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秒  屠殺
    因為有窗簾遮擋視線，褚博看不清楚房間內發生了什么情況，只能看到一閃一閃的光火。
    沒有槍聲，但能看到槍火，說明毒刺殺手的武器上都安裝了消音器。
    槍火最開始在內室閃現，但閃現的時間沒超過兩秒就結束。
    接著，槍火又在客廳里閃現，同樣沒超過兩秒，又結束了。
    這時候，站在樓頂上的兩名黑衣人，順著繩索滑落下來，隨著嘩啦一聲脆響，兩名黑衣人踢碎窗戶，蕩進房間里。
    恐怖的是，這兩人進去之后，連槍火都沒有，如同被黑洞洞的房子瞬間吞噬了似的。
    褚博不自覺地張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扇破碎的窗戶。
    窗簾從窗內飄出來，隨風舞動，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樓道內又閃現出槍火。
    槍火一閃即逝。
    然后三樓的樓道內亮起槍火，一秒鐘不到，又消失了。
    守在單元門外的兩名黑衣人，似乎意識到不妙，不由自主地慢慢后退。
    兩人一直退到道路的中央，雙雙端著微沖，槍口齊齊瞄準單元門。
    即便褚博沒在他二人近前，似乎也能聽到兩人沉重的喘息聲，似乎也能看到兩人繃得緊緊的神經。
    嘩啦!
    二樓樓道的窗戶突然破碎，一條黑影從里面閃現出來。
    外面的兩名黑衣人身子同是一震，下意識地要抬高槍口。
    太晚了。
    隨著黑影的躥出，兩道電光在空中乍現。
    噗、噗!
    兩名黑衣人連怎么回事都沒看清楚，胸膛同時中刀。
    來不及扣動扳機，甚至都來不及做出瞄準，兩人已雙雙仰面而倒。
    在他倆的胸前，各插著一把圓月彎刀。
    兩具尸體，還在地上微微地抽搐著。
    噠。
    黑影落地，發出一聲輕響，一步步地向兩具尸體走了過去。
    到了近前，他不緊不慢地抽出雙刀，隨手一揮，兩道血痕畫在地面。
    大廈天臺上的褚博，低頭看著地面上的那個黑影，一滴汗珠在他額頭滑落。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不到一分鐘。
    還不到一分鐘，毒刺十四名全副武裝，訓練有素的殺手，全都沒了。
    即便在天臺上，即便距離地面有近百米的距離，但褚博仍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殺氣。
    咔、咔、咔!
    轎車的三個車門打開，從里面走出來三人。
    這三人，同樣是黑夾克、黑長褲、黑軍靴。
    三人在路上一字排開，面無表情，冷冷看著對面的黑影。
    黑影提著兩把圓月彎刀，毫無顧忌，就那么大咧咧徑直地向三人走了過去。
    當雙方距離已不到十米遠的時候，中間的黑衣殺手率先動了。
    他垂落的手掌稍微一晃，手槍已出現在掌中，對準走過來的黑影，抬手就是一槍。
    當啷!
    黑影手中的圓月彎刀，交叉在胸前，將那顆迎面射來的子彈擋了個正著。
    雖說子彈的體積很小，但沖擊力極強，人用刀具擋下子彈，手腕根本承受不住那么強的撞擊力。
    但那黑影，卻不可思議地承受住了，月圓彎刀只是在他手中一震，根本沒有脫手。
    這時，另兩名黑衣殺手也雙雙拔槍，速度之快，槍械瞬間出現在手中，然后雙雙向黑影開火射擊。
    黑影身形一晃，只一個箭步，人便到了街邊的墻壁處，躲閃開兩顆子彈。
    三名黑衣殺手調轉槍口，繼續射擊。
    黑影縱身而起，雙腳在墻壁上連蹬。
    他整個人，如同在墻壁上奔跑似的，有這么一刻，地心引力似乎都對他失去了作用。
    在天臺上觀察的褚博，看得清楚，有那么瞬間，他甚至忘記了呼吸。
    三名黑衣殺手，下意識地齊齊后退一步，繼續開槍追擊黑影。
    黑影在墻壁上的身影一頓，雙腳蹬踏墻面，身子橫著躥了出去。
    人在空中，兩把圓月彎刀一前一后的飛出。
    一刀穿透一名黑衣人的胸膛，另一刀穿透一名黑衣人的脖頸。
    兩名黑衣人，相繼撲倒，站在中間的那名黑衣人，看都沒看中刀的同伴，眼睛一直盯著那條詭異的黑影，連續開槍射擊。
    黑影落地后，身形時而在左，時而在右，飛射過來的子彈，連他的衣邊都粘不到。
    換成旁人，遇到這種情況，估計都得發瘋，但那名黑衣人卻出奇的冷靜，不斷的開槍。
    子彈打光了，彈夾從槍把內掉落，一只新彈夾立刻補充進去。
    前后的時間沒超過半秒。
    但就是這半秒鐘的空擋，黑影躥到他的近前，一拳向他的胸前直擊。
    黑衣人來不及開槍，本能的抬起雙臂格擋。
    咔!
