什么啊?人族只有兩個大圣,神蠶嶺和火麟洞為何要退出?”</br> “唉,誰知道?大圣們的心思,誰也猜不到。”</br> 底下的太古祖王們暗中交流,有些不甘。</br> 因?yàn)椋瑑勺鹑俗宕笫ゼ咏摚厝灰呀?jīng)取得了化仙池仙珍。</br> 沒人希望看到人族獨(dú)享仙緣。</br> 干涸的湖泊之外,古族的一些年輕人,遙望著這邊的場景,有些說不出話。</br> 那邊,都是神仙打架,動輒就是毀天滅地,他們只能遠(yuǎn)遠(yuǎn)觀望,不敢臨近。</br> 紫天都和王騰同樣如此,他們望著被人族大圣護(hù)在身后的華云飛,表情皆有些異樣。</br> 尤其是在神蠶嶺和火麟洞大圣先后宣布退出秦嶺之爭后。</br> 他們的表情,變得有些陰沉。</br> “紫兄,古族的前輩……”</br> “不急,即便神蠶嶺和火麟洞退出,也影響不了最終結(jié)果。</br> 今日匯聚秦嶺的古皇族,超出你的想象,等著看好戲吧。”</br> 王騰聞言,稍稍放下心來,武道天眼睜開,靜靜的凝視著金光大道之上的身影。</br> 忽然,華云飛似有察覺,目光轉(zhuǎn)向了這邊。</br> 四目相對之下,王騰身前的虛空,產(chǎn)生了陣陣漣漪。</br> 立在古戰(zhàn)車之上的王騰,身軀陡然一僵,隨后,他冷酷的低語了一聲。</br> “華云飛……”</br> ……</br> “嗡!”</br> 整個干涸湖泊,突然降下了一股可怖的威壓,讓此地所有的太古祖王全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汗毛倒豎。</br> 這還是只是余波。</br> 這股威壓,主要的目標(biāo),還是蓋九幽四人。</br> 只是,令圣人都難以承受的威壓,到了蓋九幽面前,卻如清風(fēng)拂面,沒有一點(diǎn)威能。</br> “蓋九幽,哪怕你功參造化,也終究敵不過歲月。</br> 我等同道聯(lián)袂而來,想向你討教一番。”</br> 一道冷酷的話語聲,響徹天上地下。</br> 此地,驟然變得冰寒了起來,猶如來到了刺骨的寒冬。</br> 天空中,突然走出了幾道通天徹地的身影,他們矗立在高空中,俯瞰大地,冷酷而強(qiáng)大,睥睨四方。</br> 無邊的法力在沸騰,恐怖的氣息在彌漫,他們,是太古皇族中的幾位大圣,威震太古。</br> 底下的祖王們見到這種陣勢,全都心中暗喜,并且,立即抽身遠(yuǎn)退,不敢繼續(xù)留在那里。</br> 大圣們爭斗起來,一個氣息都就能讓他們解體。</br> 雖然最終大圣爭鋒大概率會在天宇中進(jìn)行,但是,他們本能的想要遠(yuǎn)離這些強(qiáng)大的存在,害怕自身遭劫。</br> “乾侖大圣、黃金王、血凰山老族長、元靈大圣,整整四尊古皇族大圣……”</br> “人族完了啊。”</br> “哪怕蓋九幽再逆天,也擋不住這么多的大圣,更何況,大圣們手中,還帶來了古皇兵。”</br> ……</br> “呵呵,諸位道友,都是為我而來嗎?”</br> 蓋九幽微笑,根本沒有被四尊古皇族大圣的威勢所攝,依舊談笑風(fēng)生。</br> 高空中,四尊大圣,并排而立,像是一堵高不可攀的魔墻,不可逾越。</br> “原因很多,既是為化仙池中仙緣而來,也是為你而來,更是為……華云飛而來。”</br> 冷漠的話語,如同無情的天音,在天地間回蕩,震的人耳朵嗡嗡作響。</br> 華云飛心頭微沉,太古皇族大圣,竟然直言是為他而來。</br> “前兩個還好說,第三個是為何?你們……想要扼殺奇才,只手遮天嗎?”</br> 蓋九幽的表情逐漸凝固了一些,眼眸之中,迸射出極為危險(xiǎn)的光芒。</br> 一旁的衛(wèi)易和姜太虛同樣如此。</br> 現(xiàn)在,華云飛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已經(jīng)上升到了一個極高的地步,他們早就打定主意,要為華云飛護(hù)道。</br> 因?yàn)椋@個年輕人群展現(xiàn)出來的特質(zhì),正是一個天地主角所擁有的,并且,遠(yuǎn)遠(yuǎn)超出。</br> 可以說,只要華云飛能瞬間成長起來,他的未來,必然無限光明。</br> 如此情形下,他們怎么可能容忍古族扼殺人族奇才?</br> “奇才?