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隨著凱爾特星軌道防線崩潰，登陸戰打響，不屬于凱爾特衛隊的一些安全機構旗下戰艦工作人員都在翹首企盼……期盼唐艦長用全域廣播方式告訴他們柯爾克拉夫一世已死，想來這樣便可以結束戰爭了。
    愿意為捍衛皇權犧牲的人有一些，不愿意為斯圖爾特家族奉獻生命的人更多。
    龍驤艦隊與龍舞艦隊全員反水的時候，無畏統帥級堡壘艦后方光影一閃，火琉璃號出現在凱爾特星軌道戰場。
    一段時間后，一艘穿梭機離開機庫，投入無畏統帥級堡壘艦側方港口。
    唐林一行人抵達無畏統帥級堡壘艦艦橋的時候，尤菲正在整理登陸部隊匯總的地面情報，將其整合簡化，發送至權天使號、星靈母艦、亞歷山大號、希望之音號、極樂凈土號等戰艦。
    尤菲百忙中抬起頭看了他二人一眼，隨口問了一句話：“怎么那么慢？”
    在對凱爾特恒星系統的戰爭中，火琉璃號及其護衛艦隊扮演了先鋒艦隊的角色，可以說是最先對蒙亞帝國動手的戰斗單元。然而唐林、庫德莉亞兩人卻是最晚來到凱爾特星軌道的，連負責狙擊敵方游蕩艦隊的拜倫都比他們早到一步。
    庫德莉亞摘下一直帶在手上的白手套，一面走向顯示地面戰場情況的電子沙盤所在位置，一面回應道：“來這里的路上去納拉克星接了兩個人。”
    “接人？”尤菲放下手邊工作，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很好奇他們去納拉克星接什么人。
    唐林說道：“嗯，說起來那兩個人也是大哥的朋友，一個叫德爾瑪，一個叫尤文，都是來自銀鷹團的旅者。”
    聽完他的話，尤菲想起唐方在卡特爾恒星系統救出的羅亞斯與華爾德，想來這個德爾瑪與尤文，便是另外兩個進入蒙亞帝國的銀鷹人。
    說來他們的膽子還真是不小，一旦被帝國知道四人身份，認定為細作逮捕的話，怕是不會有好果子吃。
    “怎么樣？那兩個人沒事吧。”
    唐林微笑說道：“人沒事，就是德爾瑪少爺整個人消瘦了一圈。”
    庫德莉亞在旁邊補充道：“他們兩個人在納拉克星郊區小鎮被當地人發現意圖不軌，隨后被當成苦工投入冶煉廠。嗯……總之受了點小委屈。”
    尤菲不解道：“意圖不軌？”
    “嗯。”唐林聳聳肩：“就是私下說柯爾克拉夫一世的壞話咯。”
    尤菲不說話了，畢竟這里是蒙亞帝國，尤文與德爾瑪也太不小心了，要知道銀鷹團與星盟那一套在這里可行不通，別說公共場合，就算鄉野小路，田間地頭都有政府部門部署的監聽裝置，普通人在政府與軍方保全人員那里連一點隱私都沒有。
    兩人對話的時候，庫德莉亞已經走到電子沙盤前，看到了凱爾特星的實時立體投影，那些遍布地表的灰色物質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登陸戰的情況怎么樣了？還有……這些灰色粒子是什么情況？”
    尤菲吩咐副手接手數據分發工作，走到電子沙盤前，向二人講述登陸戰的最新進展以及漫布地表的灰質粒子在這場戰爭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她不知道灰質粒子的本質，只是從唐方那里得到一些相對簡略的信息，知道這種東西是諾亞生產出的，能夠將人類變成野獸。
    隨著她的講述深入，庫德莉亞與唐林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因為逐漸明白這東西對凱爾特星與上面生活的居民造成了怎樣的傷害。
    不只費南大陸東部沿海與波特卡市所在平原地區，在很短的時間內，整個凱爾特星都被灰質粒子侵蝕，巨木聳立在每一個居住點，那些灰色的粒子流在地面蒸騰搖擺，像被風拂動的黑色野草。
    從顯示器陣列不斷閃現的畫面可以看出，差不多整顆星球的人類都被轉化成不人不鬼的東西，瘋狂地沖擊著異蟲與人類戰斗單位組成的戰線。
