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會
在辦公桌的另一側,并排坐著七、八個人,他們都是六合控股的核心干部。
聽聞梁騰飛的質問,人們不約而同地垂下頭,誰都沒敢接話。
“我們在f省的幾十家公司,竟然在一天之內,被謝文東一網打盡,上千億的資金被凍結,你們告訴我,這是為什么,他究竟是怎么查出來的?他是能未卜先知,還是能掐會算的神仙?”梁騰飛連續打了三次響指,說道:“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都不要坐在這里給我裝啞巴!”
一名中年人清了下喉嚨,小心翼翼地說道:“先生,埋在f省的這些公司,我們布局很久了,謝文東應該查不出來,就算他能查出一兩家,他也不可能一下子查出全部。”
“所以呢?”
“我懷疑是有人告密。”
“告密?”梁騰飛故作恍然大悟狀,向前探著身子,笑呵呵地問道:“應龍,那么,你說是何人在告密?這個內奸是坐在你們當中,還是在你們之外?”
中年人垂首,沉默許久,他小聲說道:“最近,昊天金控和謝文東走得很近。謝文東不知道我們的布局,但昊天金控卻是了如指掌。”
“嗯,所以呢?”
“屬下以為,此事,十有八九是昊天金控所為。這次的行動,昊天被排除在外,昊天懷恨在心,勾結謝文東,蓄意破壞,倒也合情合理。”聞言,在場的眾人紛紛點頭,皆認為他所言有理。
“聽你這么說,我們是被昊天金控出賣了。”
“是……是的,先生。”
“然后,你們就什么都不做,只知道在我的面前干瞪眼?”
眾人相互看了看,再次沉默,誰都沒敢接話。
“翅膀硬了,就不好管了,再任由他們胡鬧下去,豈不要翻上了天?”梁騰飛身子向后倚靠,翹著二郎腿,手指捻著手串的珠子,發出沙沙的聲響,過了片刻,他笑吟吟地說道:“應龍。”
“屬下在!”
“張家兄妹,我要他倆的一只手,一只腳。”
應龍臉色一變,要張君寒和張君怡的一只手和一只腳,先生這是要把刀砍在昊天金控身上?
他眉頭緊鎖,問道:“先生,此事非同小可,要不要和興華、大唐、鼎易那三家商量商量?”稍頓,他又低聲提醒道:“至少,至少也先和大先生商量一下吧!”
“你現在是在質疑我做不了主?”梁騰飛向前傾了傾身,好奇地問道。
“屬下不敢。”
“去做事吧,我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梁騰飛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面容迅速冰冷下來。
“是!先生!”
眾人不敢多留,紛紛起身,魚貫離開辦公室。
等他們走后,梁騰飛站起,倒了一杯紅酒,手指夾著高腳杯,走到落地窗前,面色變換不定的看向窗外。
他在六合控股的地位并不穩固,急需功績來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
這次與國外財閥的勾結,是他耗費精力,盡了最大的努力才換來的成果。
結果計劃才剛剛開始實施就出了這樣的事,他前面所做的種種努力,只怕都將付之東流。
想到這里,他感覺胸中的怨氣如同化成一塊巨石,壓在自己的心口上,讓他喘不上來氣。
他眼中寒光閃現,猛然一口,把杯中的紅酒飲盡,緊接著隨著咔的一聲脆響,高腳杯在他手中破碎開來。
梁騰飛低著頭,看著掌心滴淌出來的鮮血,凝聲說道:“不管是誰,我一定要你們付出代價。”
辦公室外。
同為六合控股高層的徐俊哲追上應龍,表情凝重地說道:“應龍,這回只怕要出大事了。”
五大財閥,五大家族,之間雖然有競爭、有矛盾,還從來沒有公然撕破臉,發生你死我活的爭斗,這次要對昊天金控動手,會引發什么樣的后果,誰都預料不到。
應龍苦笑,搖頭說道:“先生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用別人去招惹他,只要是他看不順眼的人,就沒有不倒霉的,何況這次吃了這么大的虧,被昊天狠狠陰了一把,以梁騰飛的脾氣,又怎能善罷甘休?
沒直接要張家兄妹的命,只要他倆的一只手和一只腳,這應該算是梁騰飛最大限度的讓步和容忍了。
徐俊哲輕嘆口氣,問道:“應龍,你打算怎么做?昊天金控不同于旁人,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昊天金控畢竟位列五大財閥之一,要對付昊天的掌門人,又談何容易?
