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秒  老大
    嘀嗒!
    嘀嗒!
    嘀嗒----
    天空突然下起小雨。
    褚博和莫南面對面的站立，兩人好像完全沒感覺到下雨，就那么一動不動地站著。
    莫南不是不想動，也不是不想拔槍，而是不敢。
    他有種強烈的感覺，只要自己稍微一動，面對的那個人，立刻就會給自己致命一擊。
    他看不到對方長什么樣子，甚至都看不清楚對方露在外面的眼睛，但他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殺氣和壓迫感。
    莫南下垂的手掌，手指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他想拔槍。
    可是猛然間，他感覺自己的周圍，空氣好像被凝固住了似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
    水珠順著他的臉頰向下流淌，不知道那是他的汗水，還是雨水。
    就在這時，天邊突然乍現一道亮光。
    那是閃電。
    莫南下意識地瞇了瞇眼睛。
    他這個瞇眼睛的動作都沒超過零點三秒鐘，但是對于褚博來說，已經足夠了。
    嘭!
    槍聲乍響。
    莫南的身子猛然一震。
    他的手，就放在腰間的手槍上，可惜，他沒來得急拔槍，更沒來得急開槍。
    在他的眉心處，多出一顆觸目驚心的彈孔。
    鮮血順著彈孔流出，在他的鼻梁兩側，各畫出兩條細細的血線。
    莫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從來沒見過有誰的槍會這么快，甚至，他完全沒看清楚對方是怎么拔的槍，又是怎么開的槍。
    那把槍，好像是在他手中憑空出現似的。
    他想知道，對方究竟是誰。
    但他已問不出話來，身子直挺挺地仰面而倒。
    褚博邁步向前走去，在他手中，有一把正冒著青煙的左輪手槍。
    當他從地上的尸體旁走過去時，天邊才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看到閃電和聽到雷聲，時間差只有五六秒鐘。
    但這五六秒鐘的時候，足夠褚博殺死莫南十幾個來回的。
    他徑直地走到陳五的汽車前，拉開車門，直接坐了進去。
    開車的司機早已經驚呆嚇傻了，直至關閉車門的聲響傳來，才讓他猛然驚醒。
    他哆哆嗦嗦地拔出手槍，槍口向后，對準褚博，準備開槍。后者擎住他的手腕，向上一舉，砰，槍聲乍響，不過子彈打到了車頂上。
    褚博回手一槍，直接打穿了司機的腦袋。
    他看都沒看一頭撲倒在方向盤上的司機尸體，轉頭看向坐在他旁邊，臉色煞白，身子抖動個不停的陳五。
    他開口問道：“陳五?”
    陳五結巴著問道：“你……你是誰?”
    “死前，還想說點什么。”
    “無論是誰派你來的，我可以加價，雙倍、三倍，十倍……”
    “知道了。”
    褚博點下頭，抬起手槍，沒有片刻的遲疑，直接扣動扳機。
    砰----
    陳五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道血箭從他的左側太陽穴噴射出去，將左側的車窗濺紅好大一片。
    褚博收槍，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拉溫死了，陳五死了，現在還剩下最后一個。
    中國。
    熱點酒吧。
    吧臺里的佐伊正坐在椅子上，悠閑地捧著一本書。
    吧臺前人來人往，男男女女，換了一批又一批，這似乎絲毫影響不到他。
    這時，有一人在他的對面坐下來，手指輕輕敲打臺面，發出嗒嗒的聲響。
    佐伊頭也不抬地指了指旁邊的酒保，說道：“要買酒，去找他。”
    “我不買酒，我找你。”
    聽聞話音，佐伊怔了一下，急忙放下書，抬頭一看，瞳孔不自覺地縮了縮。
    他下意識地站起身，驚訝道：“謝……謝先生!”
    對面坐著的青年，穿著與酒吧風格完全不相符的立領中山裝，看年紀，二十多歲，身材消瘦，相貌清秀，一對狹長的丹鳳眼，在幽暗的酒吧里，亮得奪人魂魄。
    他慢條斯理的說道：“我的小兄弟，和你的關系很好。”
    這不是問話，而是肯定句。
    佐伊吞了口唾沫，點頭應道：“是的，謝先生。”
    “聽說，你也很照顧我的這位小兄弟。”
    “不……不敢說照顧，我們是……是最好的朋友。”
    青年慢悠悠地說道：“一個好的朋友，會讓人的路，越走越寬，一個不好的朋友，會讓人的路，越走越窄，你呢，是好的朋友，還是不好的朋友。”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佐伊的腦門滲出汗珠子。
    他強迫自己，對上青年咄咄逼人的審視目光，但聲音還是難以控制的微微顫抖著，他說道：“我……小褚，是我的最好的朋友!”