    凱爾特星完了……但并不是毀在戰火下，是毀在皇帝陛下的大團結計劃下。
    數以億計的人就這么淪為黑暗的奴隸，成為大團結計劃的犧牲品，這種事對于任何一個正常人來講，都會震撼失語，難以接受。
    在柯爾克拉夫一世看來，凱爾特星上的人都成為大團結計劃的一份子，從今往后再不會對他有任何二心，反而會變成忠心耿耿的奴隸。
    但是在唐林與庫德莉亞眼中，那些怪物可都是活生生的人類變異而成，是跟他們沒有多少不同的大活人啊……近二十億條生命就這么沒了……
    雖然生活在這顆星球上的一部分人不是什么好人，可……可畢竟也是……
    過去好長時間，庫德莉亞被卡在嗓子眼的口水嗆了一下，應激而生的咳嗽將她從失神中驚醒，努力平復一下情緒，喘著粗氣說道：“那……這場登陸戰還有什么意義？”
    這個問題問的很好，唐方為什么急于發動戰爭，還不是為阻止大團圓計劃上線，可結果呢……他還是晚了一步，柯爾克拉夫一世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力，喪心病狂到讓帝國最繁華富庶的凱爾特星成為一片絕地，讓上面生活著的人變成一群野獸。
    尤菲聽她一說同樣意識到問題關鍵，低聲說道：“不知道唐方……會不會后悔這么做。”
    在她看來，柯爾克拉夫一世與諾亞為了對抗唐方這才發動大團結計劃，如果針對凱爾特恒星系統的攻擊晚一些，上面的居民是不是能夠多活一段日子。
    ………………
    尤菲的擔心是多余的，因為唐方根本沒有時間與精力去為地面上的人感到惋惜，又或者為自己倉促開戰心生愧疚。
    地下大廳里的戰斗還在繼續，變異人的尸體在周圍摞了一圈，血液幾乎將腳下空間充滿，若是有潔癖的人在此，或許會被逼瘋。
    即便沒有太大效果，那些變異人還是不斷涌出，不斷倒地，變成被撕碎打爆的尸體。
    混元體巨獸身上沒有實質性的傷痕，可是因為長久戰斗不斷消耗體力，顯露出一些頹勢，不似一開始出現時那么兇猛。
    唐方召喚出了薩米爾?杜蘭，并不是為了對付那些變異人，是為抗衡不斷生長的樹形構造體，抵擋諾亞的攻擊。
    直徑接近百米的地下大廳，說起來不小，但是當它變成戰場，還是人類與怪物間的戰爭，那么這樣的環境顯然不夠寬敞。更關鍵的是，大廳中央的樹形構造體不斷地增長，快速舒展的枝杈變為一股股灰色粒子在空中晃蕩，就算被什么東西打斷，也會很快復原如初。
    要不是薩米爾?杜蘭對樹形構造體持續不斷的施加靈能沖擊波，恐怕整個房間早已被爆發式增殖的樹形構造體占據，唐方幾人要么逃，要么成為諾亞的戰利品。
    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任由諾亞擠壓己方人員的生存空間，之所以一直在地下大廳同敵人糾纏，本質是為更多地搜集有關大團結計劃的情報。
    通過采集薩米爾?杜蘭與樹形構造體對抗過程中擊散的灰質粒子，分析它們的成分，艾瑪給出一個合乎情理的推論。
    像這種可以秉承諾亞意志自由組合生長的灰質粒子，其基礎是黑暗之心與光明之心制造的粒子混合物。還可以確定的是，將這兩種微粒結合在一起的是V型吞噬體物質。
    換句話說，諾亞在失去方舟世界后，通過伊普西龍符文壓制V型吞噬體為己用，再利用V型吞噬體的特性駕馭黑暗之心與光明之心，進而重塑身軀，獲得實體。
    以前是三位一體，現在是三體合一！
    之前他在自在天系統密室內找到一具伊普西龍人軀殼，最終為艾瑪所用。當時看到那些數據資料便有所懷疑，現在看來，那應該是諾亞的后備容器實驗。
    在星際爭霸的故事中，通過加載菲尼克斯的人格成就了塔蘭達爾這名凈化者英雄。埃蒙也在納魯德幫助下以宿體進入科普魯星區，所以說……通過技術手段重塑人體對唐方來講并不是一件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讓他為之震撼的是，艾瑪告訴他諾亞用類似的手段腐蝕了凱爾特星的星核，從而化身團結之心，有資格主導大團結計劃。
