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兩人僵持不下時(shí)，瞿末予的手機(jī)響了。他掃了一眼桌上的手機(jī)，當(dāng)看到來電顯示是“父親”時(shí)，他的眉心立刻擰了起來。
    沈岱趁機(jī)想推開瞿末予，卻被他一手握住了兩只手腕，他拿過手機(jī)，掛斷了。
    沈岱也用余光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他道：“瞿董知道嗎。”
    “知道什么。”瞿末予將沈岱的手腕抵在自己的心口。
    沈岱諷刺地說：“知道你有私生子，還把私生子和情婦帶回家。”
    “他很快就會知道。”瞿末予仍蹙著眉，他不喜歡沈岱用這樣的口吻說自己和丘丘是情婦和私生子，可“私生子”這三個字他確實(shí)親口說過。
    “你要怎么和他交待？”沈岱沉聲說，“你已經(jīng)訂婚了，瞿家也不需要一個普通的alpha私生子。”
    “這不是你需要考慮的事。”瞿末予低頭親了親沈岱的額頭，“你去看看丘丘吧。”
    他一退開，沈岱就跳下桌子，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他看著被甩上的門，陷入了短暫地失神，隨著沈岱的離去，那一縷幽香也漸漸消散在空氣中，屋內(nèi)恢復(fù)了一貫的安靜與孤寂，他坐靠在桌子上，一手緊緊抓著桌沿，抓得五指生痛。為什么，明明他已經(jīng)把沈岱又掌握到了手中，卻又覺得怎么也抓不住呢。
    他想要的不是一個抗拒他、戒備他、畏懼他的沈岱，他想要他們回到從前。他以為只要沈岱和丘丘回來了，他們住在一個屋檐下，就能變成……家，他們現(xiàn)在不就是一家人嗎，他的老婆和他的孩子在他的房子里，一切看起來都合情合理，可為什么他還是如此煎熬。Ｘιèωèи.ＣoＭ
    電話再次響起。
    瞿末予盯著那手機(jī)，目光陰翳又冰冷，像是與敵人的陣前對視，尋找突擊的時(shí)機(jī)。他伸出手，點(diǎn)開了免提。
    “你跟曉初說了什么！”瞿慎在聽筒那一頭低吼。
    “我說我想和他解除婚約，他提一個能顧全他面子的理由，我配合。”
    “瞿末予！我們昨天是怎么談的？你覺得你喜歡那個研究員，可以，你把他養(yǎng)在身邊就是了，曉初是什么人家的omega，只要你別太明目張膽，他不會沒這個肚量。”
    瞿末予深吸一口氣：“沈岱生了我的孩子，一個alpha兒子。”
    電話那頭靜默了好久。
    然后瞿慎咬牙切齒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當(dāng)初那個孩子不是打掉了嗎，標(biāo)記不是洗掉了嗎！”
    “標(biāo)記是洗掉了，但孩子他生下來了，我已經(jīng)做過親子鑒定了，確實(shí)是我的。”瞿末予淡漠地說，“您覺得周曉初有這樣的‘肚量’嗎。”
    瞿慎又是沉默很久，隔著電話，瞿末予都能聽到那氣狠了的喘氣聲。瞿末予也跟著沉默，如果他們是當(dāng)面談，這場博弈對他就更有利，因?yàn)樗男畔⑺乇人赣H的強(qiáng)盛很多，雖然他不能對自己的父親使用信息素壓制，但僅僅是基因上那微妙的氣勢高低，就能幫他制衡血脈上的弱勢，這一點(diǎn)父子二人都很清楚，所以在他成年以后，遇到很重要的事、尤其倆人意見相佐時(shí)，瞿慎就會盡量避免跟他當(dāng)面說。
    經(jīng)過幾次呼吸的調(diào)整，瞿慎也冷靜了下來，他寒聲道：“所以呢，外面一個omega給你生了個孩子，你要怎么樣，難不成娶他？”
    這回輪到瞿末予沉默了。他的意志在被兩股力量瘋狂地拉扯，理智和認(rèn)知告訴他絕不可能娶一個普通omega，為了所謂的“喜歡”找一個毫無力量的人做人生的合伙人，將會成為他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可他的意愿、他的情感、他的心，都給他了明確又清晰地指向，他喜歡沈岱，他想要沈岱，沈岱自身的優(yōu)秀遠(yuǎn)超過大部分人，他們還有了孩子，夫復(fù)何求呢？
    他心中的警鈴響了一次又一次，感性和理性正在撕裂他的判斷力，他一生中從未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他曾經(jīng)蔑視那些為了愛情做蠢事的人，難道他也要違背過去的認(rèn)知和經(jīng)驗(yàn)，做一個情緒主導(dǎo)的重大決定？
    “說話。”瞿慎氣得發(fā)抖，“你昏了頭是不是，難道真想娶他？”
    “為什么不行。”瞿末予脫口而出，這句話甚至先于他的思考，更多是出于無意識。
    瞿慎一時(shí)都不知道該如何教訓(xùn)自己的兒子，本來他們父子在這件事上有著長期的共識，根本不需要爭論，他不敢相信他的頂級alpha的兒子也會犯這種蠢，他倒吸一口氣，咬牙道：“瞿末予，我問你三個問題，第一，沈岱什么出身，第二，沈岱什么信息素等級，第三，他給你生的孩子又是什么等級。”