這個詞用來形容這個年輕人,恐怕有些不合適了。”</br> 來自萬龍巢的乾侖大圣,幽幽的說道,似乎暗有所指。</br> 他的旁邊,一尊渾身散發(fā)著無窮金色神光的偉岸存在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br> “如果沒有華云飛,我們太古萬族復(fù)蘇的時間,會晚上很多年。</br> 那時,才是真正的、天地大變來臨之時,也是古皇們推演出來的“正確的時間”。</br> 然而,這一切,都因?yàn)樗淖儭!?lt;/br> 此言一出,天地皆寂,所有人都沉默了,都在思考黃金王所說的話語。</br> 他的意思很通俗易懂,就是說,現(xiàn)實(shí)中,古族蘇醒的時間,比太古皇們推測的古族將會蘇醒的時間,提前了很多年。</br> 這是什么概念?又意味著什么?</br> 要知道,這可不某一個太古皇獨(dú)自做出的推測,而是很多太古皇共同的預(yù)言。</br> 結(jié)果,現(xiàn)實(shí)與預(yù)測,竟然出現(xiàn)了極大的誤差……</br> 太古皇是何等存在?天下地下獨(dú)尊,推演過去未來,無所不能,怎么可能會出錯?</br> 可是,現(xiàn)實(shí)卻是,太古皇們,真的推演錯了,那些毫無爭議的預(yù)言,被華云飛這個橫空出世的“異類”,生生打破了。</br> 一切,都因?yàn)槿A云飛的出現(xiàn),而不得不提前。</br> 只要仔細(xì)想一想其中的因果緣由,絕對會頭皮發(fā)麻。</br> 此刻,就連蓋九幽、衛(wèi)易、姜太虛,都目露思索之色。</br> 細(xì)數(shù)華云飛的種種神奇之處,仿若能未卜先知,再結(jié)合黃金王的言語,真相,呼之欲出。</br> 不過,三位人族領(lǐng)袖并不是庸者,他們早就從一些蛛絲馬跡,猜測到了一些什么。</br> 尤其是絕代神王姜太虛,早在華云飛將他從紫山之中救出,在山洞中告知他種種可能的未來時,他就有所懷疑。</br> 后來,華云飛閉關(guān)不出,神王探尋,卻遭遇恐怖黑血詛咒。</br> 隨后,舊神城上空,陡然出現(xiàn)可怖黑手,撥弄時空琴弦。</br> 這一系列事件,更是讓神王確信了幾分自己的猜測。</br> 可以說,在化仙池中,他們從不對華云飛打破沙鍋問到底,就是因?yàn)椴碌搅四承斎说恼嫦唷?lt;/br> 并且,他們決定為華云飛護(hù)道,很難說沒有這一方面的原因。</br> 現(xiàn)在,黃金王指出,只是為這件事蓋棺定論了。</br> “道友,你們多想了,那種事,從來沒有發(fā)生過,只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br> 蓋九幽搖了搖頭,否定的說道。</br> 這時,血凰山的老族長出聲了。</br> “是與不是,所有人心中都清楚,不必為此爭論。”</br> 最后一位古族大圣,來自原始湖,是這一古皇族勢力之主,非常的強(qiáng)大。</br> “多說無益,手底下見真章吧。”</br> 蓋九幽的眸子閃爍起神芒,如同兩道永恒的仙光一般,足可以開天辟地,熔煉混沌。</br> 這一刻,即便四位來自古皇族的大圣手中掌握有古皇兵,也感覺到了一絲冷意。</br> 他們的目光凝重之極,如臨大敵。</br> “他,真的氣血干枯了嗎?為何我在其身上感覺到了一絲勃勃生機(jī)?”</br> “是啊,原本的蓋九幽,是快要入土了,從那個境界跌落了下來。</br> 奈何,他的身邊,有一個天大的“變數(shù)”。</br> 想來,化仙池中的仙緣,已經(jīng)被蓋九幽所得,他起死回生,枯木逢春了。”</br> 一干大圣,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華云飛的身上,看的華云飛心底發(fā)寒。</br> 他心中震撼,全身都有些發(fā)麻,自己最大的秘密,似乎被這些人猜測出來了……</br> 華云飛微微嘆息,果然……撥弄時空者,必然要付出代價。</br> 不論是送他到這個時代的無上強(qiáng)者,還是他本身,都是如此。</br> 能修煉到圣人的,沒有誰是傻子,這些威壓北斗的大圣,更不會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