    新的身軀帶給諾亞新的能力，吞噬體聚合物擁有快速增殖的特性，而光明之心構造的水晶物質可以吸收外界能量，尤其是熱量，黑暗之心制備的納米顆粒可以自由重組，韌性十足。
    在諸般能力加成下，諾亞把這顆星球當成了宿主，利用光明之心的力量在地核外層構建一圈晶體屏障，吸收地核裂變釋放的能量，通過黑暗之心的力量讓組成身體的灰質粒子同地殼結合。
    簡而言之，諾亞現在之于凱爾特星，就像癌細胞之于正常組織。不同的是，他有意識，能夠控制自己的行為。
    他連一顆星球都寄生了，要對這顆星球上的人做些可怕的行為，自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按照艾瑪的說法，地面肆虐的樹木構造體把人類變成異形，只是大團結計劃的最簡單操作，應該是因為晨星鑄造對凱爾特的攻擊致使大團結計劃倉促啟動，諾亞還沒有找到把地表生活的人類變成生物兵器的最優方案。
    唐方一向認為最高安理會的理事長先生把流浪小行星變成一件吞噬體兵器，已然是讓人驚嘆叫絕的作為。現在看來，諾亞的想象力與行動力還在最高安理會的理事長先生之上。
    后者還在對流浪小行星這種天體動手，而我們的先知，都把主意打到了星球級別的事物上。
    在人類剛剛步入太空文明階段不久，莫里斯?格里芬調制出了適應極端工作環境的莫里斯奴。獲得方舟世界后，又組建上帝武裝，發展克隆人技術，以對抗毀滅者文明為己任，時至當下，他成了團結之心，奴役了整顆星球。
    不摻雜個人感情地說一句，莫里斯?格里芬……真的是一個天才。是時代與命運將他一步一步逼到這般田地，徹底黑化成視人命如草芥的魔鬼。
    起碼在唐方看來，這真的很可悲。
    “艾瑪，有沒有辦法解決掉他？”
    “有。”與以往不同，艾瑪很痛快地給了他一個肯定答復。
    ……
    然而聽完艾瑪的講述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到：“還有沒有更為簡單可行的法子？”
    艾瑪說道：“你覺得通過技術手段消滅諾亞需要多長時間？”
    “呃……”唐方無言以對。
    他沒有聽到庫德莉亞與尤菲的對話，卻十分清楚凱爾特星發生的慘劇已經無可挽回，他救不了那些人……起碼目前看來很難。
    這時薩米爾?杜蘭傳來一道訊息，向他請求虛空裂隙的幫助，因為樹形構造體不停地生長，對抗已經消耗了太多虛空幽能，不加以補充的話，怕是很難堅持下去。
    唐方看了一眼能量沖擊波籠罩下的中央坑道，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音量嘟囔道：“也只有這樣了。”
    下一個呼吸，一枚虛空碎片出現在大廳上空，幾乎占據半個設施，恐怖的能量波動向外擴散，在圓形內壁反彈回蕩，就連那些無休無止的異形大軍也像是感應到什么，紛紛抬起頭看向頭頂流溢絲絲能量的物體。
    薩米爾?杜蘭得到來自唐方的最新指令，后方巨大魔影變得凝視許多，能量沖擊波突然大盛，將伸出地坑的管道連同里面快速生長的樹形構造體擊碎，身后魔影大手向上一伸，握住收縮成梭型的虛空碎片往下方一甩。
    勢如隕鐵的黑影帶著嘯叫直入地坑。在這個過程中構成虛空碎片的菱形小石塊向外浮動，中間縫隙越來越大，駭人的能量波動變成一股云霧狀能量不斷扭曲、侵蝕周圍的空間，就連可以無限增殖的樹形構造體觸碰到那些能量，都被壓制住，不斷有枝杈粉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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