    “……”
    “他除了有你在易感期時(shí)精蟲上腦的喜歡，他有什么？”
    瞿末予握緊了雙拳，臉色難看極了。他一時(shí)無法反駁自己的父親，因?yàn)檫^去的二十多年人生，他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人是無法輕易打破過去的自我的。
    “說話呀，他生了個alpha兒子，然后呢，信息素等級是多少？”瞿慎嘲弄道，“他只是個B級omega，哪怕有你的基因，生出一個A級alpha就不錯了，你想要一個普普通通的繼承人嗎，你敢把自己的江山交給他嗎。”
    “他是A級。”瞿末予艱澀地說，“父親，你也是A級alpha，即便是頂級AO的結(jié)合，也不是一定就能生出S級alpha，那是極小概率……”他其實(shí)并不知道丘丘的信息素等級，因?yàn)椴±蠜]有，他派人去醫(yī)院查了，因?yàn)樯蜥窙]測，他也不想測，或許是怕失望吧。
    “起碼還有概率。”瞿慎拔高音量，“你難不成真想娶一個B級omega？等你過兩年清醒過來，敢不敢回頭看自己今天說了什么蠢話？！你還頂級alpha，你跟那些感情用事的廢物有什么區(qū)別？”
    瞿末予咬著下唇，額上暴起兩道青筋。
    瞿慎低聲咒罵一句，冷冷地說：“孩子生了就生了，我們瞿家也不會虧待他，只要他安分點(diǎn)，別動什么歪心思。周家那邊，改天你跟我一起登門道歉，把這件事談好，他們不會因?yàn)槟阌袀€私生子就舍得退婚的，給他們個臺階下就行了。”
    這回，不等瞿末予回復(fù)，瞿慎先掛斷了電話。
    瞿末予兩手抵著桌面，黑色的衣料下，兩片堅(jiān)厚的背肌如狂奔的猛獸般起伏，信息素暴躁地在體內(nèi)游走，幾百公斤重的黑檀木辦公桌上，所有的物品都在顫動。
    良久，他才平息下來。修長的五指扒過微微汗?jié)竦暮诎l(fā)，一雙獸眸深沉不已。
    丘丘醒著的時(shí)候精力充沛，睡著的時(shí)候也是真能睡，沈岱在屋內(nèi)和保姆輕聲聊天，幫著整理東西，完全不影響他的呼呼大覺。
    “這小alpha真有勁兒，剛剛揪著我頭發(fā)怎么都不撒手，你看他長手長腳的，以后肯定長得很高。”
    沈岱眼底浮現(xiàn)一絲溫柔，他只要看著丘丘，好像所有的痛苦就都能抗下去：“他揪你頭發(fā)你就找個東西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不然會扯得很疼的。”
    “哈哈沒事兒，讓他練習(xí)一下抓握，學(xué)翻身和爬的時(shí)候都有用。”
    門被輕叩兩下，然后被推開了，瞿末予緩步走了進(jìn)來。
    沈岱臉上的表情立刻消失了，他低頭整理著丘丘的口水巾。
    保姆早已看出這對小夫妻之間問題很大，不然也不可能好好的兒子要用替代的alpha信息素，她恭敬地朝瞿末予點(diǎn)了點(diǎn)頭，識趣地走了。
    沈岱輕聲說：“你不要過來，把丘丘弄醒了。”
    瞿末予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坐在了沈岱旁邊：“要讓丘丘接受我，就得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他吧。”他看了一眼嬰兒床，“你看，他沒醒。”
    沈岱不說話了。
    瞿末予拿起一塊洗得干干凈凈、帶點(diǎn)淡香的口水巾，他雖然對除了定制西裝以外的布料都不太了解，但這種洗完發(fā)硬的，一看就便宜：“買了很多新的，你還留著這些舊的干嘛。”
    “小孩子戀物，熟悉的東西讓他有安全感。”
    “人一天天長大，一天天都在接觸新事物，什么東西都該趨向更好的，不是嗎。”
    沈岱看也沒看他，搶過他手里的口水巾，熟練地疊好。
    瞿末予又拿起一塊，學(xué)著他的樣子對疊：“是這樣嗎？”
    沈岱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我會和你一起照顧丘丘。”瞿末予把口水巾放到沈岱手里，順便握住了他的手，“我沒有照顧過小孩兒，但我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qiáng)。”
    “你沒有時(shí)間，不必刻意做這些。”
    “為你們的話就有。”瞿末予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嬰兒床，那睡得正酣的是他的兒子，可空氣中卻分明能捕捉到另一個alpha的信息素氣味，他絕對不會允許他的兒子認(rèn)為別的alpha是自己的父親，他一定會讓丘丘接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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