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秒 血債
褚博的喊聲,回音久久不散。
遲遲沒有聽到回應聲,褚博再次大喊道:“陳向榮!”
一名被關在鐵籠里的中年人突然雙手抓住欄桿,腦袋順著欄桿縫,死命的往外擠,尖聲叫道:“你……你找陳向榮?”
聽聞話音,褚博立刻走了過去。
他站在鐵籠子外,看向里面的中年人。
中年人身上血跡斑斑,傷口赤紅,還沒有完全愈合,向臉上看,頭發凌亂,鼻青臉腫,已辨認不出原本的長相。
他問道:“你認識陳向榮?”
中年人連連點頭,更咽著說道:“老陳……老陳是我的同志!”
褚博眼眸閃了閃,向中年人揮揮手,示意他后靠。
中年人蜷縮著身子,退到鐵籠的最里端。
褚博抬手一槍,將鐵籠的門鎖打掉,然后,拉開柵欄門,向里面的中年人招了招手。
中年人四肢并用,連滾帶爬的從籠子里鉆出來。
到了外面,他根本站不起來,只能坐在地上。
他眼圈濕紅地說道:“我和老陳一樣,都是受上級的指派,被安插進老街的……”
話到一半,他看向褚博,問道:“你……你是隸屬那支部隊的?”
顯然他是誤會了,誤以為褚博是果敢軍派來營救他們的人。
褚博懶得多做解釋,問道:“你只需告訴我,陳向榮現在在哪?”
如果陳向榮也被關押在這里,自己喊聲這么大,他不可能聽不見。
中年人吞了口唾沫,眼中蒙起一層水霧,顫聲說道:“老陳……老陳被他們殺了……”
褚博表面上沒什么反應,但心頭卻是一顫,他幽幽說道:“可你還活著!”
同樣都是果敢軍安插在老街的密探,為什么陳向榮死了,可你還活著?
中年人吸了吸鼻子,顫聲說道:“他們需要一顆肝臟,老陳的血型和基因剛好配比,老陳就……就被他們……”
說到這里,中年人實在說不下去了,忍不住嗚嗚大哭起來。
褚博的臉上帶著口罩,看不到他此時是什么表情,不過他露在外面的雙目漸漸變得猩紅。
他下垂的手掌,也慢慢握緊成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皮肉里。
他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三天……在三天前?!?br/>
“人呢?”
“啊?”
“活,我要見人,死,我也要見尸!”
中年人搖搖頭,帶著哭腔說道:“老陳被他們帶走后,就……就再沒回來,什么……什么都沒被送回來……凡是被他們帶走的人,都……都沒回來……”
褚博想起了傅彪的話,在人體工廠里被摘除器官的尸體,會被運送到附近的火葬場火化,就連骨灰,都做了果樹園的肥料。
“老陳……老陳他死得太慘了……他們……他們根本不是人……就是一群畜生……”
這名中年人也是果敢軍的軍人,年輕的時候,也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但此時卻忍不住放聲大哭。
就在這時,房間一側的一扇小門,無聲無息的緩緩打開,從里面慢慢伸出一只黑洞洞的槍口,槍口對準的目標,正是褚博。
只不過門內之人還沒來得急扣動扳機,面對著中年人而站的褚博,頭側仿佛長了眼睛似的,突然甩手一槍打了過去。
啪!