    黑影的拳頭結結實實地打在他的手臂上。
    身在天臺上的褚博，甚至都聽到了臂骨斷裂的聲響。
    黑衣人的身子向后彈飛，摔出兩米開外才落地。
    右臂折斷，手中槍也掉落出去好遠。
    他左手摸向左腿的外側，又抽出一把手槍。
    可惜，沒有開火的機會。
    黑影的掃堂腿接踵而至，將他手中槍踢飛出數米遠。
    黑衣人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黑影的雙指已快如閃電般插入他的眼窩。
    雙目的劇痛，讓黑衣人張大嘴巴，可是叫聲還沒有發出，黑影捏住他的雙腮，用力一挫，黑衣人的下顎骨脫落，什么叫聲都發不出來。
    黑影直起身，走到兩名黑衣人的尸體前，將雙刀拔出，然后又回到那名黑衣人近前，默默地看著他，似乎是在笑。
    黑衣人的雙目，已經變成兩顆血洞，他的腦袋還是不斷抬起，似乎還要掙扎。
    黑影雙刀齊落，插入他的胸膛，接著刀身一劃，將他的胸膛完全豁開，他伸出手，從其胸腔里，抓出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然后直接塞入黑衣人的嘴巴里。
    黑衣人下顎脫落，嘴巴張開的幅度，已經超出人類的極限。
    更恐怖的是，他大張的嘴巴里，還含著他自己的心臟。
    黑影將手上的血跡在黑衣人身上蹭了蹭，而后雙手舉刀，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天臺上的褚博，額頭滴落下來第二顆汗珠子。
    伸完懶腰的黑影，雙臂一晃，圓月彎刀已然在他手中消失。
    他慢慢轉回身，面朝的方向，正是隆興大廈。
    他一點點的抬起頭，看向大廈頂端的天臺，嘴角越勾越高，露出一顆森白的虎牙。
    褚博在上，黑影在下。
    褚博是俯視，黑影是仰視。
    但此時此刻，褚博的感覺完全相反。
    不是他在俯視對方，而是對方在俯視他。
    這么遠的距離，這么暗的天色，他看不清楚對方的眼睛，但就是能感受到對方的眼神。
    俯視、輕蔑。
    俯視眾生，輕蔑一切。
    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瘋狂。
    嗜血的瘋狂。
    唐寅!褚博不由自主地喃喃念叨出黑影的名字。
    他的額頭，也滴落下第三顆汗珠子。
    站在街道中央的黑影，依舊仰著頭，雙手自然下垂，放在雙腿的兩邊，身子微微前傾。
    這一刻，席卷而來的殺氣，讓褚博感覺自己周圍的空氣都變成了實質，巨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向他襲來。
    他本能的想后退。
    褚博用力咬住自己的舌尖，鐵銹味在他口腔蔓延，他站在天臺邊緣，硬是一動沒動，與對方遙遙對視。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有半個世紀那么長，街道上的黑影，收回前傾的身子，垂落的雙手，也隨意地插進口袋里，嘴角揚了揚，轉身離去。
    隨著他離開，褚博周圍如同實質化的空氣，似乎又變回氣體，他禁不住連續吸了三大口氣。
    看著黑影離去的背影，褚博咬了咬牙關，大吼一聲：“唐寅----”
    黑影連頭都沒回，只是隨意地向后揮了下手。
    似乎在他的眼里，褚博連做他的對手都不配。
    這種輕蔑，是從骨子里，是從心底里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