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確實是有會議的,而且要在總部開,劉息教授要跟高層匯報項目和討論預算,這是面向投資人的公開會議之前的一個內部會議,沈岱和程子玫都要出席。
自回到星舟后,這是沈岱第一次來總部,上一次還是辦離職,雖然從研究所走到總部大廈只需要五分鐘,但他連大食堂都沒再來過。
這棟大樓里有幾千人在同時辦公,他好不容易適應了研究所的輿論場,研究所的同事們也對他失去了探索欲,但這里是一個全新的場景,他一路上都能從余光感受到那些遮遮掩掩的關注。直到進了電梯,他才感到放松一些。
他們最先到了會議室,等了十來分鐘,開會的人陸陸續續到了。
瞿末予帶著程若澤最后進的屋,他剛落座就連打了兩個噴嚏。
一旁的高管關心地問道:“瞿總,怎么了,著涼了嗎?”
“嗯,空調開大了。”瞿末予說著,隔著半張長桌看了沈岱一眼。
沈岱微垂著眼簾,做出一個聆聽者的姿態。
會議開始了,因為今年的稀土萃取技術有了實質性的突破,劉息教授說話也有底氣得多,高層們也都贊譽有加。
一個高管正在侃侃而談,突然話鋒一轉,微笑著對沈岱說:“沈工覺得我說的對不對?沈工年輕有為,又是劉教授的得力門生,咱們多聽取專業人士的意見。”
會議室里傳出此起彼伏的附和聲。
沈岱正在記筆記的手頓住了。
作為一個職場人,沈岱對這種借花獻佛的恭維并不陌生,他的不適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幫人覺得自己成功拍了瞿末予的馬屁。
瞿末予一手支著下頜,凝眸望著沈岱,輕聲道:“那就請沈工給點意見吧。”
沈岱放下筆,恭敬地點點頭,把劉息剛才已經說過的話換一套措辭又闡述了一遍。
那高管一副受益匪淺的做作表情:“沈工說的太有道理了,今年研究所一定會再創佳績。”
開完會,也到了午飯時間,瞿末予邀與會人員一起去食堂吃個便飯。
眾人陸續走出會議室時,程若澤叫住了沈岱:“沈工稍等,有件事想請教你。”
誰都知道這是瞿末予要留人,剩下的人快速離開,沈岱低聲對程子玫道:“在門外等我。”
最終會議室內只剩下瞿末予和沈岱。
沈岱靜靜地等了一會兒,見瞿末予不說話,便看了眼時間:“瞿總,還有什么指示。”
瞿末予小聲說:“我真的感冒了,還好沒發燒。”
“……”
“我就是想單獨和你待一會兒。”瞿末予凝眸望著沈岱,眼中是稠密的情愫,“幾分鐘就好。”
沈岱低下頭,感到無比地別扭。
“不會太久的,如果跟你獨處久了,會忍不住想抱你,想親你,想聞你的信息素,想對你做更多事。”瞿末予輕輕舔了舔嘴唇,“所以一會兒就好。”
值此盛夏時節,會議室里的冷氣開得很足,可沈岱竟覺得面皮開始發燙,他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怕瞿末予又故意釋放信息素來影響他。頂級alpha的魅力就像一柄武器,殺傷力究竟是來源于信息素還是其自身,很難說得清楚,沈岱必須武裝起強大的精神力,才能抵御。
“雖然你連條毛巾都不給我,我也舍不得怪你。”瞿末予站了起來,一步步走近。
沈岱那揣在實驗服大口袋里的手握得死緊。
瞿末予走到沈岱面前,突然低頭親了他的額頭一下,柔聲道:“去吃飯吧,我打個電話就來。”
沈岱馬上開門走人。
程子玫好奇地看著沈岱緊繃又局促的神色,也不敢問。
沈岱想到一會兒還要見到瞿末予,實在不想去大食堂吃飯,卻又沒法走人。
星舟總部的大食堂曾經是他的午飯首選,在很久以前,在他和瞿末予還沒有因為戲劇化的聯姻被扯到一起以前,大食堂是他最可能偶遇瞿末予的地方,在一年之中,一只手就可以數的過來的幾天中,他能遠遠地看一眼瞿末予,就會感到輕快和喜悅。
那些日子簡直是不可想象的,正如當初的自己,也不可想象他和瞿末予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有些時候,人與人之間走得越近,反而離得越遠。
會議室在二樓,大食堂在地下一層,中午等電梯的人太多,他們走了樓梯,在穿過大堂時,沈岱在前臺的位置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沈岱馬上放慢腳步,往一個高大的alpha身后躲,可惜晚了,遠遠地,就見那個精致漂亮、一身名牌的omega抻著脖子朝他看過來,一挑眉一瞪眼,顯然發現了他。