    青年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帶著淡淡的微笑，看起來很隨和，毫無威脅，但佐伊站在吧臺里的雙腿都是抖的。青年的手指輕輕敲打著臺面，發出嗒嗒嗒的輕響聲，但每一聲的輕響，都像是有一把巨錘，在佐伊的心口上重擊。
    只這么一會的工夫，他背后的衣服已被快冷汗浸透。
    青年的手指停止敲打，聲音平和地問道：“他現在在哪?”
    “應該……應該在緬甸的克欽邦。”
    “為什么去克欽邦。”
    “因為……蔡英坤在那里!小褚……小褚要殺他。”
    青年點點頭，突然話鋒一轉，問道：“你有信仰嗎?”
    “啊?”
    “宗教信仰。”
    “基……基督教。”
    “嗯。那你現在就可以開始向你的上帝祈禱了。”
    青年轉身離去，頭也不回地說道：“祈禱他沒事，不然，”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環視酒吧一圈，發出嘖的一聲，“即便你能逃進天堂，成為上帝最好的朋友，我也會把你揪下來，送你進地獄。”
    青年走了。
    佐伊呆呆站立在原地，汗如雨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仿佛被抽干了力氣似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又過了許久，他才顫巍巍地掏出手機，手指哆嗦著給褚博打去電話。
    可惜，褚博的電話已處于關機狀態。
    佐伊急得翻白眼，小褚啊，早不關機，晚不關機，怎么偏偏這個時候關機!我都快被你老大嚇死了……
    作為情報販子、中間商人，佐伊在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但前提條件是，得看在誰面前。
    在這位面前，他就完全不夠看的了，人家要想弄死他，和摁死一只螞蟻沒什么區別。
    緬甸的北方三邦，屬克欽邦的實力最弱，人口只有五十萬，但對緬甸政府最剛的也是克欽邦。
    克欽邦是全民皆兵制，到了十三歲，要被征召入伍，沒有退役這一說，只要入了伍，你就是克欽人民解放軍的一員。(克欽邦的武裝部隊就叫人民解放軍，一把手是純正中國人，云南出生。)
    哪怕不打仗了，部隊暫時用不上你了，你可以離開部隊，去做買賣或者找工作，但你還是部隊的一員，只要一聲令下，你就有義務重新回到部隊，參加戰斗。
    克欽邦和緬甸政府之間的戰爭，已經斷斷續續的持續五十多年，一直打到今天。
    以五十萬的總人口，對坑一國，還對抗好幾十年，在緬甸的割據勢力里，說克欽邦是最剛的，絕對沒錯。
    當然了，克欽能以一個省的實力，對抗緬甸這一個國，也不光是靠他們自己。
    北方三邦另外的撣邦、佤邦，都有或明或暗的給予克欽邦支持。
    果敢同盟軍更是和克欽人民解放軍穿一條褲子。
    每次政府軍進行圍剿，果敢同盟軍在果敢地區待不住了，就會往克欽邦跑，去克欽邦避難。
    克欽邦也愿意庇護果敢軍，先不說大家是不是同為中國人，反正大家都有共同的敵人，緬甸政府。
    這次果敢軍進攻老街失敗，遭受政府軍的全面反撲，果敢軍無奈的再次退出果敢地區，跑進克欽邦躲避。
    密支那，克欽邦的首府。
    放在中國，它就是個彈丸小城，只二十萬的人口而已。
    但在克欽邦，密支那絕對是第一大城，一個城市就占了總人口的百分之四十以上。
    菲亞愛爾酒店，密支那最好的酒店之一。
    果敢軍五十一旅的旅長蔡英坤，與克欽軍的參謀長程遠洋關系很好。
    今日，是程遠洋特意在酒店設宴，款待蔡英坤。
    席間，二人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程遠洋話鋒一轉，笑問道：“拉溫的死，是不是你們做的?”
    ps：明天還有，正文即將開始……(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