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奶奶,是他唯一的親人。
我們坐在山頭,靜靜地依靠,靜靜地說話。
直到凌晨的曙光破曉而出。
那一刻的莫非少了方才的憂郁,變成人前的陽光少年。
只是,他笑得越燦爛。
我的心,就越痛。
可是,那一晚后,莫非沒有再出現。
他仿佛就在瞬間,蒸發了。
這個世上,似乎從未存在過此人。
莫非的奶奶住院了,我到處打聽,找了很久,才找到那家醫院。
站在門口,看著里面為奶奶削蘋果的莫非,我始終沒有推開門,跟他打招呼。
我去過好幾次,大多時候,只有奶奶一個人。
她還在為莫非織毛線,只是握針的手比那個黃昏的夜晚,顫抖得更厲害。
頭上的白發稀落,枯槁的手背上插著管子。
可是,她的唇角始終帶著幸福的笑容。
那種笑,令人羨慕,令人心醉,令人忍不住跟著揚起嘴角。
我想,莫非是忙著照顧奶奶,所以沒空找我。
我不是無理取鬧的女人。
“李平凡,泡杯咖啡送進來!”我接起辦公室的電話,那頭傳來韓易低沉地嗓音。
這是每天必做的工作。
我毫無異議地起身去泡咖啡,在這里,不管有多大的壓力,我都要擔下。
因為,薪水高。
相當于打字員的兩倍。
生活所迫,人們永遠無法過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因為,有逃不脫的責任。
嫻熟地泡好咖啡,我敲開辦公室的門。
放下手中的咖啡,沒有任何逗留,徑直往外走。
“李平凡……”身后有人喚我。
腳步頓住,我側轉過身,恭敬地問:“韓經理還有什么吩咐嗎?”
“今天晚上有個慈善會,七點開始,你現在回去準備一下,晚上六點半我去接你。”韓易埋在一堆文件里,幾乎沒有抬頭。
他說出口的話,很理所當然。
“韓經理,這不屬于我的權職范圍。”我理智地拒絕。
“我會給你加薪。”依然沒有抬頭,他的聲音沒有溫度,持筆的手沒有停下。
“我沒有合適的禮服,麻煩韓經理找別人陪同。”我轉身離去。
相信有很多女人排著隊,等他的親睞。
我是李平凡,喜歡安寧而平凡的生活。
玩不起愛情游戲。
更,沒有興趣。
“等一下!”
腳步停住,我沒有轉身。
聽他打完一通電話,然后淡淡地對我開口:“衣服會在五點之前送到你家。”
他,不允許我有任何拒絕的借口。
“回去準備準備吧。”韓易合上一份合同書,才抬頭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有著一貫的淡定。
卻不容拒絕。
慈善會很無聊,無非是為名人做宣傳。
我徹徹底底見識到了那些知名人士的虛偽,虛偽的笑,虛偽的仁慈,虛偽的關心。
我很敬業地扮演著無語的花瓶,一直陪同在韓易身邊,見證他在商業界的成功。
很多人巴結他。
很多人偷看我。
很多人討論我們。
大家對于八卦的熱心,比慈善工作來得更真摯。
現場,有很多記者朋友。
如吸血鬼般,迫不及待地搶拍我們相攜的畫面。
韓易始終含笑,只是笑意未達眼底。
他自始自終沒有放開我的手,甚至故意在人前表現曖昧。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只是極力配合著他,為我那微薄的加薪。
什么時候起,李平凡也變得如此低俗……
為金錢而活。
突然間,所有的記者都轉移了目標,蜂擁著奔向另一個方向。
相反的方向。
入口處,隆重登場的兩個人……
莫唯和安娜。
我的目光瞥向韓易,他的面色沉靜似水,唇角甚至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原來,這才是他等待的一刻。
被我攜著的手臂突然抽出,他一把將我擁入懷中,大掌觸到我光潔的肩,他似有若無廝磨了兩下,唇角的笑意越發詭異。
被聚光燈包圍下的莫唯,面無表情。
他的面容俊美至極,仿佛鍍金了一般,會發出令人炫目的光彩。
沒有人能抵御他的魅力。
盡管他連一個笑容也吝嗇施舍。
被重重記者包圍著,穿過人群,莫唯的目光投向這邊,在看到我時,他的眼神些微轉柔,甚至蘊含著濃濃的思念,唇角輕輕上揚,笑容很淺,卻仿佛春回大地般地醉人心扉。
閃光燈更快。
直到注意到擁著我肩頭的大手,他的笑容才定格住,然后一寸寸龜裂。
肩頭的手緊了緊,微燙。
那個一直沒有溫度的手心,燙了,甚至有溫暖的濕氣。
“平凡……”韓易喚我。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平凡’,而非‘李平凡’。
“恩?”我抬眸看他。
他低下頭,我看到他唇角的笑如夜狼般狡猾,那是我從未見過的表情,那個淡漠而疏離的韓易仿佛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是帶著狡黠,帶著算計的韓易,那個陌生的笑容,令我心頭發毛,忍不住往旁邊退了退,與他拉開安全距離,卻被他的鐵臂緊緊圈住,他湊近我耳邊,“待會兒,只要你保持緘默,每月的薪水提高兩成。”
要我發表高談闊論,我不能,但是緘默……
是我的專長。
他在等。
我知道。
只是不清楚他在等什么?
是閃光燈?是明日頭條?還是莫唯的瘋狂?
很快,記者中有人注意到這邊,隨著一個人的尖叫,所有人的目標都轉向這邊,對著我們連連搶拍,約十五秒的時間,韓易放開我,手臂卻圈得更緊,他的笑容綻放,溫文爾雅,低眸看我的時候,樣子很溫柔,他大聲說:“我在這里宣布,我與李平凡小姐正式訂婚,婚禮定在年底,感謝各位記者朋友的關注……”(未完待續)