“我靠,那不是尤柏悅嗎。”程子玫低呼道。
尤柏悅笑盈盈地走到沈岱身邊:“好巧啊哥哥。”
沈岱點點頭:“你好。”
“我是來找予哥的,沒想到碰到你了,中午我請你吃個飯吧。”尤柏悅笑道,“或者你請我,這附近你肯定熟。”
“我們正要去食堂吃工作餐,還要討論工作,不太方便。”沈岱不動聲色地說,“不好意思。”他說完拉著程子玫就走。M.XζéwéN.℃ōΜ
“哎。”尤柏悅一步攔到沈岱的身前,“那我跟你們一起吃食堂好了,聽說星舟的食堂很不錯呢。”
“我們是工作餐,不是私人聚餐。”此時正是午休時間,大堂人來人往,已經有人認出了尤柏悅,倆人站在一起,豈不是給他的同事們又提供了一波八卦素材。
“我又不會打擾你們。”尤柏悅突然湊近沈岱,低聲說,“予哥不愿意見我,你幫幫我好不好。”
沈岱皺起眉:“我幫不了你。”他再次繞過尤柏悅。
尤柏悅一把挽住了沈岱的胳膊,嗲聲嗲氣地撒嬌道:“哥哥,求求你啦。”
沈岱頭皮都麻了,他莫名想起了瞿末予很久以前說過“喜歡會撒嬌的”,這種能力確實讓人難以抵抗,不管是因為受用,還是因為尷尬。
程子玫的表情也十分微妙。
“你放開我好嗎。”沈岱低聲道,“這里是公司,你要找瞿末予你找我干嘛。”尤柏悅是因為和瞿承塵分手了所以又來找瞿末予嗎?尤柏悅深知自己的魅力,瞿末予也坦言過就喜歡這一款,他們確實是對良配。
沈岱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兒,他只希望尤柏悅馬上消失。
“予哥不見我呀。”尤柏悅抱著沈岱的胳膊不撒手,他個子雖然矮了沈岱小半頭,但勁兒還真不小,“我是你唯一的弟弟哎,你不要這么冷漠嘛。”
沈岱沉著臉:“你先放開我。”大庭廣眾之下,他真不知道怎么擺脫這個麻煩。
“哥哥,我的小侄子信息素等級高嗎?”尤柏悅眨了眨眼睛,“你還挺有本事的,之前低估你了。”
沈岱冷道:“尤柏悅,這里不是你尤家,沒人會慣著你,你放開我,或者我叫保安。”
尤柏悅愣了愣,他盯著沈岱,突然眼圈就濕了,哽咽著說:“連你也要欺負我嗎。”
“……”
程子玫突然看向倆人背后,夸張地叫了一聲“瞿總”。
尤柏悅轉過身去。
瞿末予正信步走來,他看到尤柏悅便微微蹙起眉,又略顯緊張地看了一眼沈岱。
尤柏悅松開了沈岱,走向瞿末予,有些委屈地喊著“予哥”。
“你來公司干什么。”瞿末予沒有表現出明顯的不悅,但很冷淡。
“找你呀。”尤柏悅站定在瞿末予的身前,倆人離得很近,一般人都不敢隨便入侵頂級alpha的親密距離,但他毫無顧忌,軟綿綿地說,“予哥。我們談談好不好。”
瞿末予皺了皺眉,沒有看尤柏悅,而是將目光投向沈岱,但見沈岱什么表情都沒有,一時不知道該放松還是該失落。
沈岱匆匆瞥了倆人一眼,頂級AO站在一起,簡直是天造地設、光彩奪目,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就不適合出現在這個取景框內,他對程子玫道:“走吧。”
“你別走嘛。”尤柏悅道,“哥哥,咱們一起吃個飯吧,都一年多沒見你了。”
沈岱轉身就走。程子玫十分不爽地瞪了尤柏悅一眼,也跟著走了。
那頓工作餐都快吃完了,瞿末予才遲遲趕到,他以茶代酒,和眾人碰了個杯,匆匆吃了幾口飯,就又走了。
沈岱全程都沒有和瞿末予對視。
回研究所的路上,沈岱才發現瞿末予給他發了微信:他來找我談創海的事,沒有別的。
“你說那個尤柏悅什么毛病啊,跟瞿承塵分了又來巴著太子?還有,他居然那么若無其事地叫你‘哥哥’,也不想想他那個渣爹怎么對你的,臉皮真夠厚的。”程子玫發了一路的牢騷。
“隨他吧。”沈岱低聲說。
“你不能隨他,他算什么東西,現在創海都完了,尤家就算留了點家底,也不夠還債的,他還當自己是什么小公主啊。”程子玫冷笑一聲,“現在他最好的出路就是找個能負擔他奢侈生活的alpha嫁了,真是精明得讓人害怕。”
沈岱又看了一眼瞿末予發來的信息,把手機扔進了口袋里。
程子玫說的對,連一個外人都知道尤柏悅的目的,瞿末予卻說“沒有別的”,有沒有“別的”,與他何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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