射出槍膛的子彈,不偏不倚,正中對方的食指。
門內之人嗷的怪叫一聲,手中槍落地,他抬起手,食指已經沒了,鮮血嗤嗤的噴出。
褚博轉身向那扇小門走過去。
對方見勢不妙,強忍著手掌的疼痛,將小門關閉。
褚博走到近前,抬手兩槍,打碎門鎖,然后一把將房門拉開。
房門里有兩個人,一人手指被打掉,手捂著斷指處,疼著齜牙咧嘴,滿頭大汗,另有一人縮在房間的最里面,端著槍的手都在哆嗦個不停。
看到門外的褚博,他尖叫出聲,下意識地開了一槍。只不過哆嗦的手掌讓近在咫尺的一槍打偏,子彈射在門框上,發出啪一聲脆響。
還沒等褚博還擊,那人如同觸了電似的,身子一機靈,手中槍落地,他顫巍巍地舉起雙手,結結巴巴地說道:“別……別殺我……”
褚博的目光從他二人身上掃過,看向房間的四周。這是工廠的中控室,右側是一大面的屏幕墻,上面顯示的是工廠內外各臺攝像頭的拍攝畫面。
他提著手槍,走進去,隨手抓住手指被打掉的青年頭發,將他拽進中控室里端,讓他和里面的同伴站在一起。
他語氣沒有起伏,問道:“陳向榮被你們弄哪去了?”
食指被打掉的青年,顫聲問道:“陳……陳向榮是誰?”
褚博沒廢話,一槍打了過去,正中那名青年的左腿,后者站立不住,慘叫著倒在地上。
站在他旁邊,年歲稍大點的青年,嚇得一閉眼,身子哆嗦得更加厲害。
褚博走上前去,在倒地哀嚎的青年身前站定,問道:“現在,你能想起點什么嗎?”
青年側躺在地上,死命的嚎叫,另一名青年身子哆嗦成一團,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真的不知道誰……誰是陳向榮……”
他話音未落,帶著消音器的手槍再次發出噗的一聲悶響,中控室內的叫聲戛然而止,地上的青年,頭部被打穿,尸體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抽搐著。
另名青年下意識地倒退兩步,雙腿抖得如同抽筋似的,他的眼中既充滿驚恐,也充滿絕望,說道:“我……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們從拉溫手里買到的那十個人。”
青年愣了一下,然后點頭如搗蒜,急聲說道:“我……我知道他們……但……但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褚博說道:“他斷了一臂,腿還有點瘸?!?br/>
青年眼睛突的一亮,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聲說道:“我知道,我還記得他,他以前的確是在這里……”
說到這,青年突然停頓住,他意識到,自己抓到的不是救命稻草,而是一把開啟地獄之門的鑰匙。
他抹了抹額頭和臉上的汗珠子,顫聲說道:“不關我的事,他……他的死,真的不關我的死,我……我的工作就是待在中控室里,每天盯著這些屏幕看,這里的輻射很大,我的頭發都快掉光了,我……我可能會得白血病,我真的什么都沒干過……”
青年已經嚇得語無倫次,前言不搭后語。
褚博沒有再說話,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著他。
剛才,那個中年人說陳向榮死了,他還可以不信,現在,連工廠的守衛都說陳向榮死了,這由不得他再不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青年被褚博死死盯得,感覺自己如同掉進冰庫里,體內的血液都像要被凍僵住。
“喂喂,中控嗎?現在工廠里的情況怎么樣?”
放在中控臺上的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從里面傳出問話聲。
褚博目光一轉,看眼對講機,而后目光落在屏幕上。
拍攝工廠大門的屏幕上,出現了好多輛汽車,有大有小,隨著車門打開,從里面走出來二三十號人。
一個個拿著長槍、短槍,殺氣騰騰。
青年小心翼翼地看眼屏幕,顫抖著說道:“五哥!是……是五哥帶人回來了!”他吞了唾沫,說道:“你……你快跑吧……我……我什么都不會說的……”
褚博拿起對講機,拋給青年,說道:“讓他們進來?!?br/>
“啊?”
“我說,你讓他們都進來。”
青年呆呆地看著褚博,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他什么意思?讓這么多人都進來,他要干什么?
青年支支吾吾地說道:“你……你不跑嗎?”
褚博轉頭,面對著青年。
口罩上咧開的大嘴似乎變得更加鮮紅,隱隱透出嗜血的獰笑。
“血債,就該用血來償?!?br/>
你們,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