應龍沉吟片刻,說道:“如果影衛能出手的話……”
“影衛還掌控在大先生的手里,要調動影衛,就得先知會大先生,你要是這么做了,先生不會放過你的。”
“是啊!”應龍點點頭,苦笑道:“不能動用影衛。”嘆息了一聲,他低垂著頭,邊琢磨著,邊一步步地走開了。
應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一屁股坐到沙發上,身子向后倚靠,讓自己整個人都陷入柔軟的靠墊中,忍不住仰天長嘆一聲。
思前想后,他身子前傾,拿出手機,一手輕撫著手機的屏幕,一手輕輕敲打著茶幾。又沉思許久,他將手機解鎖,在電話薄里翻了好久,找出一個電話,撥打出去。
足足過了二十秒,電話才被接通。
電話通了,但對面沒有人說話,話筒里只傳來似有似無,微弱的呼吸聲。
“杰森。”
“……”
電話那頭依舊沒有人說話。應龍干咳一聲,用英語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的規矩,你應該懂。(英)”話筒里終于傳出了說話聲,低沉,略帶沙啞,悅耳至極。
“這次的事很急,所以,很抱歉,只能直接打你的電話了。(英)”
“……”電話那頭再次陷入沉默。
“中國,昊天金控,張君寒、張君怡。(英)”
“……”
“價碼隨你開,我不要他二人的命,只要他二人的一手一腳。(英)”
隔了許久,久到應龍懷疑對方是不是已經把電話掛斷了,他忍不住放下手機,上面顯示的還是正在通話中。
“杰森?”
“好。我會和你聯系。(英)”說完,話筒里傳出嘟嘟的忙音。
呼----
應龍長長噓了口氣。
他和中間人沒少打過交道,但唯一一個能帶給他強烈壓迫感的中間人,就是這位杰森,哪怕沒有面對面的交談,哪怕只是在電話里通話,他還是能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冰冷。
沒有人知道杰森是哪國人,沒有人知道他是什么人種,是黑人、白人還是黃種人,但他絕對是最出色的中間人之一,他接下的生意,成功率能達到百分之八十,這在圈內,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業績’了。
應龍的確不清楚杰森具體在哪里,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杰森不是中國人,至少他不在中國境內,而是一名境外的中間人,這正是他想要的,不管事情最后成功于否,只要昊天查不到杰森頭上,也就追查不到六合是幕后主使,這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就算你偶爾感到孤單,至少還有我這條分割線的默默陪伴----------------
f市,清晨。
謝文東離開酒店,去往銀河花園。
銀河花園是一座看起來平常,但卻戒備森嚴的住宅區,里面沒有高樓大廈,清一色的別墅小樓。
在這里住著的,是清一色的退休高干。今日謝文東要去拜訪的,就是一位退休的老首長。
老爺子名叫劉振生,人已七十開外,退休之前,是n軍區的司令員,雖然現在人已退休了,但在整個軍區里的聲望和地位都在,現任的司令員,也是由他一手提拔上來的。
這次謝文東到f市的行程很緊張,當天來,翌日走,前后的時間加到一起,也就三十來個小時,時間這么緊張,他還專門抽空過來拜訪劉振生,其實就是為了開拓人脈。
現代的社會,不管你的實力有多強,勢力有多大,人脈都是一個很重要的資源,尤其是爬得越高,人脈便顯得尤為重要。
自以為是,孤芳自賞,那只會讓自己摔得很快,摔得很慘。
謝文東若是沒來f市也就罷了,既然來了,沒有不到劉振生這里露一臉的道理。
小區的大門口,有荷槍實彈的士兵看守。
謝文東沒有多余的廢話,直接遞出政治部的證件。住在這里的都是軍方的老首長,前來拜訪的人,也都是高官顯貴,小區的警衛員稱得上是見多識廣,看罷謝文東的證件后,立刻把證件遞交回去,然后挺直胸膛,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進入小區內,偶爾能遇到三人一隊的士兵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走過。
劉振生的家不難找,在小區的正中央,一座不小的院子,從外面向里看,能看到院內劃出好幾塊的菜地。
謝文東下了車,摁了幾下門鈴,時間不長,從里面走出一名二十出頭的警衛員,上下打量謝文東一番,問道:“你是?”
“我是來拜訪劉老的。”說著話,謝文東將證件遞了過去。
想不到門外的這名年輕人竟然是政治部的官員,警衛員愣了一下,說道:“請稍等,我去向老首長匯報。”
過了幾分鐘,警衛員回來,打開院門,說道:“謝先生,老首長有請。”
謝文東向警衛員含笑點下頭,邁步走進別墅的大院。
別墅里面的樓房是三層,樓體曾老舊的暗紅色,并不起眼,進入其中,倒是令人眼前一亮,樓內的裝飾談不上金碧輝煌,但也是氣派十足。
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位須發斑白的老者。謝文東掌握的資料中,劉振生已經七十五歲,可看沙發上的這位老者,如果略掉頭發,似乎也就六十出頭,紅光滿面,臉上的褶皺都沒幾條,即便坐在那里,腰板也是挺得溜直,干練,威嚴,又有氣勢。
謝文東走進客廳,隨手把帶來的禮物遞給旁邊的警衛員,他走到沙發前站定,頷首說道:“是劉老吧,我是謝文東,冒昧來訪,沒有打擾到劉老吧?”
劉振生沒有立刻說話,并不渾濁,反而還清亮異常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謝文東身上。
注視他良久,見謝文東絲毫沒有被自己的氣勢所壓倒,始終都是面帶微笑,從容不迫,老頭子冷冰冰的臉上終于露出幾分贊賞的笑意。
他站起身形,與謝文東握了握手,說道:“謝先生的大名,我老頭子可是早有耳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